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單手提著陸攀安,臉上毫無表情。他身懷硬功,這種非勝即敗的近身閃電戰最是擅長,這樣都贏不下一個氣境的同輩,那真的好去死了。
他沒有關注手上的陸攀安,視線第一時間落到了自己的狴犴錦手上面,看到錦手依舊皮毛光亮,毫無瑕疵,頓時面露滿意之色。
這件法器現在已經不能單純叫做狴犴錦手了,因為它的質材不僅有狴犴之皮,里面還摻雜了狻猊之毛。
當初在華山論劍跟天魔道宋江的一戰,他用手抓著朱厭珠爆發了“神目震”,結果狴犴錦手也變得千瘡百孔,差不多完全報廢了。
后來在華山腳下,他在擺攤區遇上了班門中人呂哲,請他以狻猊之毛修補狴犴錦手,雖然讓這件寶器從中品降低到了下品,但總算保住了寶器階的品質。
狴犴錦手原本的屬性攻大于守,防御性不太好,但摻入狻猊之毛后,加強了韌性,盡管品質下降了一點,反而讓他覺得更加趁手了。
今日第一次實戰,果然驗證了這個想法。
“足下是何人?”
陸廉和王允逼了上來,只是看著他手上提著的陸攀安有些投鼠忌器,對面的強盜們也遠遠圍了過來,卻又沒有走得太近。
白崖掃了一眼這兩個鏢師,回頭朝霧中看去,正見陳明從里面出來,手里抓著好幾個外形類似的錦盒。
“咔嚓!”陳明漫不經心地一掌一個,將這些錦盒統統劈了個稀爛,一邊劈一邊嘴里念念有詞。
“不是,不是,又不是!”
孟岷和文先生并未明說錦盒里的東西能不能看,但白崖和陳明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打開的,身居高位者看似冠冕堂皇,但背后總有不可見人的骯臟和齷蹉。
只要執政方式有利于絕大多數國民,宗門武者大多秉承眼不見為凈的原則。
不過,白崖和陳明沒有想到被擊暈的趟子手,身上居然全有錦盒。雖然看著不像是卿陽木制作的贗品,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必須一個個檢查過。
剛才在鏢車后部的趟子手有七八人,現在他們懷里的錦盒都到了陳明手中。這些贗品錦盒里面全是空的,不然還得留著回成都再檢查。
“你們到底是何人,鏢隊后面的兄弟如何了?”陸廉看著陳明隨意丟棄的破錦盒,臉上微微抽搐,眼中掠過一絲憂色。
“白兄,還真被你猜中了,這長興鏢局的人果然知道自己摻和的是什么事情,如此一來,我等倒是可以放開手腳了。”陳明掃了一眼陸廉等人,拍了拍手,抖落錦盒贗品的碎屑,眼神落到了昏迷的陸攀安身上。
白崖這時正好從陸攀安身上摸出了一個小小的皮囊。
“芥子袋?!”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泛起一絲喜色。
芥子袋對于宗門武者是尋常之物,但在仙武宗門之外就不多見了。陸攀安身上的芥子袋,很大可能就裝著真品錦盒,估計是爭嫡的王室成員送來的。
“兩位想要些什么,不如開個價如何?”見到白崖搜出了芥子袋,陸廉兩人都不由變色,王允更是慢慢提起了手中長劍。
“你們可要想好,這個情形下,再跟我們動手就沒有退路了!”白崖看得分明,語氣冰冷地說道。
陸廉神情變幻,忽然伸手拉住了師弟王允,一臉苦澀地搖了搖頭。
“可是攀安……”王允表情一滯,沮喪地放下了劍。
他們為爭嫡者送鏢,今后還可以推說受人蒙騙,本身無意介入這種事情。但現在若是再跟白崖兩人動手,那便是做出了站隊選擇。
若是今后他們選擇的陣營失敗,整個鏢局都會遭受清算,畢竟他們不是仙武宗門,僅僅是一家世俗的鏢局。
“找到了!”白崖忽然眼睛一亮,從芥子袋里摸出了一個外表刻有云龍圖案的紫褐色錦盒。
“應該沒錯了。”陳明伸手接過錦盒,看了一眼就露出了笑容。
當初文先生交代的沒錯,這東西果然是一見便知,質材和雕刻都太獨特了,簡直就是藝術品。不能說完全無法仿冒,但短時間之內仿制出來的,只能是剛才那些魚目混珠的贗品。
“這東西居然是個機關匣,看來沒辦法知道里面的事物了。”陳明檢查了一遍,發現錦盒渾然一體,裝有類似密碼鎖的裝置。
這東西組合起來才是個盒子,沒有什么蓋子,打開就是一堆散裝的卿陽木零件。
“這樣也好,至少里面的東西還在原處。”白崖一笑,將手上提著的陸攀安拋給陸廉。
“兩位拿了此物,讓我等如何跟事主交代。”王允臉色難看地問道。
“你們本就不該接下這趟鏢,至于事主,現在只怕沒空找你們麻煩,否則又是一個把柄。”陳明心情不錯,多提醒了一句。
“我們走,有外人闖進了幻瘴范圍。”白崖目光一閃,心里浮現出道嬰傳來的警訊。
“大概是隱在暗處的真正護鏢者了。”陳明咧嘴一笑,拋了拋手上的錦盒,“白兄的道嬰果然好用,不然還沒這么容易得手。”
“走吧!”白崖不是武癡,既然東西到手,他就不準備跟護鏢者再斗一場了。
“人可以走,東西給爺爺留下!”就在白崖和陳明欲要轉身離開,側里卻突然沖出了一人,張手一甩,一張大網從半空罩向他們。
白崖訝然回頭,發現居然是沱江雙鯊里面的老二。
原本,剛才遠處的那幫剪徑強人已經看明白了這場變故,知道長興鏢局押運的是暗鏢,而不是明里的絲綢和茶葉。
他們見得陸攀安被抓,白崖只說了幾句話就讓長興鏢局放棄了追索,以為兩個老鏢師是為了顧及陸攀安和后面那幾個不見的趟子手的安全,倒是沒想這個錦盒還有其他內情。
再回想起這趟劫鏢異常的順利,頓時就感覺錦盒里的東西更加珍貴,否則長興鏢局怎么會寧愿把數萬兩的鏢貨當成是誘餌呢!
