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黈,乃韓國姞(ji)姓靳氏的大貴族,亦是去年起北疆戰役時期韓國兵出河東郡西部的大將。
記得洪德十九年時,韓國發兵二十余萬進攻魏國的河東郡。其中,有一部分韓軍從天門關、孟門關出兵,而另外一部分則兵出韓國太原郡的晉陽縣。
后一支韓軍的主帥,便是靳黈。
當時的靳黈,進兵速度可謂是勢如破竹,短短半個月工夫內便攻克了魏國河東郡西部的半境,將戰線推到了的安邑。
而當時,魏國東宮太子趙弘禮麾下的北一軍,建立了他們在整場北疆戰役中唯一的功勛:死守安邑。
北一軍終歸是十萬兵的編制,哪怕當時與韓軍的交戰結果并不樂觀,但終究是死死守住了安邑,否則,河東郡西部恐怕已全境淪喪。
當然了,其實當時魏軍最終守住了安邑,這也并非全部都是北一軍的功勞。事實上,最大功臣應該是川雒聯盟派到河東郡的那兩萬川雒騎兵。
據魏國兵部事后得知,那時在河東郡西部的魏軍,處境極其不妙,完全喪失了對郊野的控制權。說得簡單些,也就是說城池以外的郊野,幾乎都被韓軍的騎兵控制,魏軍當時只能縮在城內,不敢出戰。
當時韓軍駐軍在何處,正在圖謀攻打何地,龜縮在安邑的北一軍皆毫不知情,甚至于,一度連運糧車隊也頻繁遭到韓國騎兵的襲擊。
而這個時候,川雒騎兵抵達了河東郡,英勇的羱羝兩族戰士,與韓國騎兵展開了激烈的外野爭奪戰。
尤其是隨后爆發的介山騎戰,八千川雒騎兵與數量約有一萬左右的韓國騎兵在安邑西北的介山山腳爆發戰爭,在鏖戰了整整一日后,川雒騎兵與韓國騎兵兩敗俱傷,各自收兵。
據說那場戰爭,被殺死的戰馬累計有近兩萬匹。
當然,在兵部的功勛薄上,介山戰事是北一軍在整個北疆戰役期間少有的勝仗,當時一些北一軍將領的稱:在他們的領導下,北一軍取得了關鍵性的勝利,重創了韓國的騎兵部隊。
可事實上嘛,北一軍當時只是出了一支約三萬人的步兵,從側面襲擊了韓國的騎兵。
更可笑的是,由于當時那三萬北一軍步兵被韓國的斥候發現了行蹤,以至于當時正在介山一帶與川雒騎兵交戰的韓國騎兵迅速撤退,因此被川雒騎兵逮到機會,趁勝追擊了一番。
因此說白了,在介山騎戰中,北一軍純粹就是嚇唬了韓軍一下,別說是那場戰事的主角,連配角都不夠資格。
真正在介山騎戰中付出了巨大犧牲的,乃是川雒聯盟的戰士,是這些魏國的盟軍,挽回了魏軍在河東郡西部的不利局面。
而在介山騎戰之后,川雒騎兵更加迅猛地收回河東郡西部被韓國騎兵控制的外野,當時據說有數十隊大約人數在兩百到三百人左右的川雒騎兵,在河東郡西部游蕩,與迎頭撞見的韓國輕騎爭奪對外野的控制,恢復魏軍的糧道與通訊。
可以說,當時北一軍之所以能熬過艱難的戰役初期,川雒騎兵的貢獻居功至偉。
但即便如此,當時在河東郡西部,魏軍仍舊處于劣勢,說得難聽些,無非就是北一軍在川雒騎兵的幫助下茍延殘喘,拼死保住了安邑罷了,至于反攻,相信當時北一軍高層將領甚至沒有去奢想。
而隨后,隨著天水魏氏的家臣姜鄙將軍率領北三軍支援河東郡西部,魏軍的局勢就發生了顯著的改變。
倘若說川雒騎兵使韓將靳黈感覺到了棘手,那么姜鄙的北三軍,就讓靳黈忌憚三分。
也難怪,畢竟姜鄙的作戰方式實在太兇暴,仿佛他唯一的戰術就是在戰前做好十足的準備,然后在發動戰爭時全軍壓上——姜鄙攻打曲沃就是如此,北三軍花了一日工夫打造了數百架長梯,隨后攻城戰時,數萬北三軍士卒一股腦地涌上城墻,甚至于就連姜鄙都親自上陣,以至于韓軍抵擋不住姜鄙如此兇暴的進攻,待麾下士卒士氣一挫,稀里糊涂地就丟了城池。
氣勢,這是姜鄙麾下北三軍最大的特點。
其實北三軍的士卒實力并不會比北一軍的士卒厲害到哪里去,甚至于,在武器裝備的精良度方面還不如北一軍,但是,北三軍那種有進無退、視死如歸的血性,卻使得韓國的軍隊碰到姜鄙都忌憚不已。
很不可思議,姜鄙麾下的北三軍,能讓韓國的騎兵都繞著走。
作為步兵而言,北三軍足以自傲。
不過這種戰爭方式的弊端也很明顯,比如說,哪怕是在上回北疆戰役期間姜鄙逢戰必勝,可他五萬名士卒的編制,到了最后,也只剩下三萬人。
是的,戰戰取勝,兵力傷亡卻達到兩萬,與在整場北疆戰役期間幾乎沒有靠自己打過什么勝仗的北一軍的損兵情況不相上下。
當然了,如此巨大的損兵情況,與北三軍士卒的武器裝備有很大的關系,畢竟這支軍隊,當時是魏國所有軍隊中唯一仍在使用青銅制武器裝備的軍隊,哪怕是到了今年,青銅質地的武器裝備仍在北三軍中占得大部分,而另外一部分,則是北三軍從他們所戰勝的韓國士卒手中奪來的鐵質武器。
是的,北三軍所面對的韓國軍隊,像魏國其他軍隊那樣,幾乎全都采用精良的鐵質武器。
而在這種情況下,北三軍仍然能取得優勢,著實讓人大感意外。
因此,在魏國國內,姜鄙的名聲逐漸高漲起來,逐漸被許多魏人稱之為當世猛將而受到推崇。
就連被稱為北原十豪之一的靳黈,當時都被姜鄙打地有些犯懵,以至于韓軍那時在河東郡西部取得的優勢,逐漸被姜鄙給扳平了。
對此,靳黈心中很不舒服。
要知道,姜鄙是隨著隴西魏氏從遙遠的西邊投奔魏國的,在中原這邊籍籍無名,而靳黈卻是被稱為北原十豪的韓將,似這等身份的他竟然被一介“籍籍無名”的魏將壓制,靳黈心中豈會服氣?
