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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東望,碧海無垠,云天低垂;
駐足俯瞰,巨石嶙峋,浪濤拍岸。
循著落日看去,則是一片暗赤色的大地。那空曠的原野,渺無人跡,只有異樣的荒涼,在天地之間延伸。
這陌生的所在,便是部洲?
臨海的山崖上,聚集著遠道而來的八、九百修士,在人仙長老的帶領下,各自就地歇息。
山崖足有百丈高,人在崖邊,海風撲面,頗為的涼爽。只是那海天的盡頭,漸漸暮色晦暗,幾如阻斷了云天,平添了幾多縹緲與茫然。
“無咎,明早尚要趕路呢,何不歇息一二?你曾是我千慧谷弟子,我不得不加以關照……”
此行的八、九百人,雖為星云宗弟子,卻來自十三家仙門,彼此之間并非融洽和睦。如今抵達部洲之后,依然由元天門的人仙長老加以管轄約束。而長途跋涉,難免疲憊。于是就地歇宿一晚,也算是養精蓄銳。無咎與阿威、阿雅以及阿勝等四、五十人,照舊歸屬萬吉長老的管轄,并圍坐一起就地歇息。其中的阿勝,時刻不忘千慧谷的往事,儼然就是一個體恤晚輩,且有情有義的hòu道人。
無咎獨自站在崖邊,默默吹著海風,聽見呼喚,他轉過身來。
晚霞的余暉,使得所在的山崖多了一層霞紅,像是天地微醺的寫意,為這暮色留下最后一抹光彩。尤其是在四方的晦暗之中,頗為凸顯而蔚為奇觀。
無咎沖著阿勝微微一笑,慢慢走了過來。
如今雖然有了羽士圓滿的修為,神識卻遠遠不及當年的強大,而三、五十里之內,倒還看得清楚。只是不見瑞祥等人的蹤影,也不知那幾位前輩去了何處。
“師兄,是否冇來一粒辟谷丹?”
阿三舉起手中的玉瓶,在討好示意。
“咦,阿三難得大方一回呦!”
無咎就近坐下,呲牙一樂:“而我想飲酒吃肉啊,你有嗎?”
阿三尷尬搖頭:“出門在外,不比往日,尚有辟谷丹果腹,已足夠愜意……”
一旁坐著馮田、阿猿、阿勝、阿金、阿離,以及阿威、阿雅,或是吐納調息,或是欣賞著異域的景色。而此時此刻,若能點燃一堆篝火,架上燒烤,再來幾壇老酒,那才叫愜意呢!
“仙者,當餐霞飲露,采納天地,豈能貪戀口腹之欲呢,與修為境界也是無益啊……”
阿勝又擺出長輩的架勢,侃侃而談中頗有幾分道理。
“嘿,我是俗人!”
無咎不予爭辯,一笑了之。
他雖然知曉阿勝的脾性,卻并無惡感。至少在夫道子的質問下,阿勝為他出頭說話。不過,當時若非馮宗,還真的難以蒙混過關,那位人仙長老,為何要幫著自己遮掩?
無咎想著心事,轉而問道:“阿勝前輩,你我明日去往何處,又將如何行事……”
阿勝隨聲應答:“只管依令行事,又何須多問?”
“依令行事?”
“哼,你不是俗人,而是渾人,竟將長輩的教誨當作耳旁風。豈不聞,弘法布道,恩濟四方……”
無咎還想多問兩句,搖頭不語。
星云宗所謂的弘法布道,恩濟四方,無非借口,只為師出有名。若說其中沒有玄機,只怕阿勝本人也不會相信。星云宗的苦云子,竟然將投誠歸順的十三家仙門,派到如此遙遠的地方,他真冇實的用意又是怎樣?而瑞祥先是拒絕長老一職,如今又帶著弟子長途跋涉而來。是被迫所致,還是另有緣由呢?
阿威與阿雅坐在一起,臉上見不到一絲兇惡的神情,反倒是面帶笑容,游山看景般的輕松。阿雅也是玉容生輝,與他時不時含笑相對。而這對師兄妹竊竊私語之時,眼光總是不經意的在某人身上一掠而過。
突然有人小聲問道:“無咎師兄,你以為此行的前景如何?”
是馮田,坐得筆直,整個人很精神,即便是問話的時候,也是深思熟慮的樣子。
無咎的眼光一瞥,便想來個無可奉告,而念頭一轉,慢條斯理道:“我不懂占卜之術,又豈敢妄談吉兇禍福。而元天門弟子,僅占十三家的四成之數。倘若不測,我怕再次遭到圍攻啊!你該知道,上回多虧了兩位長老搭救,如今想來,依然害怕呢……”
他話音未落,惹得一道道眼光循聲看來。
馮田稍稍意外,反問道:“師兄的言下之意,十二家仙門有反叛之心?”