這么一想,黑風等人就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光,他們居然當著閻王拜小鬼,完全搞錯了正主啊!
“想找死,就送你一程!”眼看著一張黃銅大網仰頭罩下,白崖眼中兇光一閃,“陳兄,你帶著東西先走,某等下再來匯合。”
“老二,小心!”
沱江雙鯊的弟弟剛用銅絲漁網罩住了一人,就聽得身后傳來了兄長的提醒聲。
“大哥,無妨,俺……”
他剛說了半句,就不由瞪起了牛眼。只見被罩在銅網下的那人冷眼看著他,俯身撐地,擺出了一個蓄勢前撲的怪異姿勢。
下一刻,那人身后就浮起了一只吊睛白虎的巨相,一雙虎目凜然生威,在半空中俯視著他。
“如此虎相……宗門武者!”
他不由地咕嚕一聲,咽下一口唾沫,毫不猶豫地撒手后撤。
武者道意有法相、技法、強化、氣變等區別,其中很多道意既是法相,又有技法、氣變的摻雜,但只要是清晰可辨,栩栩如生的法相,那么該武者毫無例外都是出身正統的仙武宗門。
綠林中人就算能練到意境,基本也使不出來這種道意法相,最常見的都是強化類型的元氣操控。
沱江雙鯊出身綠林,最怕的就是碰上宗門武者的追剿,幾乎已經成了他們的夢魘。
“晚了!”白崖冷哼一聲,縱身一撲,雙爪左右一分,銅絲編織而成的漁網立刻就像一樣被爪芒給撕成了碎片,一只龐然巨虎朝著二鯊當頭撲落。
“手下留情!”對面正在趕來的大鯊臉色劇變,脫口大喊道。
“嗷”,一聲震天虎吼猶如臺風般吹散了峽谷中的迷霧。
“噗哧”偌大的虎爪像是鐵鍬般揮落,端端正正地拍在二鯊的腦門上。
“啪”的一聲爆響,二鯊兇悍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后腦猶如爆碎的西瓜一般,頭骨碎片帶著紅白之物四散飛濺。
“二弟”大鯊目眥盡裂,不敢置信地僵立在了原地。
他身后的黑人等人同樣駭然,紛紛止住了腳步,他們倒不是被二鯊的死相給嚇住了,而是終于意識到了白崖的戰力遠超眾人,絕不是可以貿然搶劫的對象。
“哼!”白崖見他們不再上前,倒也無意返身追殺,縱身幾下騰躍,就跳進了山谷右側的小樹林,朝著先一步離開的陳明追去。
他感受到原本闖入幻瘴迷霧的兩人已經離開了,而且方向正對著陳明。看來那兩個家伙雖然沒能快速破開幻瘴,但感應并未受到幻瘴蒙蔽,不知用什么方法弄清楚了山谷里發生的事情。
“陸老兒,那兩人是何來路?”望著迷霧中逐漸模糊的背影,黑風朝著陸廉厲聲喝問。
“呵呵,你們不是已經猜到了嗎,何必再問?”陸廉與王允對望一眼,冷笑著說道。
他們兩人都在心中感受到了一絲慶幸,對于追回錦盒再無想法。剛才那人的白虎法相栩栩如生,猶如神獸現世,武功顯然跟他們不可同日而語。
幸好他們是正經鏢師,那人不欲大開殺戒,這才多加勸誡了兩句。若是換成黑風等盜匪,這地上估計只會多上幾具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