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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安康!
夜色深沉。
而夏鼎城內,依舊是忙碌的景象。
各家弟子,加固陣法、修葺房舍。為了明日的大戰,也是為了生存,原界上下在徹夜備戰。
城東的高墻之上,倒是異常安靜。
無咎盤膝而坐,雙目微闔,手掐印決,吐納調息。
便如所說,自從人在仙途,他便踏上了一條生死對決之路,難以回頭、也無從退卻。而想要活著,想要更多的人活著,他不得不養精蓄銳,只為抖擻再戰……
冰靈兒、韋尚、萬圣子、鬼赤、夫道子、龍鵲,各自歇息,卻又環繞左右,彷如陪伴,又像是護法的陣勢。
不知從何時起,某位先生的決斷、與他的安危,成為了眾人的關切所在。便彷如一種信任,一種歷經風雨折磨、生死淬煉的信任,最終又漸漸變成依賴,一種彼此共生共存的依賴……
冰靈兒,兀自拿著一枚玉簡,微蹙秀眉,凝神冥思。
片刻之后,她忽然明眸閃爍,腮邊淺笑,舉起玉簡。
“玉如塵沙,星碎成河,原來如此哦……”
玉簡中,拓印著一篇功法,《玉沙訣》。其中的古體文字,晦澀的口訣,便是無咎也弄不明白,索性給她來參悟。而她聰慧無雙,家傳淵博,再加上好奇心作祟,竟被她參透了功法的玄機。
“哦?”
無咎緩緩睜開雙眼。
傳音聲在耳邊響起——
“這是一篇上古的法訣,有分離神識之能,看起來倒也尋常,而其匿跡藏形之用,卻頗為玄妙……”
“哦?”
無咎依然懵懂不解。
“我未曾嘗試,難以道明,且將口訣傳你,自行體悟……”
冰靈兒分說之際,念誦了一段口訣。
無咎再次閉上雙眼。
曾經晦澀難懂的《玉沙訣》,由靈兒破解之后,口訣淺顯直白,且便于記憶。揣摩了兩個時辰,已盡數領悟。
不知不覺,天光漸亮……
而城內的忙碌,并未停歇。眾多的晚輩弟子,出現在街道上,一個個神情忐忑,惴惴不安;上萬名地仙弟子,堅守著陣法與城墻;各家的長輩,則是四處巡查。十余里方圓的破爛所在,更添幾分末日危城的景象。
便于此時,四道人影直奔城東的高墻飛來。
冰靈兒早有察覺,與韋尚、萬圣子、鬼赤、夫道子、龍鵲起身相迎。
轉瞬之間,玉真人與豐亨子,還有樸采子與沐天元,落在高墻之上。
“無咎,我讓你留在神殿,便于指點一二,你卻跑到此處,是否擔心落敗啊?”
玉真人的話語響亮,又道:“臨危不亂,方為境界所在。你如此沉不住氣,實乃應敵大忌!”
“無咎老弟!”
豐亨子隨后說道:“我與樸兄陪你出戰,玉兄、沐兄,城內接應……”
而所謂的無咎老弟,仍舊面對城外而坐。
“無咎……”
冰靈兒出聲提醒。
無咎輕拂大袖,慢慢起身。他依然沒有理會身后的眾人,而是默默看向冰靈兒。
冰靈兒嫣然一笑,輕聲道:“師兄陪我呢。”
無咎的眼光掠過韋尚、夫道子、龍鵲,最后看向玉真人與三位原界的高人。他雖然歇息了一宿,臉上卻帶著倦色。
“無咎,你若膽怯,不妨認輸……”
玉真人的勸說,更像是挑唆蠱惑。
無咎翻著雙眼,依然沒有吭聲。
豐亨子點了點頭,轉身沖著城內神殿的方向揮了揮手。
不消片刻,眾人頭頂的陣法裂開一道縫隙。
無咎拂袖一甩,踏空而起。
萬圣子、鬼赤,緊隨其后。
豐亨子、樸采子與玉真人、沐天元拱了拱手,跟著閃身而去。
冰靈兒抬頭仰望,已不見了某人的身影。她禁不住攥緊了拳頭,身旁響起了安慰的話語聲——
“靈兒,不必擔心……”
“無先生既然應戰,必有成算……”
“是啊,靈兒仙子,你也算是龍某的弟妹,哥哥護你周全……”
轉瞬之間,五人到了城外。
遠近四方,什么都沒有。唯驕陽似火,空曠的湖面上水霧蒸騰。
半空中站穩身形,無咎回頭一瞥。
夏鼎城,已消失在霧氣之中。
本想讓冰靈兒返回魔劍,以免不測。而那個丫頭,執意留在城內,卻并非任性,而是以道侶的身份,表明他無咎的坦蕩無私。而她的用意只有彼此知曉,但愿今日不要出現意外……
“老弟,刑天并未如約前來。”
“你我是否就此等待?”
豐亨子與樸采子,神色狐疑。而萬圣子與鬼赤,也是各有猜測。
“時辰尚早?”
