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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塊大大小小的礁石,環繞成一片無人的島嶼。
其中一塊最大的礁石,方圓百丈,四周平坦,當間凸起,彷如一截山峰矗立在海水之中,儼然便是一座小島,也成了落腳歇息的地方。
而韋春花讓海船停泊于此,并非為了歇息。在她的帶領下,韋柏、韋合、喬芝女,以及勾金與豐園,齊齊動手,不消一個時辰,便將小島當間的礁石鑿出一個洞穴。隨后她又躲在洞內,用心忙碌起來。
而挖掘洞穴,布設陣法的差事,不用某人動手,誰讓他是先生呢。
無咎獨自坐在岸邊的礁石上,任憑海風吹動他的長發與衣擺,兀自兩眼微閉而宛若入定,他的模樣便好像在傾聽著濤聲,又或是鬧中取靜而沉浸于冥想之中。
而他又時不時的抬眼一瞥,或是覺著有趣,他微翹的嘴角上,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不用干活的還有一群人,便是月族的漢子。
先生送的云板,不比之前的云履,乃是真正的法器,只須法力驅使,便可騰空飛行呢。
廣山與兄弟們迫不及待跳出海船,沖向小島,卻不是扎入海中,便是撞在礁石上。當初駕馭云履的時候,也是這般情形。而兄弟們不服輸,繼續嘗試。于是海邊不時有人墜落,也不時有人僥幸飛起而放聲大笑。
而駕馭云板,離不開法力。小半日過后,一個個粗大的漢子便已筋疲力盡,只得坐在海邊喘著粗氣……
喬芝女與勾金、豐園,則是守在洞外歇息。見廣山等人施展法器的狼狽與笨拙,各自頗為不解。
正是那群修為低劣的漢子,殺了青山島的幾位仙道高手。不僅于此,據說還有個頭銜,十二銀甲衛,乃是堪比地仙一般的存在。至于無先生,也不過是人仙而已,卻讓眾人恭恭敬敬,便是修為高強的韋春花也對他言聽計從。
而不管怎樣,這位先生的性情隨和,出手大方,他所傳授的仙門功法,足以讓人感恩戴德……
莫說喬芝女看不透無先生,多少精于世故的高人也弄不清他的來路。
無咎出身王族,將門之后,并在紅塵、仙道中摸打滾爬多年,早已深諳人心并熟知馭下之術。不過,他待人接物,隨性自我,嬉笑怒罵中不乏真誠。愈是淳樸無邪者,與他相處反而愈是簡單。譬如曾經的凝月兒,如今的月族漢子。而倘若與他耍弄心機,陰謀算計,他則是狂性大發,任誰不怕。
此時,他依然還是相貌清秀,氣度灑脫,且透著一絲儒雅的無先生,猶自坐在海邊的石頭上。而他雙手的十指,卻在輕輕掐動,像是在揣摩著法訣,并隨著波濤的起伏,濤聲的輕重緩急,在不斷來回變化。
而廣山與兄弟們稍稍找回幾分法力,又各自抓著云板繼續嘗試。即使夜色降臨,明月高升,一道道身影,猶在海面上折騰不停……
轉瞬之間,又是一個黃昏。
“哈哈,先生,看看兄弟們如何……”
十二個漢子,嫻熟地踏著云板,環繞小島來回盤旋。那粗壯的身影,頗有幾分迎風飛翔的雄姿。尤其是爽朗的笑聲中,透著得意,顯然是在邀請先生,一起分享收獲的喜悅。
“先生……”
又是一聲呼喚,韋春花帶著韋柏、韋合走出洞穴。她疲倦的臉上,也帶著笑容。不用多想,陣法應該已大功告成。
無咎從靜坐中睜開雙眼,像是入定未醒,淡遠的神色中,似乎猶在若有所思。
“嘩——”
忽而一個浪頭打來,擊中他身下的礁石,霎時轟鳴作響,眼看著便要將他吞沒在迸濺的浪花之中。
無咎突然神色一清,雙手掐訣而單指一點,口中輕叱:“奪——”
與之剎那,飛濺的浪花倏然停滯,并肉眼可見,化作點點冰霜,繼而又連接成片、成塊。緊接著環繞他的三丈之地,已被整塊的寒冰所凍結籠罩。
只見海水仍在翻涌,黃昏下的小島,與昨日沒有什么不同,而岸邊卻多了一塊碩大的寒冰,一塊突如其來、并瞬間凍結浪潮的白色寒冰……
不管是廣山與兄弟,還是韋春花、韋柏與韋合,抑或是喬芝女、勾金與豐園,無不瞪大雙眼而驚奇不已。
而不過是閃念之間,寒冰倏然破碎,便如同一場幻覺,于頃刻間崩潰、消失殆盡。隨之一道人影拂袖起身,燦爛笑道:“嘿,不錯、不錯,兄弟們都能飛啦!又有神識可用,懂得施展符箓,即便修為差強人意……嗯,對付修士也足夠了!”
