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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問了幾家藥膳堂的藥鋪和醫館,白崖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藥膳堂有人特意囑咐過這些藥徒和醫徒了,就是不想讓他見到唐狩。
難怪唐狩昨天就沒去客棧,他肯定是被人軟禁在了里面,估計是不想讓他再插手這件事。
“小哥,請問王陵醫師現在可在堂內?”白崖重新換了一家醫館,不過,他這回沒有提起唐狩,而是問起了以前幫他療過傷的王陵。
王陵是唐狩的蒙師,若是唐狩被軟禁,那十有就是他干的。
“王師今日應該在的,請問閣下是……”這名醫徒審視地看著白崖。
“在下名諱不便透露,你見了王師,便說清都觀箓壇執事劉鈺的弟子求見!”白崖笑著說道,毫不猶豫地披上了劉鈺這張虎皮。
醫徒挑了挑眉,卻也沒有再問,返身進去通報了。
江湖人的多,不說姓名也沒什么,只要有個出處,王陵自己愿意見就行了。
不消片刻,這名醫徒就出來了,笑著對白崖說道:“王師有請,請閣下跟我來!”
白崖一笑,王陵未必就認識劉鈺,但清都觀箓壇執事的職務,他肯定清楚。這種身份很少有人假冒,只要一查就揭破了,所以就算心里奇怪,應該也是會見他的。
“是你?!”王陵端坐在椅子上,神情變幻莫測,他有段時間一直幫白崖治傷,哪會認不出來面前的少年。
“拜見王師,還請王師莫怪,小子迫于無奈,只好出此下策。不過,小子確實是清都觀箓壇童子,師傅是劉鈺執事!”白崖施禮致歉。
“你……來此何事?”王陵心里有些懊惱,面無表情地轉著茶碗蓋。
“王師何必明知故問,小子來此只為見唐狩一面!”白崖木著臉,淡然說道,“小子知道王師顧慮為何,但我等兄弟感情深厚,豈能置之不理,王師現在所為只會在我等兄弟之間留下一根刺!”
王陵皺著眉頭,沉吟不語。
他和馮揚的想法是一樣的,都不想自己的學生摻和到這件事情里面。
當初,唐狩去找馮揚,希望馮揚能通知白崖下山,但馮揚卻反而送信給劉鈺,打算一直瞞著白崖。
在馮揚看來,唐狩連藥王谷門徒都還不是,就算以后因為此事跟白崖生了間隙,那也好過讓白崖摻和到這件事情中來。
王陵的想法大同小異,只是白崖跟唐狩還不一樣,他是清都觀的箓壇童子,半只腳踏進了青城門墻,今后還很有可能成為青城的正式弟子。
若是白崖跟唐狩感情生分,那等于讓唐狩今后失去了一個重要臂助,這就不是王陵愿意看到的事情了。
思慮了一會,王陵終于嘆了口氣,開口說道:“唐狩確實不在此地,昨日某已遣人將他送去了藥王谷!”
“什么?!”白崖驚怒交加,豁然站起。
他站起身后,看著王陵愣在了當場,片刻后才緩緩落坐。
“王師為何要如此做,我等若是連兄弟都不能照應,練武又有何用?”白崖陰沉著臉說道。
“你們那兩個朋友的事情,某已經知道了,只是你們還年輕,或許并不明白此事的性質。”王陵沉吟著說道。
“凌天閣乃是峨眉大派,若是想要徹查此事,應該不會太難,至多也就是時間問題。但你們一個是青城武徒,一個是藥王谷門人,卻不便再插手此事。”
“盧氏兄妹為凌天閣門徒,現在出了這等事,凌天閣已是顏面有損,豈容其他門派再插手內部事務?”王陵耐心地解釋道,“若是你非要插手,無論結果如何,都會引起兩派糾紛。到時候,青城迫于無奈,必定會將你驅逐出門……”
白崖心里冷了下來,王陵說了那么多,其實態度并未改變,他估計是見不成唐狩了。
“唐狩臨走之前,可有留下什么話嗎?”白崖無奈,只好強笑著問道。
“沒有!”王陵目光一閃,緩緩搖頭。
白崖大失所望,沉默地坐了一會,便起身告辭。
王陵看著白崖出了門廳,這才緩緩從袖口抽出了一份信。他再次仔細推敲了一遍,終于嘆了口氣,雙掌一搓,將信紙碾成了糜粉。
這份信是唐狩臨走前,苦苦哀求才留下的。但在王陵看來卻毫無必要,因為信里的內容皆是推測之語,并無任何的真憑實據。
這份信給了白崖不會有好結果,說不定還會讓他闖出大禍,不如就此毀掉更好。
白崖滿腹心事地從藥膳堂出來,剛出門口就被一人給攔住了。
