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走茶涼。”季帆丟下這句便再也不看安振平。
安振平額頭上一下就冒出來一層汗。
這話挑破了說，說得極重。
“領導，您放心，我現在就回絕了環泰集團，您別生氣，喝口茶消消氣，我現在就打電話。”安振平自然會選擇自己按部就班的穩坐釣魚臺，別說環泰集團那邊只是口頭承諾了，不過是對一個環泰集團旗下的影視公司的老總口頭承諾而已，算不得什么，就算是蘇總親自電話，安振平也得婉拒，必須婉拒。
沒錯，環泰每年給電視臺奉獻了業績，那么多的費，可那是正當的合作，我給你打了你給我錢，不是上下級關系，可安振平和季帆不一樣，季帆雖然退休了，可卻也是上下級關系。你要攀上一個有權的不容易，一步步往上爬，你要得罪半個有權的，那你就別想著在這行做得長久了。
讓季帆這么沒面子，他肯定是要出手的，剛剛下位半年而已，手里的資源多得是，老一輩領導得顧念著，這在行業內也是心知肚明的。
季帆聽了這句，臉色依舊黑沉沉的，只是哼了一聲坐了下來。
“喂，小莉，把那個環泰集團要簽的合同先攔下來，嗯，對，暫時不簽了，哦不，是不簽了，合同有些細節還需要溝通。”安總一邊余光看著季帆的臉色，連忙將’暫時不簽’改口。
聽了這話，季帆的臉色微微好了一些些，可這打一耳光給個糖珠子的，卻也不會高興到哪里去。
安振平放下電話二話沒說，拿過三個杯子滿上滿滿三杯酒，啥話也沒說咕嚕嚕就喝下去三杯。
“賠罪，賠罪。”喝完后，安振平臉色色都變了，多少年了，他都沒這么喝過了。
“別。”季帆冷著臉伸出手制止：“跟我賠什么罪？我又不是你上司，也沒非要你動用權力做什么事。”
“對對對。”安振平到底嫩，哪有老狐貍季帆這套路？被人這么一擺刀，晃得他腦瓜子都不利索了，說賠罪這不是說季帆以權壓人嗎？
“魚不好！這魚沒點好，我的錯，我說的賠罪就說的這魚。”安振平指著那雨，將剛剛季帆甩到上面的筷子小心翼翼地拿開，又開了一個新筷子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
季帆依舊黑著臉，也不伸手拿筷子。
安振平連忙將筷子放到季帆的碗旁邊，看了看高冷。
不應該，剛剛不應該啊，讓季帆沒面子，看來這高總和他關系很親厚啊，這可怎么辦？安振平毀得腸子都清了，目光看向了高冷。
高冷看了看他，微微笑了笑后一下黑了臉聲音頗重喊了句：“服務員！”
原本被叫出去不要打擾的服務員連忙走了進來。
“這什么魚？刺這么多！”高冷拿起筷子戳了戳那條魚瞪了服務員一眼：“端下去！這魚再好吃，刺多，卡著人了，那味道再好也白搭，到時候還得去醫院拔刺！”
說了這句，季帆朝著高冷看了一眼，眼里有贊許。
聽了這句，安振平反應過來了，你既然請季帆吃魚，人被刺卡這了，那你就得把這根刺拔出來，不拔出來人是不會覺得你給了面子的。
光安排上黃金檔算不得拔了刺，頂多算把魚撤了下去了。人的標準原本就是沖著黃金檔來的。
“高總，您說您這戲是老孔拍的？”安振平問道。
高冷點了點頭：“《瑯榜》。”
“好戲！好戲！一聽就是大火的戲！聽這名字就是大火的戲！”安振平的手在桌子上一拍，臉上露出略浮夸的激動神情，他更浮夸地站了起來朝著高冷伸出手緊緊地握了握：“哎呀，我們東之方衛視找好戲找了很長一段日子了啊，現在這些影視公司就知道圈錢不干正事兒，你這戲太好了，雪中送炭啊兄弟！啊，這可是雪！中！送！炭的好戲啊！”
敢情這安振平大學的時候學過朗誦，夠抑揚頓挫的。
季帆的臉色好了些。
“你這《高榜》，一聽就是好戲……”
“是《瑯榜》”高冷連忙糾正。
“對對對！《瑯榜》！”安振平將那絲尷尬藏了起來，一拍大腿：“這好戲，兄弟，你說個價，我要了。”
季帆的臉色愈好了些。
“一百萬啊，怕您難做，就這個價。”高冷接話道。
“我難做？我難做什么？這么好的戲有什么難做的？我搶著要還來不及啊兄弟！高兄弟啊！你可別開玩笑了啊！別提那一百萬了啊，再給我提一百萬，我跟你翻臉，跟你急，我們友誼的巨輪可就沉了啊！”安振平笑著走到高冷那邊攬住他的胳膊。
還提一百萬，那季帆真的就徹徹底底的得罪了。
“那……”高冷看了看安振平。
“這么著吧，嗯……”安振平快地將臺里的政策和資源想了一個遍：“給你按照我們臺精品電視劇的價，12o萬每集，怎么樣？晚上的黃金檔。”
