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咻、嘿咻……”
廢了老大的勁,秦少君終于爬上了半山腰,憑借著他那與趙弘潤有得一拼的小胳膊短腿,能爬到如此高度著實不易,這不,待在半山腰的亂石當中瞧見那座廢棄的崗樓時,他早已累得滿頭是漢。
“少君,需要卑職拉您一把么?”走在前面的護衛長彭重有些擔憂地問道。
“不需要。”秦少君搖了搖頭,氣喘吁吁而又堅定地回答道:“余能行。”
聽聞此言,附近的護衛們無不露出欽佩的目光,盡管沒有人上前助秦少君一臂之力,但是卻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個小個子的人身上,謹防他滑倒跌跤。
然而,秦少君還是出人意料地憑借自己的體力走完了全程。
“少君殿下,嗚嗚,少君殿下長大了,卑職心中……心中……”
護衛長彭重裝出感動到抹淚的夸張舉動,惹得眾護衛們哄堂大笑,卻也氣得秦少君面色漲紅,走上前去一腳踹在彭重小腿上,痛地彭重抱著腿嗷嗷直叫。
“哼!”輕哼一聲,秦少君冷冷說道:“今日叫他夜宿在外,誰也不許幫他!”
聽聞此言,彭重面色大變,驚呼道:“少君,卑職錯了……”
可此時,秦少君早已走入了那座崗樓,于是彭重只能一臉諂媚地追上去討好劍封蒼穹。
“真是自作孽。”一名護衛搖搖頭感慨了一句,引起了眾護衛們的附和。
“少君殿下,我錯了,我真的知曉錯了,您饒了小的吧。這都快到臘冬了,在外面吹上一宿冷風,那是真的會死人的……”
在沿著階梯走上這座廢棄崗樓的時候,彭重一個勁地向秦少君求饒,充分闡述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可待等他們來到這座廢棄崗樓的二樓時,彭重忽然面色一變,一把抓住了秦少君的手臂。
“你……”秦少君氣呼呼地轉過頭來,正要開口,卻見彭重一臉凝重嚴肅之色,不由地有些發愣,小聲問道:“怎么了?”
只見彭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即伸出手指指了指崗樓二樓內那幾條羊毛毯。
有人?
秦少君當即不再說話,任憑彭重發號施令。
只見彭重朝著身后的護衛們做了幾個手勢,隨即指了指三樓的方向,眾護衛點頭會意,各自從腰間的劍鞘中抽出利劍,由彭重帶頭,一行人悄無聲息地走了上去。
此時的彭重,已不像平日那耍寶的模樣,虎目微瞇,右手提著利劍,猶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猛虎。
他帶著身后的眾護衛們悄悄摸到了三樓的瞭望臺,站在石屋內,警惕地張望石屋外的瞭望臺。
然而,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是沒人么?當然不可能!
有意思……
舔了舔嘴唇,彭重朝著身后的護衛們打個手勢,隨即猶如一頭出閘的猛虎,竄到了石屋外,手中的利劍朝著右側狠狠斬了過去。
然而讓他大感吃驚的是,隱藏在石屋外的對方反應絲毫不差,立即用手中的兵刃擋住,隨即做出了反擊。
僅僅只是眨眼的工夫,秦少君那十幾名護衛沖了出去。
然而下一個瞬間,正在硬拼的彭重,還有他的對手,趙弘潤身邊的宗衛衛驕,二人在力拼了數招之后,不約而同地認出了對方,各自臉上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是你?!”他倆異口同聲地喊道。
而此時,偷偷躲在石屋內的秦少君,亦看到了站在瞭望臺一角的趙弘潤,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
他……他怎么又在這里?!
秦少君的心情不禁有些復雜。
“住手!都住手!”
在用眼神取得了默契后,秦少君的護衛長彭重與趙弘潤的宗衛長衛驕,他倆不約而同地喊出聲,阻止雙方再繼續拼斗。
而此時,與臨洮君魏忌一人端著一把手弩而不知該射向哪個襲擊者的趙弘潤,表情亦變得有些古怪起來,因為他也看到了躲在石屋內偷偷瞄向他的秦少君步步成凰,白癡二小姐。
不得不說,當趙弘潤的目光與秦少君的視線接觸時,雙方都有些莫名的尷尬。
而相比較他倆,彭重與衛驕相處得就要灑脫許多。
在將手中的利劍放回腰間的劍鞘后,彭重帶著幾分驚訝對衛驕說道:“宗衛長可真是深藏不露,方才彭某可是全力施為,卻也奈何不了衛宗衛長……”
“彭護衛長過獎了。”衛驕亦將手中的兵刃放回了劍鞘內,笑著說道:“方才衛某可是嚇了一大跳啊,雖說感覺到里面藏著人,可沒想到那人的速度居然那么快,險些被彭護衛長斬下腦袋……”
“宗衛長大人過謙了。”彭重哈哈大笑道。
而此時,秦少君的那些護衛們也認出了趙弘潤的這幫宗衛們,雙方頗有默契地收起了兵器,唯獨臨洮君魏忌與祿巴隆以及三名綸氏戰士,略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宗衛長,這些人莫非是……秦國人?”
