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領導意味深長地看了高冷一眼。
話說到這一層，很通透了，這事兒吧，總得有人背鍋，不是小作坊的那群人背鍋，就是被帶走調查的處長背鍋，或者是暗訪的星光集團背鍋。
無論誰背鍋，童書不能背鍋。
清晨的獠牙疲憊不堪，鮮血淋淋地從一個房間里爬了出來，這是一個垃圾站，他躲在底下的垃圾里躲了整整一個晚上，身后跟著的是滿臉慘白的娘炮，吐了無數次，吐得人模狗樣了。
“你得快去包扎，會感染，熬了一宿了，真會感染。”娘炮虛弱地將攝像機放到了車上。
“嗯，得去醫院。”獠牙坐到了副駕駛，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娘的，蹲了一宿，鬼都沒拍到，我發燒了，快去醫院吧。”
蹲到半夜的時候，獠牙不小心在垃圾堆里摔了一下，也不知是什么東西把他手劃破了，劃得很深，血都把鏡頭給糊了，嚇得他脫了衣服連忙包住鏡頭而不是包住手。
鏡頭貴啊，弄毀了，賠不起。
“哎喲，你燒很厲害啊。”娘炮伸出手碰了碰他額頭，嚇了一大跳：“早知道這么一宿那群人都沒出來，早就該撤，要是鐵銹釘子劃破的你，那可就完蛋了。”
“萬一他們出來交易呢？都蹲了大半年了。”這案子跑了那么久，吃了那么多的苦，不差這一次。
獠牙拿出手機，本能地刷了一下自己的微博頁，底下的評論浮現了出來。
“垃圾！惡心！用暗訪給自己圈錢吧？怎么不去死！”
“也不知道你們曝光的童書到底是不是有這么大的問題，可是據說你們自己要出童書了吧，呵呵了，送你一個呵呵。”
“都是賺孩子的錢啊，都是一群昧良心的人，用暗訪來給自己牟利的垃圾！”
“蛆，還不敢露全臉，瞅瞅他這照片還戴個墨鏡呢，齙牙蛆！”
評論充斥了辱罵，有一些是水軍，一些是不明事理的民眾，一些純粹是來湊熱鬧的。
當暗訪者的手里，也要做童書的時候，再純粹的事兒都變得居心叵測了，再加上有水軍的引導。
難聽，那些話真的很難聽。
齙牙蛆。
獠牙抿了抿嘴，嘗試著讓自己的齙牙藏起來點，只覺得手臂上癢癢的，他看了一眼，只見一只蛆在蠕動……
輕輕地捏了起來，打開窗戶丟了出去。
“我身上也沾好多蛆，剛上車的時候抖落了一些。”娘炮見狀，說道。
“嗯。”獠牙沒有告訴娘炮現在的微博上，他這兩哥們被噴成了什么。
“這案子，我們跟了半年了吧，怎么就是拿不下呢？！”娘炮憤憤不已，開著車罵起了娘。
獠牙一直不說話，只是手里拿著手機看著窗外。
“我們從烏魯木齊追他們追到海南，從海南追到帝都，現在可算露尾巴了，居然沒拍到，可惡！”娘炮呸了一口：“只要露尾巴，就要拍到！這群孫子干的什么勾當？！那么惡心的食材跟這么多家餐飲公司合作，得爆！老子豁出命，也非得端了他們！”
獠牙依舊沒說話，只是看了眼娘炮微博下方的評論。
為了保護自己，娘炮也是沒有放出全臉，這些年放出的屈指可數的幾張照片都擋住了眼睛，可依舊看上去娘炮極了。
沒法子，這廝就透著陰美，細皮嫩肉的。
“現在小受也能當記者了嗎？”
“看他這嘴巴，不知道含過多少啊……一群拿暗訪賺錢的貨。”
“跟著你們那個睡遍娛樂圈的高總混，你是不是也被他睡過了啊？用暗訪來炒作自己的童書，夠垃圾啊。”
下面的評論同樣不堪入目。
“獠牙，你說這群孫子怎么不出來，線報明明說是晚上會出來的，這里面到底哪里錯了？”娘炮說得口水都飛了出來，疲憊之下是對沒有拍到料的郁悶，更多的是越挫越勇的決心。
暗訪，真的不賺錢。
有可能跟大半年，一篇稿子都不出，賺什么錢？
能堅持下來的，都是熱愛，熱愛這個國家，熱愛報道出來的那個瞬間，法律的健全，民眾的歡樂。
否則，誰會愿意天天踩著尖刀過活？天天踩著尖刀不說，現在拍出來了暗訪，還被人罵蛆。
獠牙不再說話，他不再看手機，而是看著窗外。
紅了眼眶。
“一會我們分析分析原因。”許久許久后，紅了眼眶的獠牙輕輕卻堅定地說道：“一定搞倒他們，哪怕豁出命。”
“嗯，這群孫子，忒不是東西了！這可是關系到千萬萬的人吃進口的東西！忒不是東西了！”娘炮想也沒想接過話頭。
蕩氣回腸。
卻也最是委屈。
“不能發酵下去了，現在什么言辭都有，亂七八糟的。”領導說道。
