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慟中的計冷,很快就清醒過來。
他畢竟是一個在黑暗世界歷練浮沉多年的“老人”,控制住情緒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林尋致歉。
他言辭沉痛而決然:“道友,我本以為此次計劃可以順利進行,卻沒想到,被鱷道人這老雜碎將計就計坑了一次,我……會以命相搏,為道友爭取一線生路!”
林尋宛如無動于衷,只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你會付出該有的代價的。”
計冷神色一滯,明滅不定,而后一咬牙,目光看向遠處的鱷道人:“我認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能不能放這位道友離開?”
鱷道人皮笑肉不笑道:“你覺得……可能嗎?”
四周其他人也都冷笑起來。
“那計某就只能拼命了。”
計冷深吸一口氣,目光看著金蝶那早已化作一地血腥的碎裂血肉,喃喃道,“死了也好,起碼不用再在這黑暗世界遭罪了……”
冬金榮大喝:“計冷,你少假惺惺作態!誰不知道你詭計多端,巧舌如簧,不管你現在說什么,也難逃一死!”
鱷道人目光瞥向林尋:“這位朋友,看得出來,你也是被計冷這叛徒蠱惑利用了,遺憾的是,這一次,你也只能和計冷一起陪葬了。”
聲音冷冽。
他一揮手,“滅了他們!”
這片天地動蕩,圍困四周的一眾強者毫不猶豫出動了,每一個皆兇氣滔天,彌散著血腥氣息。
這些都是鱷道人麾下得力干將,跟隨他在這黑暗世界征戰多年,歷經殺伐和血腥。
在一般修道者眼中,這就是一群兇神惡煞!
“殺!”
計冷哪可能甘心就這般受死,就見他軀體彌散可怖的神輝,血氣蒸騰,威勢一下子攀升到極致。
而在其手中,一桿殷紅如血的戰矛掠出,在虛空一掃。
無匹的血光席卷,若怒海狂濤,率先沖上前的數個強者,來不及閃避,就被血色戰矛的力量淹沒,灰飛煙滅。
“這老東西竟也已突破至絕巔大圣境了……隱藏的好深!”
遠處的鱷道人瞳孔一凝,這才意識到,計冷為何敢選擇背叛,原來是修為早已突破。
“道友,你快走!計某為你開生路!”
場中,計冷大喝,殺伐如狂,周身威勢驚天動地,一桿血色戰矛揮舞間,摧枯拉朽般殺死一個又一個對手。
附近虛空紊亂,這里覆蓋的重重禁陣都劇烈震蕩起來,似承受不住那等恐怖威能的沖擊。
“想走?沒門!”
冬金榮帶著一群強者早已沖向林尋,殺氣騰騰。
只是,他們這種圍攻,在林尋眼中完全就不夠看,也更無任何一絲威脅可言。
當等場景,就像一群螻蟻張牙舞爪沖向天上神龍……
真的很可笑!
一直宛如看客般的林尋,在此刻輕嘆了一聲,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自從進入黑暗世界后,因為心存一些顧慮,也因為不想惹出什么風波,自己好像……太低調了些?
思忖時,冬金榮他們早已殺來。
只是,林尋依舊站在那沒動,峻拔的身影猶如盤根崖岸上的一株孤松,淡然出塵。
可當那些攻擊如潮水般襲來時,尚在半途,就像遭受到一股無形力量的禁錮和壓迫,在震耳欲聾的爆鳴聲中齊齊炸開。
砰砰砰!
絢爛的道法,流光溢彩的寶物,無論什么攻擊,皆如幻化的泡沫般,撲簌簌爆碎飄灑。
林尋孑然而立,紋絲不動。
“這……”
冬金榮等人瞳孔齊齊一縮。
這等匪夷所思的一幕,完全顛覆了他們所有的認知和想象。
畢竟,以他們的道行,又哪可能了解一尊絕巔準帝所擁有的手段?
“好強!”
遠處正奮力廝殺的計冷眸子一亮。
“不好!”
遠處的鱷道人臉色驟變,一股無法言喻的危險感覺涌上心頭。
而就在此時,林尋動了。
他只探出一只手,在虛空中隨意一揮。
轟隆!
天地翻覆,虛空爆鳴。
就見那場中,一個個身影如被天上神祗的大手拍中似的,全都爆碎,四分五裂。
遠遠一望,就如一串血腥的炮竹點燃,綻放出一團又一團的血色煙花,滾燙猩紅,凄美得令人心顫。
場中,除了鱷道人之外,其他人等無不暴斃當場,形神俱滅,唯有濃稠的血霧在彌漫。
一瞬,滿場血腥!
而這,僅僅只是林尋一揮手的威能。
鱷道人臉色煞白,驚得渾身發僵,嘴唇哆嗦,失魂落魄,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無法形容的恐懼如山崩海嘯般,沖擊著他的心境,讓他肝膽欲裂!
