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師傅,弟子能問問是什么賞賜嗎?”白崖愁眉苦臉地問道。
“哼,賞賜賞賜,就知道問賞賜,先給本座說一遍你這趟在并州的經歷,必須要詳盡務實,不能再有隱瞞。”劉鈺冷著臉說道。
“哦!”白崖無奈,只能將自己這幾個月來的冒險經歷說了一遍。
先是從抓捕宗申說起,他本以為這個任務不會引起劉鈺關注。沒想到對方聽完,居然對他頗為贊賞,一張冷臉也有了解凍的跡象。
“不錯不錯,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豁達的心胸,不愧是我劉鈺教出來的徒弟。”劉鈺露出一絲笑意,摸著長髯道,“先天劍經雖好,但能讓你了卻姻緣而致合道,也就沒什么可惜的。”
聽到劉鈺將功勞歸于自身,白崖也只能無奈地翻個白眼。反正以劉鈺的性格,跟豁達兩個字是毫無關系的。
“師傅,送一本劍經而已,跟合道也差得太離譜了吧?”
白崖現在可不是對道家宗旨毫無了解的菜鳥了,頓時有些疑惑。
“呵呵,合道就是合乎自身的武道,大至上合天道,小至順應自身。”劉鈺淡然道,“我等修道之人,最忌心有旁騖。然而,有些人雖知因果難了,但卻總是放不下身外之物,故而心中牽累和雜念太多,武道遲滯不前。”
“而你能夠不為外物所動,寧愿舍棄利益也要了斷因果,這便是修道者最大的緣分。天資所限,勤能補拙,根骨不好,寶物可填!但一顆不染塵埃的道心,卻只有你才能給予自己。”
劉鈺說著,似乎勾起了往日一些心事,微不可聞地嘆息道,“世道不靖,英杰輩出,長江后浪推前浪……”
“師傅,你說什么?”白崖最后一句沒聽清,皺眉問道。
“沒什么,你繼續說,抓捕宗申之后呢?”
白崖無奈,只得講述起了他被白云觀老道借著一張藏寶圖誑去并州,又在朝歌遇上趙王女趙婉,隨之進入地下連塢尋寶冒險的事情。
再接下來就是進入奢比尸秘境,跟絕情道弟子,還有魔女連瀟大戰一場,雙雙誤入中行氏最后的藏匿之地寶瑯閣。再在寶瑯閣與中行顧達成約定,然后借力兩家商會運送陰火地髓,最后碰上獸潮的一件件事情。
雖然他已經盡量簡略,但伴隨著劉鈺時不時的詢問,全部講完已是明月掛樹梢,夜半風涼時。
“哼,大劫將起,總有小鬼作亂。”劉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喃喃說道,“想要少些麻煩事,就得關起來。”
白崖心中膩歪,聽劉鈺的口氣,怎么這小鬼好像說的是他啊!
“獸潮中居然出現了人狼妖獸,這應該是近百年來的第一次吧?”劉鈺有些失神地看著天花板,半晌目光才重新有了焦距。
“嗯,你繼續說。”
“沒了……”白崖有些無語,想了想便問道,“師傅,某身上的傷……”
“沒什么關系,明天請位藥堂的醫師看看就好。”劉鈺瞄了他一眼,就撒手不管了。
青城雖然不如藥王谷那般以醫術立足,但藥堂中的醫師也有不少強者,加上青城天材地寶眾多,白崖身上的傷勢實在沒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潛能透支的隱患也可以慢慢滋養填補,無非需要時間罷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通知你一下。”劉鈺忽然一皺眉,“王室三方爭嫡已經出結果了。”
“哦?!”白崖目光一閃,神情凝重起來,“是哪邊贏了?”
