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隨著白虎的撲擊,整座假山如同山崩般炸開,原地只留下了一個深坑,大大小小的碎石鋪遍了整個院落。
這一次被白崖打崩以后,假山再沒能恢復原狀,鬼打墻似乎也不起作用了。
這就是武者用于對付沒有實體邪祟的真正手段!
白崖前世那個世界對于靈啊、鬼啊,基本是不承認的。非要用科學來解釋的話,一般認為是大腦細胞神經元通過腦電波來傳遞的信息。
而神州世界的理解截然不同,宗門武者把沒有實體的靈認識為生靈的意識魂魄,也可以當成高度凝聚的精神能量體。
既然是能量,那么靈體能通過生命元氣的補充來長久存在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同理,精神能量雖然無法使用物理手段來打擊,但武意法相同樣蘊含高度凝聚的精神,自然就可以攻擊了。
所以,武者盡管不會玄道法術,但武意法相依然可以攻擊靈體魂魄。而且武者的境界越高,法相越凝實,打起幽靈就越簡單。
這就是白崖身處鬼打墻,卻一點都不憷的底氣所在。
王家祖宅的假山不過尋常山石,怎么可能抵得住白崖法相的虎撲,但假山被打崩之后,原本出現在正中的那個門洞卻依然存在,只是假山部分被打塌,變成了地面的一個地洞。
認真說來是一個地下甬道的入口,隱約能看見一條石階通向地下深幽處。
“原來真有門路,不是鬼打墻的障眼法啊!”白崖不由一挑眉,猶豫了一下便收了法相,抬步走向地道。
本來他怕陷入邪祟鬼物的算計,但現在既然真有一條地道,那自然應該進去看看。實物就沒法留給孟甜解決了,就算孟甜在此,他也不放心放她進去,同樣要他自己打前站。
“叮鈴鈴”
白崖人剛走到地道口邊,腰間的鎮魂鈴就發出了一聲輕響。
“果然鬼氣濃郁,這里應該是關鍵之處了。”
話雖如此,他還是頗感疑惑,那抹不知是人是鬼的紅影,顯然是故意給他線索。
地道內彌漫著一股腐臭,但又不像是單純的尸臭,一時間讓白崖難以分辨。
“這地方應該不是王家的藏銀之所……”
他等地道口的臭味消散了一些就徑直走了進去。
大戶人家一般都有藏金埋銀的習俗,不過,很少會放進廂房的暗間或者在假山這種地方弄個地下室。
白崖剛知道這一點的時候,還驚奇了一會,后來才發現自己受了前世一些爛俗作品的影響。
什么主人公抓到某大戶人家的奴仆啊、管家啊、少爺啊,就從他們口中得知某個密室有大筆的金銀財寶。
實際上,這完全是不可能的,根本不符合現實。
原因在于大戶人家不會將隱匿的金銀藏在標志性太高的地方,比如:家主的書房、臥室又或者假山底下。
大戶人家的藏銀只有一個作用,那就是在家族敗亡時,用來東山再起的底牌。鼎盛時期埋下去,恐怕今后幾十年都不會再動用了,而且不會只藏一處。
剛藏下去的時候,說不定還有幾個心腹知道,等過上一些年,那就只剩下家主和未來家主知道了,什么奴仆、管家、旁系少爺小姐根本就沒處打聽。
所以,大戶人家想藏金銀,只會放在家中最不起眼的地方,比如:石板路、某片草坪地下。天天被人踩,又大又不起眼的場所,這才是最適合藏金銀的地方。
密室啊、暗間啊,這些地方只能用來跟人商量事情,或者藏一些不得不經常使用的書卷信件。
這是大戶人家視為底蘊的一部分,所以往往這些人家也被稱為世家,跟暴發戶是不同的。
王家雖然不是很大的家族,但很顯然也是一個武道世家。
既然如此,假山下的地道就比較有意思了。
武道世家在這類地方設置地道暗室,一般只有兩個作用。一個是武者的閉關之所,另一個就是處理俘虜或者犯錯奴仆的地牢。
不過,在王家祖宅,白崖猜測這個地洞還是那個王平金屋藏嬌的地方。只是他馬上就搖頭否定……這里太臭了,王平的口味再重,也不會把女人藏在這種地方。
地道很窄,并排最多只能通行兩人,向下走了一會,估計深入地下三十多米后,地道前方出現了一道厚實的石門。
沒路了!
白崖在石門邊上摸索了一陣,卻沒找到機關,心中頗感無奈。
“幸好真是山石所成。”
他敲了敲石門,頓時松了口氣。
白崖戴上狴犴錦手,五指亮起鋒利的鉤爪氣芒,朝著面前的石門直接抓去。
“噗”虎爪所觸之處,如同陷入了一塊豆腐,堅硬的山石絲毫都沒造成妨礙,一掏之下,石粉淅淅而落。
片刻之后,這道石門就被他挖出了一個大坑,幾乎深達一尺。
“好臭!”