高冷心中咚咚了兩下。
12o萬每集，你看著不算高，畢竟成本比這個價錢要高，可是你要知道這緊緊是播權，只要收視率好，其他電視臺轉播的時候還要拿錢，這錢是給星光集團不是給東之方電視臺，播權拿這個錢，確實是天價了。
更別說，這是晚上的黃金檔了。
季帆的微微笑了笑，拿起了安振平給放好的筷子。
安振平的臉色一松，只覺得心里頭的大石頭落了地。
“太多了，這價格太高了，不行，兄弟，我說到底是一家新影視公司，你這錢您批的話，會有一些阻力吧。”高冷自然懂得見好就收，雖然能多賺就多賺點，可是也不能太過了。
“怎么會是小影視公司呢？《建國帝業》是你拍的啊，廣電力推的重頭戲啊，年度大熒幕獻禮片！哪家影視公司有這能耐？”安振平開了竅了，連小影視公司都不說了，這就是大影視公司。
“確實不是小型的，小高，你也太謙虛了。”季帆開了口。
終于開了口啊。
氣氛緩和了，安振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暗自把環泰影視來的那個人祖上八輩子罵了個遍，要不是他提前一步來拜訪，黃金檔還在這不就沒這么多事了？
“不行，價格太高了，我虧本沒事，虧本也不能讓兄弟你……”高冷拿起酒杯。
“不行不行，你這是精品戲，我再有難度也得給你去申請我們電視臺的這個額度，你得體諒啊，我們電視臺不如湖湘那些臺一樣，財大氣粗的……但是！但是啊！你這戲，我要了。”
“不不不不，兄弟。”
“nononono！就這個價！”
你來我往，杯響酒盡，最后的價格敲定到了1oo萬每集，這是一個泡沫劇大賺，畢竟泡沫劇成本低，而高冷這戲算不得高價的價格。
可是這個價格足以讓星光集團影視部沸騰，讓老孔得意非凡了。新手公司拿下東之方電視臺最佳黃金檔，還拿下1oo萬每集，最重要的是把環泰的戲擠了出去。
大勝仗。
這勝仗，讓小單呆了足足幾分鐘才相信，原本想著環泰集團先行先得，占盡了先機，卻沒想到這反而讓高冷生生地玩成了籌碼。
得感謝環泰，感謝蘇總，沒有環泰沒有蘇總，高冷要拿下1oo萬每集，僅僅賣出播權而非獨播權，還占了晚間黃金檔，季帆不是做不到，可做到這一步確實有些難度。
環泰加持就不一樣了，安振平咬著牙根送上大禮，還對高冷減少了2o萬覺得十分欣慰。
環泰影視公司總經理辦公室，春風得意。
“蘇總，拿下了湖湘衛視，江衛，上衛這幾大衛視的黃金檔，下頭一些衛視也拿了五家黃金檔的播放權，跟東方衛視的領導也見了面，對方也說給我們黃金檔。”總經理跟蘇素匯報著。
“不錯。”蘇素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了過來，那邊有些吵雜，看來是在飯局上，時不時還聽到人敬酒的聲音：“東之方衛視是今天拿下的嗎？啊，謝謝，劉總，我們喝！”
“是的，剛剛我自己去跟那邊領導談的。”
“做得不錯，東之方衛視雖然比不上那四大家，可是也是大衛視了。”蘇素顯得比較高興，笑了笑：“繼續加油，劉總！你看你，你那叫喝的什么酒？”說完便掛了電話，繼續跟電話里說的這個總那個總應酬去了。
得到了蘇總的表揚，這總經理樂滋滋的將腳翹到了桌子上。
叮叮叮，電話響了，他接了過來后臉色一變，從座位上一下站了起來：“你說什么？安總不給黃金檔了？”
也不知對方說了些什么，這總經理一手松開了領帶，只覺得身體冒冷汗，最后啪地一聲摔了電話。
“媽勒個巴子！怎么又是這星光集團？！怎么又是他們？這讓我怎么跟蘇總交待？！”
贏了環泰的又是讓蘇素沒面子的星光集團，這讓這位總經理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早知道，剛剛就不報喜了。
這下好了，報喜跟報喪差不多了。
“要不要跟蘇總匯報這事兒？”
“不匯報，沒準還有余地呢，我再跑趟東之方電視臺。”
環泰影視公司的李總來辦公室來回踱步，焦躁不安。蘇素知道東之方拿下了黃金檔，結果黃金檔出來后卻現是星光集團的片子……
這一巴掌，隔山打牛打到了蘇素的身上，而蘇素還渾然不知，拿著酒杯在飯局上和人暢談，說著新成立的影視公司種種勝績，這勝績自然包括熱乎乎的東之方電視臺。
(戰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