他在抓捕宗申之前,其實正在參與蜀國爭嫡,幫助的一方是蜀王六子孟岷。后來是劉鈺將他中途召回,他又去了并州,這才沒了孟岷那邊的消息。
想起這位六王子曾經送了自己一尊降龍伏虎雕像,雖然是作為那一次出戰的報酬,但白崖還是本能地希望孟岷可以獲勝。
“蜀王六子孟岷贏了!”劉鈺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搖頭嘆道,“這位六王子還真是讓人頗感意外,事實上,宗門當中其實是有不少長老看好二王子孟啟的。
畢竟孟啟當過太子,雖有瑕疵,后面也彌補過了,占有大義名分,而且武力也有峨眉作為后援,沒想到這艘大船居然會翻進了陰溝。”
“說起來,你在其中也起了不少作用!”劉鈺笑著說道,“聽說孟岷已對數位在他那里效力的青城弟子講起,等他繼位時,必要請你過去觀禮。”
“哦,看來當初我幫他拿到的那兩份東西起了一些作用。”白崖暗自忖道。
他當初為孟岷出手,本來是要拿到了三王子孟沖的罪證,但期間三方武者賭斗,他還意外地拿到了大公主孟婕的把柄。
孟岷等人開了個好頭,想必就是以此滾雪球,最終將其他兩方都給拉下了馬。
不過,孟岷年紀雖輕,但給他一種極為沉穩的感覺,似乎還布置了很多后手。與那位六王子接觸過一段時間,白崖隱隱感覺他不是那么簡單。
就算沒有他拿到的那兩份東西,白崖猜測笑到最后的人很可能還是這一位。
“蜀王前幾日已經數度昏迷,孟岷現在是監國,一旦蜀王駕崩,他就會繼位登基。”劉鈺笑道,“這也是我們青城的意外之喜,峨眉在孟啟身上付出的心血只怕都要付之東流了。”
“那爭嫡的另外幾人呢?”白崖好奇地問道。
“二王子孟啟已在峨眉華藏寺落發;三王子孟沖于爭嫡中爆出數樁惡行,在府中負罪自縊;另一位十三王爺孟徹則在最后時刻背盟,投向了孟岷。不過,也已經交出兵權,再無可能復起爭位了。”劉鈺淡淡地介紹道。
“師傅,還有一位大公主孟婕呢?”白崖腦中閃過一位風華絕代的英雌。
“孟婕嗎……”劉鈺面露奇色,有些惋惜地說道,“本座見過此女一面,確是一位巾幗公主。可惜她借助的力量不是來自內廷,就是來自秦國的兵法兩家,如今爭嫡失敗,卻連保命的退路也沒有了。
前些日子,爭嫡大局底定之時,她的府邸起了一場大火。這位大公主至今下落不明,以本座看,只怕也是兇多吉少。”
雖然與獸潮相比,蜀國朝堂的這場爭嫡還不夠上慘烈二字,但也是一樁人倫悲劇。兄弟手足相殘,只為了那一張高高在上的王座。
白崖暗自搖頭,如果不是仙武宗門鎮壓當世,類似蜀國爭嫡這種事情就更難收場了,說不定還會由朝堂擴展至民間,甚至引起兵爭大禍。
“好了,該你知道的就這么多了,若是無事……”劉鈺說著就端起了茶碗。
“弟子告……”白崖正想告退,忽然想起了一事,不過,此時已是深夜,他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談話。
“有什么就說!”劉鈺沒好氣地放下茶碗。
他了解這個徒弟的性格,知道對方不羈慣了,特別在熟人面前不喜歡藏著兜著。
“是有關弟子的武道。”白崖遲疑了一下,還是請教道。
“有什么問題嗎?”劉鈺目中精光一閃,神情一肅,緩緩問道。
師者,授業解惑,事關弟子前途,卻不可不慎。
“某記得師傅曾經說過遠古武者在武意煉神之后,武道就陷入了瓶頸。后來是通過壓縮精神、提純武意,這才具現化了武意,形成了法天象地,走出了一條新路……”白崖回憶著說道。
“不錯,你有什么想法嗎?”劉鈺心中一動。
他隱約知道白崖要問什么了,因為他年輕時候,曾經也問過凈羅真人同樣的問題。只是沒想到,白崖會這么快就在這個方面產生疑惑了,一般這個問題都是武者在進入勢境,或者說掌握了法天象地之后,才會產生的。
“某想知道武者不用武意法相,還有沒有其他的戰斗方式呢?”白崖目光灼灼地問道。
“果然……”劉鈺心中一嘆,皺眉陷入了沉默。
白崖的問題與他當年有所差別,但意思是一樣的。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因為回答不好,弟子的武道就會走上岔路。至少也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停滯不前,陷入迷茫狀態。
凈羅真人當年就沒有立刻回答劉鈺,而是花了整整三天時間來調查劉鈺那時候的情況,又請教了幾位太上長老,這才給了劉鈺一個回答。
不過,白崖與劉鈺不同,白崖的性格比劉鈺當年不知道要堅韌多少倍,而且三觀非常成熟。
換而言之,劉鈺當年就是個傲嬌的熊孩子,心理狀態不穩定,所以凈羅真人才慎之又慎。而白崖兩世為人,一直都表現得非常成熟,不需要長時間研究調查,給出合理的建議就行。
“你為何要這么問?”劉鈺不敢輕率回答,謹慎地問道。
“因為某在與人對戰之時,發現武意法相雖然威力很強,但效果卻不一定就好。如果能切實地擊中對手,一拳到肉就已經足夠,沒必要弄出那么大聲勢。”
白崖皺眉說道,“只要有快速近身的舞空術,再配合高度凝練的拳法真氣,某覺得這種戰斗方式比使用武意法相更加簡練,消耗更少,也更容易致敵于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