民眾大多數不能理解為什么一個暗訪不能大規模發酵，不能過度發酵，不能把這事兒說死了，可身為媒體人的高冷明白，民眾經不起這么一沖擊，如果加上國外勢力黑色引導的話，大部分的民眾會把整個童書市場都想象得很差。
這是帝國民眾悟智的現狀。
暗訪，曝光黑幕，得在這個現狀上酌情處理，這也是這幾十年媒體一路發展過來得出的經驗，中間經歷了好幾個時期，有全部隱瞞黑幕的時期，也有什么都爆的時期，到現在進入了有節制地曝光時期。
曝光的目的是什么？
高冷曝光公版童書的目的，不是為了自己雜志的銷量，不是為了樹立自己的高大的英雄形象，不是為了要搞死儒商甲哥，他曝光公版童書的最真心的目的是希望完善童書環境，清除掉這些垃圾童書作坊，完善帝國的法律。
而不是引起民眾的惶恐，波濤海浪地攻擊這個攻擊那個，更不是讓家長們人心惶惶，到了書店后不相信任何一本國產童書。
“現在輿論很亂，有的人信你的報道，有的人不信你的報道，你的一些新聞……”領導欲言又止。
網絡上那么多黑高冷的，領導肯定看到了。這恐怕是最糟糕的輿論環境了，信與不信交集到一起找不到突破口的時候，民眾就會開始攻擊政府。
都怪政府！童書的事情都做不好！暗訪記者也不把把關，什么阿貓阿狗就能暗訪了，鬼知道是不是為了自己盈利！
我黨真是厲害啊……小朋友的書都害死人……
童書真的不好嗎？我看是有人拿著暗訪牟利吧，星光集團自己要做童書啊，國家也不管管啊？
類似的評論漸漸漫漲，果然，民眾把垃圾公版童書與正規公版童書，童書，混淆了，全部理解成了：國產童書都是垃圾。
若都信高冷，那也好辦，細細地解釋童書市場，他們信自然會細細看。可問題是，現在那么多黑高冷的，加上高冷本身也有黑點。
他們不信高冷，高冷再說什么童書其實只有垃圾公版童書不好之類的話，怕是也沒人信了。
領導凝重地看著高冷。
“我有辦法。”高冷抬起頭嘴角微微上揚，眸子里的自信和沉著讓領導心中一震：“我有辦法解決這一切，不但不會傷害到政府的形象，還會提升民眾對政府的信任。”
“哦？”領導的眸子亮了。
“那些網絡上黑我的人，他們也會閉嘴。”高冷笑了笑：“不過時間緊迫，我能跟您借個會議室嗎？我開個會，也要寫一個材料給您，您看了材料就明白了。”
“沒問題。”
出版總局會議室多的是，只要問題能解決，不求完美地解決，能解決就好了。
兩個小時后，快到中午的時間，高冷在出版總局的會議室開了足足一個小時的會議，還有一個小時他一直在寫給領導批閱的材料。
當這份材料遞給領導，足足五頁，寫得很是詳細。
“這樣……這樣操作……”領導喝了口茶細細看著：“這一步不錯。”
“不錯……這一步也很不錯。”領導翻了一頁，放下了茶杯，全身心看了起來。
“好辦法！這也是個好辦法！”領導又翻了一頁，朗聲說道。
“好！好！好！”三聲叫好后，領導很是佩服地拍了拍桌子脫口而出：“哎呀，還是你們搞媒體的法子多，好辦法，真是好辦法。高總啊，也就是我們出版總局請不起你啊，要不然，你真得來我們這工作，專門從事推廣方面的工作啊！才子啊！”
人都是敬佩有能力的人的。
能力，是高冷行走江湖最有力的武器，這個武器一亮，無論是達官還是貴族，無不佩服。
“本身，我們法律確實不完善，你出了這個暗訪呢……民眾是會對我們政府對工作有抱怨的，可按照你這個辦法走的話，民眾滿意，我們政府的工作頁更完善了，最重要的，是保住了我們童書市場的地位，國產童書的地位。”領導重重的點了點頭：“就這個辦法操作，我現在就開會，配合你！”
半小時后，高冷親自寫的一篇兩千字稿子在微博上發布了出來，星光集團全體媒體轉載力推，業內人士無不跟進。
標題很簡單：垃圾們，我就是用暗訪滅你們，不服？打到你們服！
內容更簡單：垃圾公版童書出版商如下，然后附上了359家作坊級公版童書公司名字，359個老總的名字。
最后加上一句：各位家長們，這些作坊出的童書不要購買，都是垃圾。
全網嘩然。
點名道姓加公司名頭，三百多家密密麻麻一大版，星光集團把能掌握的有名有姓的公版童書作坊都列了出來，一刀下去，一片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