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賞 ————以下正文————
時間回溯到十月初九,即伐魏諸軍總帥暴鳶在天門關擊敗魏南梁王趙元佐麾下北二軍的第三日,他收到了皮牢關守將靳黈派人送來的緊急軍書。
記得當時,暴鳶也是嚇了一大跳,他怎么也沒想到,皮牢關居然丟了。
要知道,暴鳶在前一日才剛剛收到靳黈派人送來的第一封戰報,言魏軍借煙雨之便奇襲皮牢關。并且,靳黈在信中著重強調了魏公子潤與其麾下軍隊的強大。
當時暴鳶還在考慮,是不是趁著天門關暫時沒有什么威脅,派一支軍隊過去支援靳黈。
可沒想到,他還未決定好是否真的要派出援軍,皮牢關就丟了。
暴鳶簡直難以置信,要知道,鎮守皮牢關的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那可是與他并稱為北原十豪的韓國猛將,是上回北疆戰役期間,進攻魏國河東郡西部的韓軍西路主力軍上將。
似這等人物,居然只守了三日,便叫魏軍攻破了皮牢關。
是的,僅僅三日,從十月初四肅王軍派兵向猗山與王屋山滲透起,到十月六日韓將靳黈決定棄守皮牢關,兩萬余韓軍駐守的皮牢關,僅僅三日就被攻破。
這簡直就是史無前例!
當日,暴鳶在天門關的關樓上召見麾下部將,告訴麾下部將皮牢關已經失守的事實,只聽得諸將們瞠目結舌,半響都沒能反應過來。
良久,暴鳶麾下的副將李邯冷笑著說道:“看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那位靳黈將軍,上回被魏將姜鄙打地一敗涂地,這回又遇到一個魏公子潤。哼!……自己吃了敗仗不要緊,白白折了北原十豪的威名……”
聽了這話,在座的諸將亦不由地露出幾分幸災樂禍的神色。
也難怪,畢竟北原十豪,乃是韓國最有名的十位上將軍,可以說是韓國軍方的領軍人物,但事實上,這十位豪杰級別的韓國上將軍,彼此并不和睦,所屬的國內派系也不相同。
就好比暴鳶,他是韓王然的心腹,在韓國的地位非常崇高,相當于魏國的三衛軍總統領李鉦或魏武軍大將軍韶虎;但靳黈卻是韓王韓然的弟弟康公韓虎一系的將軍。
倘若韓王然英明神武,這固然沒有問題,可誰能想到,軍隊綜合實力堪稱中原第一的韓國,其君王卻是一個內向而懦弱的人;相比之下,這位韓國君王的叔伯兄弟們,釐侯韓武、康公韓虎、莊公韓庚,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隱隱有著攝政謀位的野心。
因此,別看韓國表面上看起來團結一致,可實際上,內部矛盾尤為激烈。
正因為彼此所屬的國內政治陣營不同,因此,暴鳶麾下的部將們對靳黈才會抱有敵意,對后者接二連三敗在魏將姜鄙以及魏公子姬潤手中,感到幸災樂禍。
但是作為討伐魏國的諸軍總帥,暴鳶自然不會因為偏見就輕視靳黈,事實上,若不是沒有可能,他其實很希望能將靳黈拉攏到韓王這邊,畢竟在暴鳶看來,康公韓虎的野心太大,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瞧準時機謀奪韓王的位置。
當然了,只要他暴鳶還活在世上,無論是康公韓虎還是其他人,就沒有可能以下克上,謀奪韓王的位置。
“靳黈……絕非善于之輩,魏將姜鄙也好,魏公子姬潤也罷,靳黈接二連三擺在此二人手中,這就意味著,姜鄙與姬潤皆非常人,必定是難以應付的強敵。”暴鳶慢條斯理地說道。
聽聞此言,在座的諸將也就不說話了,畢竟暴鳶都在替靳黈說話了,他們這個時候再出言譏諷靳黈,豈不是掃自家將軍的面子?
見在座的諸將安靜下來,暴鳶抖了抖手中的書信,沉聲說道:“靳黈在信中言道,他準備將魏公子姬潤誘入上黨腹地,希望我配合他行事,在泫氏夾擊魏軍……”
“魏公子潤會中計么?”副將李邯皺眉問道。
暴鳶伸手摸了摸胡須,輕笑著說道:“不試試如何曉得呢?”
說罷,他轉頭對李邯說道:“李邯,即刻派人知會在高狼的華昌,令其收斂兵卒、閉城不出,若有魏軍大舉入境,除非對方攻打高狼,否則,不得對魏軍用兵!……對了,叫他派些斥騎尾隨魏軍,不可驚動魏兵。”
“遵命!”副將李邯抱拳應道。
如此過了兩三日,也就是十月十一日的時候,暴鳶收到消息,確認魏公子姬潤的十萬大軍路經高狼,折道往北前往泫氏縣。
在得知這個消息后,暴鳶激動地大吼一聲:“好!”
