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感受著殿內那尷尬怪樣的氛圍,大魏天子趙元偲咳嗽一聲,也不知是否是在替自己解圍:“那十名送至宮中的衛女,目前伺候著你諸位姨娘去了……”
趙弘潤無辜地眨著眼睛,流露出一副我啥也沒問呀的表情,恨得大魏天子只能將這股憋屈化作兇惡的眼神,狠狠瞪了一眼口無遮攔的虞子啟。
虞子啟背后冷汗直冒,連忙岔開話題道:“殿下,殿下,咱們先說這個……貿易,對,貿易!”
趙弘潤沒心沒肺地哼笑了兩聲,這才正色說道:“方才虞大人所說的,在本皇子看來只是國與國之間救濟與回報,并不能說是一次合格的商業性貿易。”
“何謂商業性貿易?”
“賺錢!……我用價值一個銅錢的貨物,換取數倍價值的錢或物。這就是商業性貿易的本質。”
虞子啟聞言一愣:“誰會那么傻,明明只是價值一個銅錢的貨物,卻用數倍的價值來買?”
“這可不見得。”趙弘潤搖了搖頭,指著自己制作的那只風箏說道:“比如這只風箏,制作成本是四十兩,可我如今想將它以四百兩賣掉,虞大人覺得有人會買么?”
虞子啟聞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此物勝在新奇,可使凡人上天,空前絕后,別說四百兩,就算是四千兩,怕是也有大批富豪爭搶。……殿下的意思是,我大魏拿一些新奇的東西跟他國交易?”
“哪來那么多新奇的東西可交易?再說了,這玩意華而不實,除了玩耍,還能有什么用?”趙弘潤撇了撇嘴。
“那殿下的意思是……”
趙弘潤正色說道:“正所謂物以稀為貴,我們與他國交易的東西,得是其他國家沒有或者極少,而我大魏甚多的東西。”
虞子啟頓時醒悟,連連點頭道:“我大魏出產棉花居多,可使售賣于齊、韓……”
可他還沒說完就被趙弘潤給打斷了。
“那種玩意,楚國不也多得很么?……你十倍賣給齊、韓,人家楚國聽說,八倍價值售出,豈不是反而便宜了楚國?”
“呃……”虞子啟面色微僵,尷尬道:“殿下的意思是,選一種只有我大魏有的東西?這……我大魏雖地大物博,卻也沒有一樣東西是其他國家沒有的呀……”
“你真是死腦筋啊。”趙弘潤無可奈何地看了一眼虞子啟,指著那只風箏說道:“制作這只風箏的原料,竹子、布,其他國家有么?”
在何相敘與藺玉陽偷笑聲中,虞子啟尷尬地點了點頭:“自然是有的。”
“那他們做得出來么?”
虞子啟微微一愣,仿佛明白了什么。
見他似乎有所領悟,趙弘潤進一步灌注他新異的思想:“不是叫你賣原料,原料能值幾個錢?比如木頭,其他國家隨處可見。可若是你召集一幫能工巧匠,將木頭刻成栩栩如生的木雕,再賣到其他國家呢?”
“微臣受教。”虞子啟儼然有種聽君一席言茅塞頓開的感覺。
這時,中書左丞藺玉陽見獵心喜,忍不住插嘴道:“殿下的建議絕佳,不過,刻制木雕,其余國家亦能仿制,如之奈何?”
“這就得涉及到技術問題了。”趙弘潤轉頭望了一眼藺玉陽,說道:“若是能保證我大魏售出的木雕其工藝技術遠超其余國家,這位大人所說的問題便迎刃而解。”
“技術?”藺玉陽臉上露出濃濃的困惑,似乎并不明白。
“這樣做的確太抽象了,再打個比方吧,兵器!在兵器上,技術的高低直接影響兩國士兵的作戰能力,顯然這是最能體現技術力的。……據說我大魏已經研發出十鍛鐵?”
藺玉陽想了想,帶著幾分自豪如實說道:“準確地來說,已不止十鍛,別的不說,論冶鐵之術,能與我大魏匹敵者屈指可數!”
只見趙弘潤咧嘴笑了笑,說道,“那就更好了。……這位大人你說,如果咱們打造一批由十鍛鐵所打造的兵器,高價賣給一些無法打造十鍛鐵兵器的國家,如何?”
藺玉陽一聽面色大變,驚聲說道:“殿下不可!軍器乃國之重器,豈可隨意售賣?萬一那些兵器最后流入敵國手中,豈不成資敵之舉?到時候,我大魏研制的兵器,反過來殺我大魏的軍士,這讓我等如何向祖宗交代?”
