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38年德國發現核裂變現象后,日本學界同樣注意到這一劃時代的信息,著名物理學家仁科芳雄在1939年提出將新發現進行軍事應用的可能性。次年,日本陸軍經研究認為制造原子彈切實可行,東條英機于1941年5月批準陸航遞交的“制造鈾彈報告”,指派仁科芳雄帶100多名學者進行研究,該計劃以仁科芳雄名字的第一個字命名,稱“仁計劃”。日本海軍不甘示弱,第二年也實施核開發項目,并以“原子裂變”英文單詞“fission”首字母命名,稱“F計劃”,由京都帝國大學提供支持,負責人是物理學家荒勝文策。
1943年,仁科芳雄完成了原子彈的理論研究,但日本缺乏實驗需要的鈾原料,便在日本、朝鮮、滿洲各地尋找鈾礦,然后又向德國尋求幫助。德國對此不能明顯拒絕,否則就是告訴日本自己在開發原子彈并反對日本研制——這會影響日德合作,但霍夫曼也不想加快日本的研發進度,便采取了折中辦法,告訴日方歐洲鈾礦石不多,德國已拿來自己研究,目前比屬剛果有鈾礦石,對其他國家德國嚴格限制輸出,日本作為盟友不在此列,不過沒有現貨,要等幾個月才能提供給日本,價格索取也不貴。
日本選擇了等待,最終在10月份順利拿到了幾百噸鈾礦石,這讓日方非常滿意,連忙運回國研究了,今年日本打下印度后又在當地發現了鈾礦,喜出望外地加以開采,很快連上海黑市都能買到鈾礦石。
上海黑市此時赫赫有名,只要能拿出硬通貨,各種各樣的東西只要不是太離譜都能搞到,重慶、延安、南京當局經常在上海購買急需的藥品和小批量軍火物資,甚至還能買到航空發動機、反坦克炮等中國方面根本生產不了的東西,至于無縫鋼管之類根本就是小意思,日本對此都睜眼閉眼——很多其實是日本自己放出來回籠資金的。
除了實物,上海黑市最有名的還屬情報交易,形形色色人群在上海參與情報買賣,中國三派、美、蘇、日都在里面插手,翻江倒海,德國和意大利在上海同樣派駐了不小的力量,上海街頭巷尾經常會莫名其妙死人,這些多半就是情報員和線人,其諜戰之驚心動魄,堪稱世界一絕。遠遠超過 目前制約日本的問題不是礦石而是技術、設備和資源,到12月份,日本還從德國手里買到了重水和2套濃縮鈾分離裝置,仁科芳雄計算后認為制造原子彈需要耗費日本十分之一的電力與二分之一的銅(他低估了電力需求但高估了銅的需求),并推測德國、美國甚至蘇聯一定已啟動了原子彈研制且進度比日本更快,對啟動濃縮鈾并試制原子彈工程躍躍欲試。
當然有個固有體制問題沒法繞開:陸海軍核計劃此時還是各自運作,沒有協同更談不上合并——這件事情沒石原莞爾和堀悌吉等大本營大佬坐下來談根本擺不平。石原莞爾對核武器開發異常熱心,他很早時候便設想有一種“怪力光線”武器突然出現從而改變甚至結束戰爭,再加“仁計劃”比“F計劃”進度靠前,便提出由陸軍主導、大本營統籌,對此堀悌吉也答應了,可隨后陸軍提出經費不足,希望海軍承擔80以上的費用并保障從德國得到其他技術、設備引進,這要求就讓海軍方面接受不了,哪怕堀悌吉答應,海軍其他人包括山本在內也有想法,事情一直僵在這里,松田千秋作為堀悌吉的心腹,對整件事非常清楚——海軍中知道這件事的人不超過10個。
不過在松田千秋看來這件事未必沒有轉機,接下去的夏威夷戰略要引入很多陸軍力量,不妨作為談判籌碼和陸軍談,所以他才提起了這兩個計劃。
聞聽此言,一直胸有成竹的堀悌吉罕見地沉默了,半天后苦笑著搖頭:“裂變武器超越了我的理解范疇,我到現在都很難相信有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退一步說,即便這種武器真有效,也不是日本目前能負擔的。”
“我不這么悲觀,假如兩個計劃盡快合并、集中研發,保證物資和能源供應,再從德國獲取一點裝置和技術,我想速度會大大加快,也許……”
“但總歸這是技術、資金和資源高度富集,只有強國才能成功的武器,日本在哪方面都不占優勢,比美國差實在太遠了。如果日本都能弄出來,美國沒理由搞不出來。也許我們生產一顆,美國人能生產5、6顆,這怎么打?”堀悌吉長長地嘆了口氣,“如果真能拿下夏威夷,國防態勢就會大有改善,也許有更多的精力和財力支持裂變炸彈的研制。畢竟這是相當耗資源、耗金錢的武器。”
“要多少錢?”
