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幾個小時之前,在與劉主任談過之后,張言就撥通了那邊的電話。
“喂,是楊立嗎?”
電話對面傳來風雨吹拂的嘈雜聲,受到雷暴天氣的影響,通訊聲音沒有往日來的清晰可靠,“是張隊啊,我是楊立。”
“楊立,你那邊情況怎么樣了?陳隊回來了嗎?”
“張隊,搜索還在進行中,陳隊還沒回來。”
“那你能聯系上他嗎?”
“估計不行,無線電干擾太強了,只能等他回來后,我再給你聯系吧。”
“那好吧。”
無奈之下,張言只得掛掉電話。這個鬼天氣,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給人添亂子。
何止是添亂,這個案子情況復雜,領導所下達的黃金48小時破案要求,只怕沒辦法完成,到時候責任由誰來承擔,又是個麻煩。
“臍帶……臍帶……”
男人的身體里,怎么會有這種玩意?
到底又是誰為四個人切開胸口的?
其中一人為何沒有縫補?
為何發現的六個人里面,只有四個人有創口,而另外兩個人沒有?
這可真是非常的古怪!
張言沉思了片刻,四個有創口的人都有個相同的特點,全是留守在礦場的人。但為什么唯獨梁可欣一個人全身沒有任何傷口?
拍了拍小武的肩膀,張言說道:“我到10號病房去看看,你先守在這里。”
“好的,張隊。”
沒有說什么,小武立即點頭答應下來。
還沒走到10病房,張言就聽見里面傳來女孩子的大喊大叫:“我要出院,我要回家,你們沒有權利限制我的自由!”
“怎么了?”
走到門口,看著守在門口的兩名警員尷尬無比的模樣,張言皺眉問道。
“張隊……她一直鬧個不停,我們也沒辦法。”
面對倔強無比的少女,兩個年輕的警員又是無奈又是苦笑,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還必須攔著對方,這警察不好當啊。
“好了,你們守在外面。”
張言剛走入進去,一個黑影撲面迎來,敏捷地伸手一抓,卻是個被扔過來的枕頭。
放下一看,梁可欣站在床上,眼睛紅腫,氣呼呼地盯著他。
“梁小姐,請安靜一點,這里是醫院,不是集市。”
“關你什么事?”
“梁小姐,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也請理解我們警方的難處,為了盡快搜尋你們失蹤的同伴,就需要你們密切的配合才行。”
梁可欣慢慢從憤怒中平靜了下來,忽然開口問道:“我聽說死了幾個人,是不是?”
“死人?”
張言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門外,心中暗自記下兩個大舌頭的名字,緩緩說道:“梁小姐,我不知你是從哪里聽來的傳聞,但現在情況還不明切,具體的情況還要等之后的搜索才能得知……所以配合我們工作,也是為了你著想。”
梁可欣沒有耐心聽張言說這些話,打斷話語道:“韓立臣呢?他怎么樣了?他不去找他的女朋友了嗎?”
“韓立臣?嗯,他現在情緒很穩定,正在配合我們警方工作。”
“放屁,他之前哭著要死要活地去找他女朋友,怎么會情緒穩定?”
死死地盯著張言,梁可欣冷冷問道:“忻冉……劉忻冉找到了嗎?”