“所以說你也是死腦筋。”趙弘潤沒好氣地撇了撇嘴:“高價賣出那些兵器所得的財富,你可以繼續研發冶鐵技術呀!及早研發出二十鍛、三十鍛的鐵,敵國就算手握十鍛鐵打造的兵器,又能怎樣?等到研發出五十鍛鐵,就把二十鍛、三十鍛的鐵打造成兵器也賣了。這叫回籠研發資金,你懂么?……保證我大魏的軍士始終裝備著領先的軍備,淘汰的軍備,及時出售給那些冶鐵技術落后的國家,這豈不是變相地讓其他國家的財富為我大魏冶鐵技術的研發買單?唔……就是說把研發技術所需要的錢,變相地轉嫁給了那些需要軍備的國家。”
“這……”藺玉陽聽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目前國與國之前的情況是,為了防止出現資敵的現象發生,除非是同盟,否則己國的軍備是絕對嚴禁出售給他國的。而那些被淘汰的軍備,要么在軍備庫堆積如山、銹跡斑斑,要么就回爐熔煉,繼續鍛造。
不過因為回爐熔煉打造的兵器耗資遠比重新打造一把武器更大,質量也遠遠不如,因此,這些被淘汰的軍備,大多數國家最后都是融成農具,低價處理給國內的百姓,也算是充分利用了鐵礦資源。
而這種再利用的手段,比起八皇子弘潤所提出的,豈止是落后兩字可以形容的?
三位中書大臣,仿佛看到一條光明大道展現在他們眼前,令他們渾身充滿了干勁。
“鐵礦不足的問題……”
“跟鐵礦富足的國家交易,我大魏售出成品的兵器,他們以鐵礦支付。”
“煤礦……”
“同鐵礦的處理辦法。”
“運輸以及交易地點……”
“國境交易,派重兵保護。”
“那沒有錢,也沒有礦產的國家呢?我大魏是否與他們交易?”
“為何不交易?銅錢不要,這玩意人家要鑄造多少就有多少,總不至于咱們融了打造兵器吧?就要鐵、煤,玉石、金銀你自己看著辦。人也可以,當然不限只是美人,而是人口。……另外,馬匹、石頭、甚至是城池,只要是對方敢給的,咱們都可以收!”
三位中書大臣聽得目瞪口呆,他們提出一條又一條可能遇到的難題,可驚奇的是,這位八殿下每每都能想到解決的辦法,而且回答地十分迅速,仿佛他本來就清楚這一切。
“人,真有生而知之者耶?”
中書令何相敘大為動容,一臉感慨地驚呼道。他古怪地感覺,他空活一輩子,竟然還沒有一個十四歲的孺子有見地。
而大魏天子趙元偲早已驚呆了。
雖然說他本來就有一個被稱為“麒麟兒”的六兒子弘昭,可問題是,弘昭只是擅長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在國家大計方才并不見能比眼前這三位中書大臣那么出色,而八皇子弘潤,這個歷來被指責為不學無術的頑劣皇子,竟然能對著三位中書大臣侃侃而談,而且談的還是事關國家根本的大計。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三位中書大臣還是一副驚為天人的模樣,對其佩服地五體投地。
驚嘆歸驚嘆,可趙弘潤所提出的那些建議,哪怕是在大魏天子趙元偲看來也是無雙的國策,真不知這個鬼靈精怪的小子究竟從哪里學到這些東西的,難道真的如何相敘所言,也是位生而知之的奇才?
不過再一想到這個奇才無心學業與朝政,甘愿做一個享受聲色犬馬的紈绔,大魏天子就不由有些頭疼。
更頭疼的是,他似乎還助漲了這小子厭學耍玩的心思。
“謝父皇恩典。從明日起,皇兒就能夠堂而皇之地不去宮學了。”趙弘潤笑嘻嘻地謝恩道。
“……”大魏天子張了張嘴,無言以對,表情要說別扭就有多別扭。
他轉頭望向三位中書大臣。
朕……剛剛那樣說了?
三位中書大臣用無辜的眼神作為回應。
是的,陛下,您說了……
“君無戲言啊!”趙弘潤一句話堵死了大魏天子想要改口的想法。
罷了罷了!以此子的才學,去不去上宮學已無大礙……
趙元偲自己騙自己般地嘆了口氣,點點頭說道:“弘潤,既然你答上來了,那么朕如先前的承諾,你可以……可以不去宮學……”
“還有一個承諾呢,父皇。”趙弘潤適時地提醒道。
這小崽子……
大魏天子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好罷!你要朕許你何事?”
在趙元偲看來,這種許諾無非就是賞賜什么東西罷了。
可誰想到,趙弘潤叩拜于地,正色說道:“父皇,皇兒要求出閣!”
出閣?!
趙元偲面色微變,二話不說,斷然拒絕。
“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