“具體價格我不知道,聽說不會少于10艘大和的價格,關鍵還不知道這種炸彈是不是真有一錘定音的效果,萬一花了錢效果不好,這事情就尷尬了。和平時期無所謂,走彎路大不了舉國上下苦一點、熬一熬,戰爭時期走了彎路,后果不堪設想。”堀悌吉嘆氣道,“當初如果不建造大和、武藏,我們至少可以多6條翔鶴級,那樣連中途島都不會輸!再說,打中途島大和、武藏也沒派上用場啊……”
松田千秋和參謀們都下意識地點點頭,大和還是從長官開始用起來的,不如一直就在碼頭充當旅館。
“也不知道德國方面這種裂變武器開發進度怎么樣,這次馬達加斯加軍演會不會拿出來用?”
松田千秋搖頭:“伊藤君今天發來了電報,說德軍在演習中展示了不少新武器,但沒提到裂變武器,倒是說德國人進行了車載火箭發射,另外還展示了新的噴氣機和垂直起降飛機……”
“垂直起降?”堀悌吉一愣,“有點意思,這豈不是說隨便那艘船將來都能當航母用?”
“不過他評價這種垂直起降的飛機目前速度慢、抗打擊能力差,像個特大號的竹蜻蜓,海上作戰頂多是反潛,作戰是指望不少了,倒是對陸軍可能有很大幫助。另外,他著重指出了V4火箭的作用,認為是速度更快且無人駕駛的櫻花彈,在多枚火箭飽和攻擊下,一般軍艦根本頂不住,而且德國既然能開發車載版本,一定也能艦載,要尤其注意美軍開發此類武器對付我軍主力艦,將來這種武器會比岸基櫻花彈還可怕……”說到這松田千秋便露出了敬佩的神色,“他的推論和您一樣,巨艦大炮再過幾年將徹底退出歷史舞臺,會有全新的海戰模式。”
“所以我才迫不及待地渴望停戰,甚至不惜給美國人體面的臺階,就差給美國人跪下了,只希望為帝國贏得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只可惜啊,美國人不理睬我們,逼得我來打夏威夷之戰——你知道的,按我的本心,我根本不想打夏威夷!”
松田千秋揮舞著拳頭:“他們會后悔的!”
兩人不知道,其實美國人現在已經后悔了,不過暫時還壓在心底不想放上來。
“長官更改了匯合地點?”云龍號艦橋里,角田覺治和有馬正文等人在商議下一步行動。
“是的,新匯合地點暫定夏威夷北略偏東2500公里處,即大約北緯43度線,距離西海岸2300公里處。”
角田一愣,馬上去看海圖:“那意味著我們要變成北上?”
堀悌吉原定策略很明確:冢原艦隊北上切斷東海岸與珍珠港間的聯系,牽制住哈爾西艦隊,然后堀悌吉艦隊北行,接應二航戰南下匯合,但現在因哈爾西艦隊北上再加角田缺油,整個安排都被破壞掉了,不過這也是無奈之舉,電報里解釋得很明白。
“先按長官要求執行。”角田嘆了口氣,“這次是我連累了長官,回頭我會找長官請罪。”
深夜時分,三支艦隊繼續前進,哈爾西艦隊維持295度航向,堀悌吉艦隊航向轉為10度,角田艦隊航向進行了重大調整——從220度改為285度,緩緩向指定目標駛去。
調整后角田艦隊與哈爾西艦隊夾角大大縮小,幾乎呈平行狀態,即便考慮航速差,雙方每小時間能縮短的距離不到10公里。
10月27日一大清早,各方放飛了所屬偵察機,依靠彩云改的能力,角田在10點鐘找到了哈爾西艦隊,確認雙方差距已縮小到1050公里,依然滿足堀悌吉“看得到打不到”的要求,哈爾西沒找到角田,因為他派出的偵察機搜索距離只放到800公里左右。倒是珍珠港派出的B29在隨后向他通報了堀悌吉艦隊的方位所在——夏威夷島東北方1400公里處。
由于損失了不少軍艦,堀悌吉將艦隊構成進行了調整,從3層梯隊結構改為2層,陣型更加緊湊,整體航速保持了15節。英格拉姆進行照片研讀后,確信日軍力量比昨天報給哈爾西的規模還小一點,終于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