“已然不早了,這日頭曬死人。”
“呵呵,鬼兄不喜正陽之氣,著實委屈了……”
無咎凝神遠望,同樣的困惑不解。
兩、三千里外的山林間,有人群聚集。不用多想,那正是玉神界高手的落腳之地。而直至此時,并未見到任何異常。
是時辰尚早,還是刑天要爽約?
“且稍候片刻!”
無咎倒是不急不躁,吩咐一聲,然后抄起雙手,靜靜的踏空而立。
熾烈的日頭,漸漸爬上頭頂。火熱炙烤之下,湖面上的水霧變得愈發濃重。
而兩個時辰過去,依然不見刑天的蹤影。
“這般空等,不如回城……”
“刑天若不現身,與認輸無異……”
“那位神殿使沒有誠信,出爾反爾……”
“依我之見,此事作罷……”
萬圣子與鬼赤,想要返回夏鼎城;豐亨子與樸采子,也失去了耐心。
卻見無咎抬手一指,示意道:“既然刑天不肯現身,何妨找上門去呢。”
不待回應,他徑自往前。
四位同伴無奈,只得陪伴左右。
一行五人,不急趕路,只管在湖面踏波而行,卻也沒有忘了凝神戒備。
而無論遠近,似乎并無異常……
又過了兩個時辰,寬闊的湖面到了盡頭。
只見湖水岸邊,倒是青草茵茵,唯湖面塌陷,泥淖遍布。并就此停泊著五艘戰船,而上面陣法猶在,卻沒有一個人影,反倒是盡數陷入泥淖之中,顯然遭到損壞而被遺棄于此。
此外,還有成群的鳥獸聚集在岸邊的禁制之間,皆干渴難耐的樣子,拼命啜飲著渾濁的湖水,又時不時的相互爭搶、你死我奪……
“玉神界大旱啊!”
“誰說不是呢,數千里的大湖也陷落數尺。”
“山林枯死,湖水干涸,看來那場浩劫,已日漸臨近……”
“諸位道兄,莫忘正事。刑天故布疑陣,而他與五位長老不在此處……”
眾人在打量著岸邊的景象,各自詫異不已。
無咎并未在意那遺棄的戰船,聚集的鳥獸,而是凝神遠眺,眼光中閃過一絲寒意。
刑天與五位長老,竟然不在此處。若非臨近查看,差點被他騙了。
而那個家伙,躲在何方?
遠離水邊,山野枯黃。放眼望去,一片荒蕪。
便在那荒蕪的遠處,似有點點銀光閃爍,繼而匯聚成風云之勢,從四面八方奔涌而至。
無咎的臉色微變,忙道——
“退……”
與此剎那,風聲呼嘯。片片云光,鋪天蓋地,眨眼間湮沒了湖邊的鳥獸,隨即留下遍地的白骨,繼而又直奔五人撲來。
“玉螻……”
豐亨子有過前車之鑒,失聲驚呼。
那點點銀光,正是驪山城所見的玉螻,一種吞噬法力,且極為兇殘的異獸。即使飛仙,也難以抵擋。而今日所見,豈止兆億之數……
豐亨子的驚呼聲未落,與樸采子飛遁遠去。
萬圣子與鬼赤雖然不知玉螻的厲害,卻也有所猜測,各自不敢怠慢,雙雙轉身便跑。
而無咎首當其沖,未及撤退,銀光撲面,退路斷絕。他急忙催動法力護體,同時十指連彈。烈焰四射的瞬間,他趁機閃遁而出,依然不敢僥幸,又是一陣全力疾馳。
須臾。
夏鼎城便在十余里外。
五道人影,狼狽收住去勢,遂即愣在半空,猶自目瞪口呆。
只見四周的湖面上,已被銀光環繞。數以兆億計的玉螻,翻涌著、盤旋著、匯聚著,并化作颶風之勢,而直奔夏鼎城撲去。遠遠看去,猶如一條條銀色的蛟龍而蔚為壯觀。而那瘋狂的殺機,又令人膽寒。
轉眼工夫,一條條銀色蛟龍撞上護城大陣。竟沒有巨響轟鳴,沒有法力反噬,唯有“嗤嗤”的禁制破碎的聲響,繼而堅固的大陣出現一個又一個窟窿……
“怎會如此多的玉螻?”
“便如無咎老弟所說,約戰只為拖延之術。而玉螻吞噬法力,僅憑你我抵擋不及……”
“各郡的玉螻集聚于此,大陣必破無疑。而一旦城破,飛仙之下的弟子難逃此劫……”
“無咎老弟……”
豐亨子與樸采子焦急萬分,卻又無計可施,只得將最后的指望,寄托在某人的身上。
此時的無咎,同樣是驚愕難耐。
昨晚一宿,他都在思忖對策。而千想萬想,偏偏沒有想到驪山城的玉螻。誰料正是那飛蟲般的小東西,竟然帶來滅頂之災。尤其是數以兆計的玉螻,便是天仙高人也望而生畏。倘若護城大陣崩潰,必將是一場血腥無情的屠戮。而僅有地仙修為的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