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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內,石桌旁,三人相對而坐。
這便是穆丁所說的‘洞’府。
寬敞的所在,有明珠照亮,擺放著石桌、石凳等物,還有十余個石室環列四方。角落的空地上,另有一座傳送陣法。如此設施齊全的‘洞’府,應該費了一番工夫。
而此時此地,只有三人,觀海子、瑞祥與無咎。
觀海子還是當年的模樣,卻沒了當年的虛弱與滿臉的黑氣,而是氣定神和,顯得高深莫測。瑞祥依然耷拉著眼皮,令人揣摩不透,而他身上的威勢絕無虛假,儼然一位真正的飛仙高人。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觀海子居中正坐,拈須嘆道:“卻也萬幸,至此茍活之際,又遇到了瑞祥與無咎小友,彷如又回到當年,不禁感懷萬千!”
無咎低著頭,不吭聲,似乎有些拘謹。
觀海子將他的舉動看在眼里,接著說道:“實不相瞞,多年來,老夫雖然一直躲在盧洲養傷,而對于小友的所作所為,卻有所耳聞。你不畏‘玉’神殿,與鬼妖二族為敵,闖‘蕩’四方,任‘性’灑脫,便是老夫也敬佩不已。如今你又召集了一群幫手,實力之強,與如今的星海宗相比,亦不遑多讓啊……”
無咎忍不住抬頭一瞥,‘欲’言又止。
星海宗,還在嗎?
“所幸老夫出關,與小友重逢,而身為長輩,不能不有所關切!”
觀海子說到此處,臉‘色’浮現出關懷之‘色’,轉而問道:“無咎,據我所知,你如今處境艱難,卻不知有何打算,能否說來聽聽呢?”
“哦……”
無咎坐直身子,拱手道:“找到我的那幫兄弟,與鬼妖二族周旋下去……”
“又將如何?”
“本人乃神洲人氏,如今神洲遭到封禁,自然要找‘玉’神殿,討個說法……”
“之后呢?”
“之后……返回神洲故土……”
“呵呵!”
‘洞’府內雖有明珠照亮,卻還是顯得有些‘陰’暗。三人坐在這么一個地方說話,場面空曠而又清冷,尤其是觀海子的笑聲,更是多了幾分莫名的意味。而觀海子追問兩句,搖頭道:“且不說‘玉’神殿的強大,便是萬圣子與鬼赤,你也難以撼動,你若試圖與其周旋,無異于火中取栗。一旦鬼妖二族聯手,恕老夫直言,無咎啊,你與你的那群兄弟,或將死無葬身之地!”
無咎的眉梢一挑,默然不語。
瑞祥似乎深有感觸,附和道:“人貴有自知之明,否則必將自食其果!當年我輕信星云宗,唉……”
“呵呵!”
觀海子淡然一笑,感慨道:“何為仙者?有道是,游蒼冥,攬日月,坐看滄海桑田,笑談古往今來!無咎小友……”他看向無咎,誠懇道:“鬼妖作‘亂’,自有天譴。你又何必再添殺孽呢,不如跟隨老夫歸隱山林而就此遠離紛爭!”
無咎依然沒有應聲。
瑞祥又道:“我在盧洲闖‘蕩’至今,僥幸成就飛仙,尚無落腳之地,已然是心灰意懶……”
觀海子卻神‘色’端詳,話語慈和——
“小友,你意下如何呢?”
他在勸說無咎遠離盧洲,遠離紛爭,以免惹來災禍,害人害己。他便如一位關懷后輩的老者,因勢利導,循循善‘誘’,令人難以拒絕。
“即便如老夫這般,也不敢莽撞,否則殃及他人,后悔莫及啊!”
觀海子勸說之際,身上有威勢緩緩散出。空曠的‘洞’‘穴’,突然變得壓抑窒息。
無咎微微怔然。
觀海子的修為,至少在飛仙八層之上。而所知的夫道子、道崖,以及尾介子、龍鵲等人,也不過是飛仙四五層的修為。何況飛仙與地仙不同,每提升一層修為,都極為艱難,且強弱有別。也就是說,尋常的‘玉’神殿祭司,已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而他縱然如此,尚膽小謹慎,不敢與‘玉’神殿為敵,又何況一個地仙的晚輩呢。
“呵呵,只怪老夫當年落難之際,與你結緣,故而奉勸幾句,并無他意!”
觀海子說到此處,身上的威勢消隱,旋即雙目微闔,拈須自嘲道:“活了數千年,老了,也倦了,生生死死,不過是一場云煙……”
無咎‘抽’搐著眼角,站起身來,拱起雙手,小心翼翼道:“多謝前輩教誨,容晚輩斟酌一二,失陪!”
他后退幾步,低著頭奔著‘洞’外走去。
觀海子與瑞祥,皆坐著未動,只待片刻之后,話語聲再次響起——
“年輕人的心思,看不懂嘍……”
“年輕氣盛,在所難免……”
“我也是憐才啊……”
“愿他‘迷’途知返……”
無咎走出山‘洞’,停下腳步。
午后時分,‘春’日明媚。而碎石遍布的峽谷,依然飄‘蕩’著凌‘亂’的氣機。不過,峽谷當間的空地上,一道白衣人影,令他眼前一亮。
那是靈兒,白衣飄逸,秀美淺鎖,雙眸含憂,便如一支孤冷的‘玉’蓮,透著令人心動的韻致,而轉瞬間又欣然綻放,腮邊‘露’出會心一笑。她身旁的韋‘春’‘花’、韋尚與姜玄,也‘露’出輕松的笑容。
無咎也不禁松了口氣,回頭一瞥,抬腳走了過去,沖著四人默默點了點頭。而他不及說話,舉手示意,轉身離開,出聲道:“穆源……”
在‘洞’府右手方向的十余丈外,站著一位老者,正是穆源。而穆丁與儈伯等人,均已不見了蹤影。
“無先生,本人有負所托……”
“事已至此,也不怪你!”