因此在前一陣子,當靳黈得知魏將姜鄙正在攻打平陽時,曾準備兵出皮牢關,偷襲姜鄙麾下北三軍的后防臨汾,可待等他得知魏國還有一支軍隊正急速朝著河東郡西部奔進時,靳黈立即就打消了出兵的想法。
與初次北疆戰役之前籍籍無名的魏將姜鄙不同,這支最近趕來河東郡參戰的魏軍統帥,那可是在中原享有盛名的魏人,魏公子姬潤!
別看趙弘潤至今為止還從未參與過魏國與韓國的戰爭,但是他在韓國的名聲可不低,畢竟在介山騎戰與韓國騎兵打地平分秋色的川雒騎兵,就建成于這位魏公子姬潤征討三川之后。
在三川郡戰勝當地居住了近百年的川戎民族,用步兵重創騎兵,單單這一戰,就足以使韓國對這位魏公子潤忌憚三分。
更何況,這位魏公子姬潤還是去年四國伐楚戰役時,齊王呂僖欽點的兩位副將之一,不得不說,那場戰役驚動了整個中原。
事后世人都在傳倫,倘若當時齊王呂僖并未病于討伐楚國的戰事期間,楚國是否有可能因此亡國,可想而知,當時楚國是處于怎樣的絕境。
在魏人眼里,肅王趙弘潤初揚名是在其十四歲時率領軍隊擊退進犯魏國潁水郡的暘城君熊拓,但在韓國,韓人得知魏公子姬潤的大名,則是在介山騎戰,畢竟當時川雒騎兵是以魏國的盟軍、肅王一系的友軍等等身份參戰的,讓韓人大吃一驚:原來魏國已經降服了三川的陰戎。
而就在他們逐漸開始關注那位魏公子姬潤時,魏秦三川戰役爆發,函谷一役,那位魏公子姬潤使二十余萬秦國軍隊全軍覆沒,此舉非但嚇得三川郡內的羯族人慌忙臣服,也嚇得韓國的細作趕緊將這個消息送回本國,使得當時已出現了后勤方面問題的韓軍,終于決定暫時休兵。
而如今,那位在函谷一役殺了二十余萬秦國軍隊的魏帥,魏公子姬潤,率領著麾下精兵強將來到了河東郡的西部,縱使是靳黈這等人物,亦感到了莫大的壓力。
他不會因為對方的年紀而小覷對方,畢竟那位魏公子姬潤,可不是姜鄙那種在中原籍籍無名的人。
因此,早在肅王軍進駐唐縣的時候,韓軍的斥候便已將這支軍隊到來的消息,送到了靳黈手中。
而靳黈,亦在猜測到那位魏公子姬潤企圖率軍攻打他皮牢關時,就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此時的靳黈,手中兵力并不多,也就只有兩萬余人左右,但因為皮牢關地勢險峻、易守難攻的關系,他自信縱使有十萬魏軍強攻這座關隘,他也能安安穩穩地守住。
因此,他每日都很期待魏軍會從皮牢關西側那條數里長的羊腸谷道進攻皮牢關,期待著將這條羊腸谷道變成魏軍葬身的墓地。
可一連等了三日,駐扎在唐縣的魏軍卻始終沒有進兵的動靜,相反地,他部署在猗山與王屋山的守軍,卻陸續遭到不知名人士的殺害。
這引起了靳黈的猜想:難道那位魏公子姬潤,并不打算從羊腸谷道進兵,而是準備從猗山、王屋山尋找突破口?
意識到這一點后,靳黈當即增派了駐軍前往兩山,而在聽說此事后,趙弘潤亦派了兩個精銳千人隊向猗山與王屋山滲透。
魏韓皮牢關戰役,始于兩山斥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