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自從用了那盒愈肌續骨膏,就不敢再出門丟人現眼了,一直窩在廂房里吃喝拉撒。每天除了練練虎爪和大手印的樁功,就是睡了吃,吃了拉,拉了睡。
不過,他修煉的虎爪和大手印,跟原版本都有了變化。
金剛大手印還好,圓明禪師只是修改了一點點樁功的架勢,讓身體受力部位有所改變,調整了受激穴位。他現在練起來已經沒有了原先動不動就入定的問題,而且肌肉筋骨得到了更加全面的鍛煉。
然而,五斷虎爪功就不一樣了,這門功夫被慧難改得面目全非,基礎樁功都從兩種變成了四種。除了原本的伏地樁、爪立樁,還多了一個弓步樁,一個內八字馬步樁。
虎爪招式變化不多,但運勁法門從催、透、斷三勁,變成了催、透、斷、震、擒五勁。前面三種原樣不變,后面兩種震勁和擒勁的介紹,讓白崖看得興奮不已。
震勁練成的標志是,當虎爪落在一尺厚以上的木樁上時,除了爪痕,還要將內部震為糜粉。
這個介紹讓白崖想起了前世聽說過的隔山打牛氣功,練成震勁后,這門武功就從外入內,達到了氣之境界。而后面的擒勁介紹更為夸張,相當于是擒龍控鶴,憑空攝物,不僅屬于氣境武學,而且程度還相當高深。
慧難和尚在抄寫的典籍中,將這門武功改稱為金剛虎形拳!從五斷虎爪功的單一爪功,變成了類似原虎擒功的完整基礎拳法。
不過,白崖并不介意這門武功叫什么,反正也是慧難改創的,金剛虎形拳就金剛虎形拳吧!
除此之外,圓明禪師補齊總綱的那門無名心法,他也翻看了幾次。只是白崖還沒有練,因為這本書里夾著圓明的一封信,看完之后讓他不敢貿然練習。
據圓明禪師在信中所說,這篇無名心法是一位西域苦行僧所創,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學。而是這位高僧留給后輩冥思入定時靜心所用,最能消減心中雜念戾氣,是一門用于靜心凝神的口訣。
白崖看完有少許失望,他現在徹底喜歡上了練武,自覺練武時雜念并不多,這門無名心法似乎對他沒有太大幫助。而且圓明禪師在信中提醒他,這門心法要在特別清靜的環境下修煉,否則一旦受到打擾,會有很嚴重的后果。
老和尚沒說是什么后果,不過,以白崖對他的了解,他說的嚴重后果肯定不是什么小事,至少不是痔瘡膏涂一涂就能好的。
因此,白崖覺得這門心法還是放到以后再說,要是什么時候心情煩躁到不行了,再拿出來靜心凝神!
兩天時間匆匆而過,白崖如期上了河船。
這船比他上次在隴西郡坐過的花舫要小很多,是一艘三帆中型的尖底福船。
為了提升船速,船身兩側多了四個水車狀的大輪子。開動時,水車輪子也會轉動,速度不比白崖前世坐過的燃氣游輪慢,差不多有20多節,日行千里不在話下。
上船的時候,白崖居然又看見了客棧里的那對兄妹。只是他現在臉上戴著一個讓店小二幫忙買來的青銅面具,在客棧時又不出門,那兩人估計不認識他。
這對兄妹現在身邊多了兩男一女三個年輕人,看年紀可能也就比白崖這具身體大個兩三歲,在十六七歲左右。他們身上都穿著勁裝,手戴護腕,腰佩長劍,看著就像是武者。
這幫年輕人看上去都興高采烈,圍在一起高談闊論,船上其他人看見,都很自覺地離遠了一些。
白崖心中一動,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湊近了一點,想要聽聽他們在談些什么。
“盧兄,這次考試有幾成把握?”一個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卻顯得有些稚嫩,臉上還長著不少雀斑的少年朗聲問道。
被稱作盧兄的人,正是客棧里那對兄妹的哥哥。他應該是這幫人里最為年長的,神情也最為沉穩。
“慚愧,在下已是二進宮,此次若是再不能上榜,家中長輩只怕不會再讓繼續嘗試了!”盧姓青年面帶憂色。
“哥哥說得什么話,你一定會上榜的!”他旁邊的盧妹妹卻是信心滿滿,晃了晃粉拳。
“是啊,是啊,盧兄家學淵博,自己又努力,此次必能得償所愿!”身材高大的雀斑少年偷看了一眼盧家妹子,連忙幫腔安慰道。
“咳咳,盧兄安心,你上屆只是堪堪落選,此次又已苦修兩年,必能上榜!”幾人中一個面帶病容卻俊俏如女子的少年,也微笑著緩緩說道。
“多謝唐兄吉言!”盧姓青年似乎頗為信服此人,連忙道謝。
“考試?上榜?”
白崖大奇,難不成他看錯了?這幫人不是武者,而是赴考的書生?