無咎跳下礁石,已恢復常態,旋即說笑不斷,好像方才什么都不曾發生。
兄弟們不作多想,只為得到先生的夸獎而喜悅,各自踏著云板,繼續在海面上縱情盤旋。
無咎徑自踱著方步,神態悠閑:“春花姐姐的陣法已成,帶我開開眼界——”
“還請先生多多指教!”
韋春花與韋柏等人站在山洞前,退后兩步,讓開洞口,又忍不住問道:“先生,你方才的神通,似曾相識,卻威力倍增,不知……”
韋柏也是疑惑不已,猜測道:“那白色寒冰,與玄冰無異,依我看來,或為化妖之術。無先生果然不凡,竟能幻化玄龜護體……”
喬芝女與勾金、豐園不敢失禮,拱手致意。
“胡說八道!”
無咎卻腳下一頓,矢口否認:“本先生所施展的乃是‘奪字訣’,自創的哦,天下絕門神通,再無二家!”
話到此處,他又哼道:“即使不能化形朱雀、白虎,我也不能化作一頭龜啊!”
他昂起頭來,很厲害的樣子。
他琢磨《化妖術》多日,始終沒有收獲。而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忽而有所頓悟。由諸多典籍與功法中不難知曉,四象之一的玄武神獸,不僅蟄伏于幽冥之深,鼎足于北方至尊,卻又寂若玄冰而堅不可摧,倒是與他修煉的《奪字訣》有幾分相仿。于是他便靈機一動,將《化妖術》與《奪字訣》以及四象門的功法,彼此取長補短,加以融會貫通,再修煉起來果然有所成效。
正當頓悟之時,海船停泊。
他不管不顧,獨坐海邊,將口訣、法訣逐步完善,兩日之后,終于施展出威力更強的一式《奪字訣》。
而如今的神通,當然與《化妖術》有關。分明是玄武化形,竟被韋柏稱為玄龜化形。要知道凡俗青樓的伙計,便叫作龜奴。雖然此龜,非彼龜,自己也不能承認,否則多難聽啊。
韋柏有些糊涂,呵呵賠笑。
韋春花則是分說道:“我布設了兩套陣法,請看——”
山洞的洞口狹小,頗為隱秘。踏入洞口,一個半埋于地下的洞穴呈現眼前。
七、八丈方圓的洞穴,倒也寬敞,卻被一大一小兩座陣法所占據。大的陣法,為六根刻滿符文的石柱所成,兩三丈左右;小的陣法,為四根石柱所成,僅有一丈見方。而無論彼此,皆陣腳陣盤齊備,并加持了靈石,隨時便于開啟。
“此陣通往青山島!”
韋春花等人跟著無咎走入洞穴,說道:“青山島有座廢棄的陣法,已被我修復,并加以改動,便是為了兩地往來。此陣直達金盧島,尚須抵達之后另設陣法!”
她緩了一緩,又道:“為了謹慎起見,故而用處各異……”
“嗯,著實不差!”
無咎點了點頭,贊道:“此去金盧島,兇險莫測。而有了這兩座陣法,再無后顧之憂也!”
韋春花雖然有些疲倦,還是露出笑容:“此去倘若遭遇不測,便可借助陣法逃命。之后毀了陣法,也不至于連累青山島。”
無咎繼續夸贊:“老姐姐行事穩妥,深得我心啊!”
“哼,油嘴滑舌!”
韋春花轉身便走,頭也不回道:“先生,天色已晚,明早啟程吧!”
無咎出聲挽留:“別走啊,能否敘談片刻,你譬如,切磋、切磋陣法之道……”
“老姐勞累兩日,能否歇息片刻?”
“能啊……”
韋春花走出洞穴,韋柏與韋合、喬芝女等人也隨后而去。
洞內只剩下無咎,一個人帶著尷尬的神情在暗暗嘀咕。
“若非忙著參悟《化妖術》而無暇分身,早已觀摩韋春花布設陣法。而既然錯過時機,不妨虛心討教,卻被一口拒絕,使得本先生很沒面子。老婆子摳門,敝帚自珍……”
翌日清晨,海船起航。
韋春花吩咐韋柏、韋合守在船樓上,多多留意遠近的動靜。
她本人則是直接闖入無咎的艙室,詢問《奪字訣》的由來。而無咎躺在榻上,只管昏睡不醒。無奈之下,她摸出一枚玉簡丟了過去。她想用她的陣法之道,換取那匪夷所思的神通。無咎終于醒來,隨即也奉上一枚玉簡。
韋春花興沖沖返回艙室,而不消片刻,已是滿臉怒氣,轉身又找某人算賬。
“你的《奪字訣?,僅有八個字?”
“嗯!”
“奪天之命,既壽永昌?”
“嗯!”
“我將陣法感悟的畢生精血給你,你卻這般騙我?”
“騙老姐姐,遭雷劈的!”
“哦……”
“縱然真言在手,天下幾人能識。老姐姐的機緣不夠啊,要不要來口酒……”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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