無咎急忙抬手擋在嘴前:“噓!猜測而已,切莫聲張,我膽小……”
眾人神情各異,轉而看向遠處的人群。
某人以羽士修為,不止一次與筑基高手拼命。如此潑天的膽量,竟自稱膽小?裝模作樣,莫為此甚。而他提到的十二家仙門,不能不叫人有所戒備。
馮田像是受到捉弄,臉色不悅:“如今祖師與諸位長老在此,誰敢放肆?而救你的也并非只有兩位長老,還有阿雅師叔……”
無咎微微一怔:“你說誰……阿雅……前輩……”
稱呼一個女子為師叔,他叫不出口。而前輩的頭銜不值錢,倒也張口就來。
他曾被玄火門的阿重與阿健圍攻,被泰信長老出手阻攔,他只記得當時的情形,卻不知其中的原委。而那個阿雅,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救人。
果不其然,暮色之中,金發撩動,低柔的話語聲傳來:“嗯,又欠我一個人情……”
無咎稍稍意外,隨即裝起糊涂:“馮田,我問你祖師何在?自從抵達此處,再不見幾位高人的蹤影。倘若生變,豈不苦了我等小輩。置身異域,無家可回……”
“哦,原來師兄另有關注!”
“你想多了,我……”
無咎見馮田的話語中暗有所指,急忙否認。而他尚未辯解,便聽有人叱道:“明日何去何從,自有長老吩咐。你再敢妖言惑眾,信不信我拿你問罪!”
那是阿威,分明已修心養性,而一旦牽扯到阿雅,即刻變得兇狠起來。
無咎再不吭聲,挪動屁股轉過身去。
正如馮田所說,他有意提起仙門的恩怨,無非想要打聽瑞祥等人的去向。誰料未能如愿,反而惹來猜疑。言多必失,且討人嫌。如今既然抵達部洲,也只得來之安之。卻為期十年,不免有些茫然。人在海角天涯,神州故土又在哪一邊……
夜色漸深,天上繁星點點。
而拍岸的濤聲,徹夜不息。
當殘夜漸去,一輪紅日躍上海面,剎那間朝霞萬里,沉悶的天地頓然明媚而又遼闊無邊。
歇息一宿的修士們,紛紛起身遠眺。山崖上頓時豎起一道道人影,無不陶醉在日出的美景之中。而片刻之后,片片云舟升起,各自載著數十、上百弟子不等,再次奔著未知的前方飛去。
無咎隨著眾人踏上云舟,轉瞬離開了海邊。
“此間日出,果然非凡……”
阿三好像依然沉浸在朝霞的壯麗之中,顯得很興冇奮。他一邊扭頭回望,一邊不忘問道:“師兄,你說此地與賀洲相隔幾何……”
無咎默默坐著,搖了搖頭。
從賀洲趕到部洲,雖然只有半個多月的路程,途中卻是連番傳送,使得兩地相隔之遠,根本無從計較也說不清楚。不過,此時的情形倒是一目了然。云舟離開海邊之后,竟不再結伴同行,而是各自散去,顯然是奔向不同的地方。
“阿三師弟又何必多問,須知陣法傳送,至少十數萬里,如今兩地相隔,沒有百萬之遙,也相去不遠……”
“幸虧有了傳送陣,不然你我尚在海上奔波……”
“相距如此之遠,只怕云舟也難以橫渡……”
“天吶,若有不測,豈非再難返回……”
馮田與阿三在說話,云舟繼續往前飛。而半個時辰之后,再也見不到其他的云舟。只有暗赤色的大地迎面而來,還有各種怪異的林木從下方一掠而過。
無咎隨著眾人往前張望,暗中回想他所看過的四洲蓋輿,各種圖簡,以及典籍、手札。即便如此,有關部洲的詳情,依然知之甚少。如今終于親臨實地,而眼前的天地,除了陌生,還是陌生。
不過,倒是記得,部洲西北的遙遠之外,便是神洲的方向……
又過了半個時辰,云舟緩緩降落。
當雙腳落地,陣陣熱浪滾滾而來。遠近依然空曠,依稀可見低矮的叢林通向天邊。而頭頂的日頭,卻仿佛觸手可得,透著熾熱,且光芒灼目。
四、五十位弟子不明所以,紛紛看向萬吉長老。
只見萬吉長老走到一旁,拿出三枚玉簡,與六塊玉符,分說道:“依照門主吩咐,你我分頭行事。相關事宜,盡在圖簡之中。各自持有兩枚傳音符,以備不時之需。千里之內,但有召喚,即刻應援,不得有誤……”
片刻之后,眾人分成了四群。由萬吉長老帶著十人,往前而去。接著又有幾位筑基高手,各帶十余人往西而去。最后剩下九人,則是以阿威為首,阿雅與阿勝為輔,阿猿、馮田、阿金、阿離、阿三跟隨,當然還少不了無咎,一行往東而去。而無論先后,皆舍棄云舟、飛劍,改為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