“大師兄?”白崖抬頭看著面前的宣季,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小師弟,師傅讓我帶你回山。”宣季嘆了口氣,朝他招了招手,“不要逼我動手,你這兩年很用功,可依然不會是某的對手。”
“大師兄,看在咱倆師兄弟的面上,可能寬限幾日,等盧家人到成都后,我再隨你回山。”白崖深吸了口氣,平靜地說道。
“你若是為了客棧那幾個朋友的安危,那大可不必擔心。”宣季搖頭,肅然說道,“那家客棧都是凌天閣的人,那個叫江楠的小丫頭連出去買根針,都會有人尾隨保護,不會再有人敢動他們一根毫毛。”
白崖一愣,隨即恍然。盧氏兄妹遭難時,凌天閣來不及反應,可到這個時候,盧遠等人的身邊早已是天羅地網,確實不會有事了。
“若是如此,我那個兄長的妹妹……”白崖眉頭一皺,想起了下落不明的盧清。
“她被峨眉清音閣的師太帶走了!”宣季似乎知道白崖說的是誰,未等他說完,就直接回道。
白崖稍稍松了口氣,當下不再反抗,隨著宣季上了驛車。
“大師兄,你會知道清妹的事情,可是凌天閣的人跟你談過?”想了一會,他回過味來了。
“不錯,凌天閣不欲我等插手此事。”宣季看了白崖一眼,淡淡地說道,“此亦當然,若是清都觀的師兄弟出事,師傅同樣不會讓其他宗門的人插手。”
宣季的話撥開了籠罩在白崖眼前的迷霧,難怪王陵會迫不及待地將唐狩送走,看來應該也是凌天閣的人打過了招呼。
白崖懂凌天閣的人為何要這么做,但他卻很難接受。盧氏兄妹跟他們感情深厚,卻不是凌天閣的人可以比擬。
“大師兄,我有一事不明,盧氏兄妹在凌天閣被武氏欺凌,為何凌天閣的上師會不管不問?”白崖皺眉問道。
“小師弟,這非是凌天閣的上師處事不公,而是各門各派皆是如此。”宣季一愣,苦笑著回道。
“考進大宗門的武徒雖說心性都不差,但畢竟都是年輕氣盛之人,彼此之間性情不合是常事。這需要你們自己適應,凌天閣的上師又不是保姆,怎會為這點小事替門徒出頭?”
“何況,武道之路漫長崎嶇,武者需要有一顆不折不撓的爭勝之心,若是連同門的些許打壓責難都擺不平,今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可我在劍指峰不就沒有碰上這種齷蹉事嗎?難不成是箓壇童子的身份在起作用?”白崖支吾著反駁道。
宣季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回話,只是臉上神情復雜。
白崖上山之后的作為,他最清楚不過。
實際上,白崖身為箓壇童子,并非無人發難,反而遇到的打壓更多更厲害,只不過這臭小子根本就沒體會到而已。
他上山之初的幾個月,難道就沒人欺負過他嗎?
當然不是,那時候與白崖同屆的武徒,幾乎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將近半年多時間,借切磋為名的打壓欺凌還少嗎,最后鬧到讓宣季都看不下去了。
宣季在劍指峰待了將近三十年,同門武徒之間的齷蹉事看得太多了。白崖或許只知道找他切磋的,都是同屆武徒,但宣季卻知道這里面一定有高屆武徒的指使。
不然的話,白崖箓壇童子的身份,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人不遭妒是庸才!
宣季不知道劉鈺為何會對自己這個小師弟有那么大信心,認為他能從眾多武徒的欺凌中挺下來。
但事實證明劉鈺是對的,白崖越挫越勇的韌勁,簡直就是個無底洞,讓所有針對他的人都無可奈何,到最后自己先挺不住了。
甚至于,宣季有時候還會無端端地感覺,他這位小師弟根本就沒察覺到別人在欺負他,又或者神經粗大到了把這種事情當個屁的程度。
白崖以為別人沒打壓過他,宣季卻很明白這是他用半年多時間,把同屆武徒硬生生打服了的結果。
起碼,宣季覺得他要是在白崖這個年紀,有一幫師兄弟特別針對他,每天揍自己一頓,完了還團結一致冷嘲熱諷。
那他估計已經患上憂郁癥了,哪會像這個小子一樣沒心沒肺,把別人都當成鍛煉鐵布衫硬功的人形沙包。
時至今日,白崖自己不覺得有什么,但在同屆武徒眼里,他早就是個橫行霸道,還無人能治的怪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