也難怪他如此激動,要知道,從北到南,長子、泫氏、高狼三地,乃是一片盆地,東邊是發鴆山、東側有羊頭山,而如今魏軍踏入了這個天然的陷阱,只要他暴鳶派兵在高狼筑建防御,截斷魏軍的退路,縱使那位魏公子姬潤麾下有十萬大軍,也絕逃不出這片盆地。
待等到十月十三日,魏公子姬潤麾下十萬大軍有大半抵達了泫氏。
聽聞這個消息后,暴鳶麾下部將林信詢問道:“將軍,是否即刻出兵?”
其實這個時候,趙弘潤已經收到了關于南梁王趙元佐在天門關戰敗的消息,但是他在沉思熟慮之后,并沒有立即從泫氏縣撤兵,這就給了韓將暴鳶錯誤的判斷:魏公子姬潤,還未得知南梁王趙元佐在天門關戰敗的消息。
因為在暴鳶看來,倘若魏公子姬潤得知了這件事,那么,后者肯定會火速撤兵。
而眼下,既然魏軍還在籌劃著攻打泫氏,這就說明,對方還不清楚這件事。
這也就給了暴鳶充分準備的時間。
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那樣,暴鳶的野心非常大,企圖一口吞掉他十萬魏軍。
這不,面對著部將們提出的是否即刻出兵的詢問,暴鳶搖搖頭說道:“不,再等等,我軍的準備還不充分。……看樣子,那魏公子姬潤,多半還未察覺到天門關外魏軍的戰敗,呵呵,極好極好。……叫諸軍莫要輕舉妄動,上天將十萬魏軍送到咱們嘴邊,可別叫煮熟的鴨子飛了。”
“是!”諸將抱拳應道。
于是在此之后的幾日里,暴鳶軍在高狼筑建防御設施,截斷魏軍的歸路。而肅王軍則擺出一副準備強攻泫氏縣的姿態,一邊裝模作樣地在泫氏縣西南約三十里的平地建造軍營、打造攻城器械,一邊借著伐木建營為幌子,悄悄在西邊的發鴆山、東邊的羊頭山秘密建造軍營。
十月十五日,暴鳶問派往肅王軍偵查的斥騎:“魏軍有何動靜?”
斥騎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魏軍在泫氏縣西南三十里駐扎,搭建了無數帳篷。但是全無營寨……”
“噢。”暴鳶點點頭,心中倍感遺憾。
一座沒有任何防御設施的營寨,他真恨不得即刻揮軍進攻那支魏軍。
但是仔細想想,他最終還是壓下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畢竟魏公子姬潤麾下的魏軍有整整十萬,比他天門關的駐守軍隊還要多些,更何況,暴鳶也不可能帶著天門關所有的軍隊前往進攻那支魏軍,撐死了也就打算抽出三萬人。
他這邊三萬人,再加上身在泫氏縣的靳黈軍兩萬余,除非泫氏北邊的長子城派來至少五萬軍隊,否則,韓軍的兵力還是要少于這支魏軍。
以寡敵眾,暴鳶可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十月十六日,暴鳶再次詢問派往肅王軍偵查的斥騎:“魏軍有何動靜?”
斥騎老老實實回答道:“魏軍已從發鴆山、羊頭山砍伐了不少木頭,運到了駐扎地。”
“噢。”暴鳶點點頭,忍著即刻出兵攻打這支魏軍的念頭,不住地告訴自己:再等等,高狼的防御設施就快建成了。
十月十七日……
十月十八日……
在此之后的每一日,暴鳶都要親自過問泫氏縣西南三十里處那座魏營的建造進展。
想想也是,就算他要等在高狼部署好阻擊魏軍的防御設施,務必盡可能地做到萬無一失,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魏軍建好營寨。
畢竟有或沒有一座營寨,對于一場戰爭而言可是至關重要的。
因此,在魏軍的營寨竣工之前,他勢必會出兵攻打這支魏軍,不管高狼這邊的防御與部署是否已做到萬無一失。
可讓他有些不解的是,魏軍建造營寨的速度似乎過于緩慢了,這讓他微微有些不安。
雖然說魏軍是從盆地兩側的發鴆山、羊頭山砍伐林木,可十萬大軍,四五日工夫還未造好半座軍營……那果真是打敗了靳黈軍的魏軍精銳,而不是烏合之眾?
沉思了片刻,忽然暴鳶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悟,面色驚駭地張口詢問道:“魏軍……是一開始就直奔發鴆山以及羊頭山砍伐林木的么?”
左右護衛面面相覷,有一人搖搖頭說道:“這個……我等不知。”
“快去問!”暴鳶沉聲喝道。
于是,左右護衛當即招來這幾日負責探查那十萬魏軍的斥騎將領。
見此,暴鳶再次詢問了一遍。
只見那名斥騎將領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點點頭說道:“據末將所知就是這樣,魏軍準備建造軍營的頭一日,便直奔發鴆山與羊頭山。”
聽聞此言,暴鳶一雙虎目瞪得睛圓,追問道:“那魏營附近的林子呢?魏軍可曾動過?”
“有砍伐過的痕跡,不過似乎還未伐盡……”斥騎將領搖搖頭說道。
壞了!
暴鳶聞言心中咯噔一下,抓起甲胄與武器就往關樓外走。
一邊疾步飛奔,他口中一邊厲聲喊道:“快!速速點三萬輕騎,隨我攻打魏公子姬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