無咎走到近前,安慰一句,迫不及待問道:“韋合與廣山去了何方,你是否知曉?”
這個穆源的為人處世,倒也老成穩重,許是身不由己的緣故,愧疚的話語中透著幾分無奈。見無咎并未怪責,他沉‘吟’道:“東南方向的數萬里外,據說有個白溪‘門’的小仙‘門’,遭到妖族的侵擾,于是韋合便帶著廣山尋去。至于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無咎點了點頭,拿出一個戒子遞了過去。
“穆掌柜,承‘蒙’你多年來的關照,多謝了!”
“這……”
穆源還想說話,面前已沒了人影。他低頭看向手中,禁不住暗暗搖頭。戒子內裝著裝著數千靈石……
無咎轉身走了回來,擺手道:“且去探望兄弟們!”
靈兒與韋‘春’‘花’,皆有一肚子的話,卻無暇分說,彼此換了個眼‘色’,與韋尚、姜玄隨后跟了過去。
峽谷的另一側,并排四個山‘洞’。
最大的山‘洞’內,坐滿了人。
根本不用引薦,吳昊、李遠、萬爭強已與林彥喜、梁丘子相談甚歡。而木葉清與荀萬子等人也是稱兄道弟,頗為投緣。高云庭則是與蓉‘女’套著近乎,惹得海元神‘色’不悅,他轉而又找甘水子說笑,并不忘撩撥落羽幾句。而落羽則是躲在湯哥身后,低著頭不敢吭聲。
總而言之,很熱鬧的場面。
突然見到無咎到來,眾人紛紛起身相迎。
而無咎拱手還禮之后,也不羅嗦,走到梁丘子的面前,直截了當道:“梁丘島主,你離開飛盧海多年,也該回去了!”
“哦?”
梁丘子瞇縫著雙眼,沖著某人上下打量,旋即點了點頭,釋懷笑道:“呵呵,無先生所言不差,本人早該回去了!”他倒是說走就走,吩咐道:“水子,湯哥,與諸位道友告辭……”
“遵命!”
“啊……師尊……”
湯哥倒是欣然遵命。
而甘水子神‘色’慌‘亂’,匆匆看了一眼無咎,又看向仙子一般的靈兒,旋即低下頭再不出聲。
卻聽無咎又道:“梁丘島主,我另外有事相求。落羽……”
“嗯!”
落羽走出人群,不知所措。
梁丘子也不明究竟,疑‘惑’道:“這是……”
“落羽孤身一人,無處可去,你不如將她收為弟子,也算幫我一個大忙!”
“哦……也罷!”
無咎曾經拒絕落羽拜師的請求,如今卻幫她找了個師父。
梁丘子稍作遲疑,點頭答應。
而落羽大為意外,卻又無從拒絕,急忙躬身行禮,口中喚了一聲“師尊”。她遇到無咎之后,從未想過離開。不過,或許玄明島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呵呵!待返回玄明島,你我再敘師徒之情!”
依照規矩,梁丘子不會招納筑基晚輩為徒。如今收下落羽,自然是看在無咎的情面上。而多了一個徒弟,他也頗為喜悅,與眾人走到峽谷之中,便要告辭離去。
無咎卻是抬手一揮,招呼道:“梁丘島主乃是我的好友,既然他要返回飛盧海,我又豈能失禮呢,諸位也不妨隨我相送一程——”
眾人紛紛響應,順著峽谷往前走去。
無咎與梁丘子并肩而行,敘說著往事,以及飛盧海的風土人情,與真正的送別沒有什么不同。
須臾,到了十余里外。峽谷到此中斷,莽莽群山擋住了去路。
“呵呵,諸位留步”
梁丘子轉過身來,示意眾人止步。
無咎拿出一枚‘玉’簡遞了過去,分說道:“幾式小法‘門’送與好友,不成敬意!”
梁丘子接過‘玉’簡,稍加查看,竟是的口訣,不由得為之暗暗一驚。而他卻不動神‘色’,拱手道別:“諸位,有緣再會!”
“哦,我倒是忘了,梁丘島主返回玄明島之后,若是遇到一個叫作凝月兒的‘女’子,幫我關照一二!”
“那人與你有何干系?”
“我在夏‘花’島,結識的一個妹子!”
“保重!”
“告辭……”
梁丘子踏空而起,帶著湯哥飛向遠方。甘水子動身之際,回頭丟下深深的一瞥。而落羽則是跑到無咎的面前,躬身一禮,抬起頭來,已是淚光滿面,旋即匆匆忙忙轉身離去。
片刻之后,師徒四人到了百里之外。
湯哥心有困‘惑’,忍不住問道:“師尊,您與無先生‘交’情匪淺,他緣何如此?”
“為師得罪了星海宗的幾位長老,再不走,難道等著惹禍上身?”
“而有無先生,料也無妨……”
“呵呵,他已是自顧不暇,便讓你我師徒先走一步,難得他的一番苦心與好意……”
“難道他……”
“不必多說,隨為師返回飛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