不過,現在已經差不多快到冬天了。他不懂古人的科舉,但也聽說過“春試”、“秋試”,從沒聽說過還有“冬試”啊!
不過,白崖沒有迷惑多久,再聽了一會,終于明白他們是去參加成都幾家武館的考試。
從他們的話語中可以得知,似乎被那幾家武館招為門徒是很艱難的事情。白崖猜測這幾家武館可能背靠仙武宗門,而且應該還是比較有名氣的那種大宗門。
他們說的上榜,是指武館考試之后,張貼出來的收徒名單。
聽到這里,白崖覺得自己真應該放下面子,去跟他們攀攀交情。這幾人的年紀都不大,對于陌生人的戒備會少一些,這是他打探消息的好機會。
“咳,幾位兄臺,在下剛才無意間聽到幾位乃是去成都武館應試,不知可能打聽一下是哪幾家武館?”
白崖想到就做,假咳一聲,將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便邁步湊了上去。
幾個年輕人的談論聲停頓了下來,有些警惕地看著白崖。這也不怪他們,任誰看見臉上帶了個青銅面具的陌生人靠近,都會是這副表情。
“藏頭露尾……若是在跟我等說話,還請先摘去面具!”幾個年輕人身后,傳來一個猶如夜鶯般婉轉動聽的女聲。
這是剛才幾人中唯一一個沒有說過話的少女,她一直憑欄站在船舷邊上,此時看見白崖走來,這才跟了過來。只是這名少女的聲音雖然賞心悅耳,容貌卻只是普通,比起那位妖媚俏皮的盧妹妹要差得太遠。
“小妹……”那個身材高大的雀斑少年有些尷尬,朝白崖抱了抱拳,“閣下莫要介意,舍妹只是心直口快!”
居然又是一對兄妹!白崖心中感覺怪異。
雖然雀斑少年致了歉,但其他幾人卻沒有就此放過白崖的意思,視線依然盯在他臉上。特別是那個面帶病容,貌如美女的唐姓少年最為謹慎,將他仔仔細細地從頭到腳打量了幾遍。
“無妨,理當如此!”
白崖肯接近這幾人,自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飛快地摘下面具,等他們看過后,再度戴回臉上。
“啊”幾人看清白崖臉上的狀況,都不由面露驚容,那位盧妹妹更是輕聲驚呼。
“在下并非故意藏頭露尾,只是臉上有疾,不得不為耳!”白崖看著眾人,語氣平靜地說道。
用了兩天藥膏,白崖的臉反而比以前更恐怖了。
愈肌續骨膏其實是一種腐藥,它涂上患處以后,首先會將死皮腐肉爛掉,然后再刺激肌體自然愈合。如果再配合上小金剛丹,那么效果會更好。
只是白崖才用了兩天,現在剛將臉上的疤痕爛掉,一張臉看上去比以前更加觸目驚心,簡直跟腐尸沒有區別。單論容貌,不用化妝就能本色出演“憎惡”。
這樣的臉不戴面具,才是對別人的不尊重。
“得罪了,還請閣下莫要放在心上!”年紀最大的盧兄立刻面帶歉意,抱拳說道。
“閣下從何處而來?”面帶病容的唐姓少年城府更深,見縫插針地追問了一句。
“在下白崖,乃漢中人士,家住云龍嶺,家父白福原為金剛寺外門的俗家弟子。”白崖知道這幫人沒這么容易相信他,頓時搬出了慧難給他預備的假身份。
“金剛寺乃是大宗,你為何還要來成都武館應試呢?”那名音如夜鶯的少女,有些好奇地問道。
“家父已經過世,在下又不習慣佛門的清規戒律,只好到成都碰碰運氣!”白崖笑著說道。
盧兄和唐姓少年對望一眼,終于不再追問。
“在下盧遠,這是舍妹盧清,乃是江油盧家弟子!”盧姓青年介紹起大家,指著那個魁梧的雀斑少年和另一位少女說道,“那兩位是陰平的江氏兄妹,江吳和江楠!”
“在下唐狩,江州唐家弟子,剛才冒犯了,還請兄臺海涵!”面帶病容的俊俏少年不等盧遠說完,便自行介紹道。
“不礙事,出門在外,謹慎一些才好!”白崖笑著擺了擺手,旋即問道,“不知諸位可能賞臉,不如讓在下請諸位共飲一杯,隨便也請教一下武館之事!”
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覷,依他們的本意,是不愿意跟個陌生人一起喝酒的。不過,白崖說話客氣,剛才又不惜自曝丑容,實在是難以拒絕。
這也是白崖早有意料,這幾名年輕人盡管也有聰慧過人者,但畢竟都是年輕人,臉皮太薄。若是換成一些老江湖,他哪有這么容易攀上關系。
“好,我等腹中也有些餓了,同去吧!”盧遠看了看其他幾人,有些無奈地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