張言沉默不語,看他這樣子,梁可欣已經有所了解了,仿佛泄了所有的力氣一樣,猛地哭了起來:“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這都怪我,要是我當時不去那個地方的話,就沒有這些事情了。”
“梁小姐……”
張言安慰她道:“現在我們正安排大量的人力進行搜山,我想你的同伴們都會沒事的,如果有眉目,我們會立刻通知你。”
見梁可欣情緒低落,埋頭哭泣不理會他,張言也不好繼續詢問,這少女脾氣倔強起來真是很可怕,昨晚在給她初步檢查之后,再想繼續抽血化驗檢查,就鬧著出院打傷了護士。
只能等她情緒有所穩定以后,才能再來詢問一下了,畢竟對方是受害者,不能當嫌疑犯來對待。
嗯,說是這么說,可在張言的心里,未必沒有對幸存的幾人有所懷疑。
五個人集體失憶,這種概率小的可憐,比買彩票還要低。
與其說是失憶,不如說是對方為了什么而集體刻意隱瞞。
可是以張言的老眼光來看,梁可欣并不像是心機深沉之人,或者說,就是個天真的少女,脾氣性格完全放在臉上的那種人。
這樣沒有多少社會經驗的少女,要說能在警察面前說謊,幾乎不可能。
幾乎。
只要是幾乎,那就存在可能性。
是以后面也要對這幾個幸存者嚴加調查,不能放過任何的線索。
至于是否還有其余幸存者,說實在話,張言對此不抱太大的希望,搜索進行到這個時候還沒用任何一個好消息,本身就說明答案了。與其說是搜索救援,不如說是在搜尋尸體罷了。
只有找到尸體,才能確認死亡,否則只能定義失蹤。
想到這里,張言立刻驅車趕回局里,準備去法醫解剖實驗室看看。
發色,黑色。
頭發無損傷與異常。
顏面皮膚浮腫。
口腔有血斑。
從下頜下緣中點開始,沿著頸部、胸、腹正中線,至恥骨聯合上緣切開。
站在解剖臺前,秦馨菱表情冷淡,熟練地切開皮膚,將胸部皮膚、皮下組織和胸大肌等胸部正中緊貼肋骨面向兩側剝離,直至肋骨和軟肋骨的聯合處。
切斷肋間肌,提起肋弓,切斷與肋骨相連的膈肌,分離胸前壁,從下朝上緊貼胸骨與肋軟骨后壁與縱隔分離。切斷胸鎖關節,剪斷第一肋骨,揭去胸骨,暴露胸腔。
就這么層次分明,井然有序地動手,秦馨菱神色始終淡靜,仿佛對任何事情都不會在意一樣,直到胸腔內部暴露以后,她才微微皺了皺眉頭,感到一絲訝然。
最后這具尸體花了她三個小時才搞定,已經熬夜加忙活了個白天,秦馨菱饒是精力充沛,此刻也不由感到些許疲倦,收拾一下東西,消毒走出解剖室。
喝了點水,吃了點食物,就看見張言大步走了進來。
“小秦,一直沒有休息嗎?”
“嗯。”
秦馨菱總是那么簡言短語,一個“嗯”字簡直等于無視了張言。
不說自己本身就不能與小女孩一般見識,就算想見識一二,清楚秦馨菱背景的張言,也沒法去見識見識。
“咳咳咳……等忙完這事,你就可以去休息了,工作雖然重要,但也不能一直不休息,那樣身體會垮掉的。”
“嗯。”
還是這么回答,連頭都沒抬起來。
張言有點尷尬,干脆直接說明來意:“小秦,尸體剖驗進行的怎么樣了?有什么發現嗎?”
“剖驗已經完成了。”
秦馨菱慢慢放下水杯,冰冷的眼睛直視張言:“與之前的三具尸體一樣,第四具和第五具尸體都是同一種死法。”
“都是同樣的死法?”張言看著秦馨菱點點頭,不禁很是沉悶。
這找到的五具尸體,死法相當的離奇,按照解剖所驗,每個人的顱骨內的大腦,全部消失不見,胸前留下來的創口之內,心臟也像是被攪拌機攪拌了似的,只有一點殘渣。
這樣的死狀,也算是聞所未聞了。
以張言幾十年來的辦案經歷,也從未聽說過類似的案例。
也許是心中的疑問糾結太久,也許是過于煩悶,張言不自覺地把那幾個幸存者身上所留下來的奇怪傷口,說與了秦馨菱聽,想看看她的意見。
誰知一說完,秦馨菱猛地站起來,“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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