石門被徹底挖透的那一刻,一股比原先濃烈上十倍的腐臭味道撲鼻而來,讓他情不自禁地一仰頭。
“速戰速決!”
白崖迅速閉息,以他的武道境界,閉息上小半個時辰也沒關系,只是期間就不能與人爭斗了。
“砰”他一拳砸在石門上,原本就破開的深坑更是碎了一大圈,露出了一個勉強能讓人通過的大洞。
“果然是個地牢。”
石門之后是一條走廊,從外面看去,左右各自都有一排牢房,而走廊盡頭似乎還有一處大房間,隱約能看見石壁上掛著各種刑具,估計是一處審訊用的刑房。
白崖提高警惕,緩步進入走廊,觀察著兩側的牢房。
這些牢房當中都沒有人,地上鋪著一層干草,像是長時間沒有使用過,木頭牢欄都有一點腐爛的跡象了。
通過了整條地牢走廊,依然沒有發生任何事情,直到他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最后面的刑房!
“嘶……”目光所及之處,白崖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甚至完全忽略了空氣中的臭味。
因為閉息,他之前沒去探究臭味源頭,但現在哪怕聞不到,他也知道這股腐臭來自何處了。
尸體,大量的尸體堆積在刑房的兩側,而中央空地上則有一處“黃金色”的糞池!
尸臭加糞臭,難怪他剛開始沒能完全辨認,不閉息又無法忍耐住。
“應該是王家祖宅的人,這摞起來的高度……真是有創意!”
雖然不知道什么東西害死了這些人,但這些尸體的擺放姿勢實在是非常古怪。它們就像碼頭堆積的麻袋一樣被一層層地壘砌著,整整齊齊地如同貨物堆。
這間刑房面積很大,起碼有三十多平方,但兩側摞滿了尸體,幾乎都疊到了房頂。粗略看來就有一百多具,估計王家祖宅的老老少少,包括下人在內,都在這里了。
白崖皺了皺眉,各種念頭仿佛走馬燈般一閃而過。他伸手在刑房門口的石壁上一按,看似好像扶墻思索了一番,然后才舉步走進了刑房。
他靠近了尸堆,觀察起這些死尸。
大部分尸體都沒有外傷,神情各異,有歡笑的,有驚詫的,有苦惱的,有疲倦的,當然也有個別驚慌失措的。
回想起地面上那些房間的古怪,白崖猜測這些人死得都很突然,甚至于在死的時候,都還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死了,思緒還停留在自己眼前所做的事情上。
他的視線停留在一個六七歲的兒童身上,這個小孩子穿著一件樸素的棉襖,面帶笑顏,嘴巴微張,一雙大眼睛有著一對純凈而剔透的黑色瞳孔。
雙臂還擺在胸前,像是捧著一個球形的東西,應該是在玩耍時,突然就失去了生命。
從穿著和黝黑的臉色上看,可能只是一個下人的孩子,而不是王家子弟。
白崖直視著那雙天真浪漫的大眼睛,怒火開始熾烈。
“這是你干的?”
突兀的話語像是來自九幽的囈語,在死寂的刑房中回蕩。
他緩緩直起腰,慢慢轉過身體,面無表情地望著刑房門口的一個紅影,瞳孔深處顯露出一抹赤色,像是兩朵熾熱的火焰。
這個悄無聲息出現的紅影穿著一件大紅的齊胸襦裙,披著一件褙子,露在衣外的肌膚凝滑如脂,只有面容像是蒙著一層水霧令人看不清楚。
不過,白崖知道它不是真人,而是一個鬼魂,因為它現在離地半尺,還飄在空中。
“叮鈴鈴”鎮魂鈴遲來的警告終于響起,似乎之前被某種力量給壓制住了。
白崖克制著怒火,心中有些凝重。
他原本以為此地的邪祟沒什么大不了,但現在看來犯了個大錯,起碼從那些尸體的詭異死狀來看,兇手極為強大。
因為很多先天強者都未必能讓這么多人在某一時刻,毫無所覺地突然死亡。
“不,不是你,你甚至進不來這間刑房……所以才要引我過來。”觀察了一陣,心中也冷靜了下來,白崖終于微微瞇起眼睛。
紅影忽然動了動,從衣袖中伸出一只潔白如藕的柔荑,食指指向刑房中央的糞池。
白崖轉頭一瞄,臉色有些難看,他可不想下到糞池里,但仔細看了幾眼,突然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