太可怕了!
彈指間,灰飛煙滅也不過如此!
遠處,計冷也愣住,眼神發直,之前他正在奮力廝殺,可身邊的對手卻在一瞬就齊齊暴斃,化作血水飄灑。
那一瞬的死亡一幕,他嚇得都差點尖叫出聲。
哪怕,他早已看出林尋是一條非同尋常的“過江龍”,可也萬萬沒想到,這條“過江龍”會擁有如此恐怖的能耐。
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血霧彌漫中,負手而立的林尋淡然開口:“一場精彩紛呈的內斗就這般潦草的結束,是不是感覺很無聊?”
鱷道人渾身一哆嗦,噗通跪倒在地,顫聲道:“小的有眼無珠,還望前輩寬恕!”
他頭顱磕地,砸得地面咚咚作響。
林尋瞥了他一眼,道:“你覺得……可能嗎?”
這是剛才鱷道人說的話,只不過被林尋在此時還了回去。
跪倒在地的鱷道人眸子中兇芒一閃,壓低聲音道:“前輩,得饒人處且饒人,小的再不堪,也是這大魘城城主,黑崆域主麾下的一些戰將,皆和小的關系莫逆,若得知小的死了……對前輩而言,怕也是一場麻煩!”
“大膽,死到臨頭,你竟還敢威脅前輩,我先殺了你這老畜生!”
驀地,計冷暴沖出去,揮起血色戰矛,對著鱷道人狠狠刺去。
鱷道人剛要躲避,只覺渾身一沉,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禁錮起來,根本就無法動彈分毫。
下一刻,血色戰矛就將其頭顱刺穿。
鮮血噴灑,鱷道人渾身抽搐了一下,就躺倒在血泊中。
能夠如此輕易殺死鱷道人,也讓計冷怔了一下,旋即就丟下手中戰矛,跪倒在地。
他滿臉的感激,大聲道:“多謝前輩,多謝前輩幫我那可憐的女兒報仇!小的就是現在死去,也可無憾!”
此時,這血腥彌漫的天地間,只剩下他和林尋兩人。
林尋眼神幽邃,道:“那你怎么不去死?”
計冷頓時愣住,抬頭看著遠處的林尋,神色僵硬道:“前輩,您……該不會說笑吧?”
林尋淡然道:“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計冷神色陰晴不定,苦澀道:“前輩是在怪責被小的利用了嗎,這的確是小的犯下的大錯,可小的也沒想到,鱷道人這老雜碎會這般做。”
林尋眼神幽冷:“真的沒想到?”
計冷心頭忽然涌起不妙的預感。
就見林尋說道:“以你的修為,若要從那冬金榮手中救走金蝶,應該不難,可你偏偏沒這么做。”
昨天時候,林尋可親眼看到,在那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冬金榮毫無顧忌地鞭撻早已負傷垂死的金蝶。
以計冷表現出的戰力,若在那時候出手,輕松就能將金蝶救下,可他卻并沒有這么做。
“而你今日騙我前來,怕是早已料定,早就對你心存猜忌的鱷道人,斷不會容忍你帶著我這樣一個外人,進入屬于他的寶庫內。”
“或者說,正因為我的出現,讓鱷道人對你愈發猜忌,懷疑你帶我前往寶庫的動機。”
“如此一來,鱷道人之所以會提前埋伏在此,就很好解釋了。”
林尋一番話還沒說完,計冷已是臉色煞白,冷汗淋漓。
他神色慘淡,聲音艱澀道:“前輩說的不錯,這些的確都是小的早已料到會發生的,可……我也是為了給女兒金蝶報仇,前輩您也看到了,我那女兒被他們活生生虐殺還不夠,到最后還被他們碎尸,簡直令人發指!”
林尋眼神冷冽:“我說了,你有能力提前救她,可你沒有這么做,她的死,完全是由你一人造成。”
計冷硬著頭皮道:“若不是為了給女兒報仇,我……我哪會有膽子去利用前輩您的力量?”
“因為你根本不是給你女兒報仇。”
林尋神色淡漠,“鱷道人一死,你便是最大的受益者,到時候整個大魘城就將被你掌控。”
頓了頓,他繼續道:“到那時,即便和鱷道人關系莫逆的那些黑崆域主的屬下知道了這件事,你也可以將這一切全都推到我頭上。”
“借刀殺人,一舉多得,又有我這個外來者背黑鍋,何樂而不為?”
計冷匍匐在地,渾身瑟瑟發抖,神色間盡是慌張:“前輩,小的真沒有這種歹毒的心思,我可以對天發誓!”
“天若不公,發誓又有何用?”
林尋有些感慨,想起了這諸天上下被重新掌控的禁忌秩序力量,也想起了那新來的無名帝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