祿巴隆上下打量著彭重等人身上的甲胄,試探著詢問趙弘潤。
因為祿巴隆說的是魏言,因此,彭重稍微能夠聽懂一些,轉頭看了一眼祿巴隆,待看到祿巴隆身邊那三名穿著羊皮襖的綸氏戰士時,他微微一愣,畢竟羝族戰士的打扮,其實與羯族人并無太大的區別,至少在秦人眼里。
不得不說,那三名綸氏部落戰士的存在,讓彭重等護衛們產生了警惕,而彭重等人的警惕,也使得宗衛們提高了戒備,以至于在場的氣氛有些緊張。
而就在這時,秦少君從石屋內走了出來,淡淡說道:“都住手吧。”說著,徐徐走到趙弘潤身邊的他,轉頭看了一眼趙弘潤,平淡地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看著面前這位秦少君,趙弘潤的心情著實有些糾結。
說他倆不是朋友吧,當初在成皋合狩時,他倆幾近聊了一宿,簡直就是互為知己;可說他倆是朋友吧,前一陣子在魏國王都大梁再次相逢時,二人由于各自的立場關系,可以說是默認決裂。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再次相逢。
想了想,趙弘潤沉聲說道:“本王是來打探軍情的。……當初在大梁時,本王不是就說了么,倘若你秦國果真膽敢侵犯我大魏的利益,本王會親自率軍,將你等對戰爭的渴望,打成絕望!”
“噓”
在旁,宗衛穆青吹了一聲輕佻的口哨,似乎是在嘖嘖稱贊自家殿下那霸氣的發言,但是在場眾人卻感覺,這聲口哨好似帶著莫名的嘲諷意味。
這不,趙弘潤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穆青,壓低聲音罵道:“穆青,別讓本王逼你從這里跳下去。”
聽聞此言,穆青渾身一顫,趕緊一手捂住嘴,同時另外一只手連連擺動,表示自己不會再開口說話。
見此,趙弘潤面色稍霽,轉頭淡然詢問秦少君道:“那么你呢?”
“余?”秦少君抬頭望了一眼遠處的戰場,淡淡說道:“我只是想看看這場仗的勝負劍爆都市。……卻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你,魏國的肅王姬潤殿下。”
“這算不算是有前世緣分?”秦少君的護衛長彭重忽然壞笑著插了一句嘴,讓秦少君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氣場頓時消失無影。
“彭重!給我從這里跳下去!立刻!”秦少君面色漲地通紅,氣憤地叫道。
“不要啊,少君殿下,卑職知錯了,卑職不說話了……”說完,彭重學著穆青的樣子,一手捂著嘴,一手連連擺動。
在場眾人不約而同地哄笑出聲,方才那緊張對峙的氣氛,頓時間煙消云散。
“……不打擾兩位。”
臨洮君魏忌在深深瞧了幾眼秦少君那面紅耳赤的模樣后,臉上露出幾許古怪的表情,退到了另外一邊,以至于那片角落就只剩下趙弘潤與秦少君二人。
不知為何,在旁眾人那刻意的避讓,讓趙弘潤與秦少君不禁感到濃濃的尷尬。
他倆異口同聲道。
“你先說……”
“你先說……”他倆再次異口同聲。
第三次異口同聲。
在旁的眾人實在憋不住了,哄笑出聲,氣得趙弘潤與秦少君各自用惡狠狠的眼神掃視過去,這才讓那些人將身體朝向另外一邊。
在用眼神壓制住了眾人后,趙弘潤與秦少君對視一眼,均感覺心中的那份尷尬越來越濃。
忽然,秦少君瞥見了趙弘潤身邊那架造型丑陋古怪的望遠鏡,三分好奇七分則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岔開話題問道:“這是什么?”
趙弘潤眼眉一挑,淡淡說道:“一件小玩意。”
“哦?”秦少君好奇地打量了一番,頗為巧合地站對了位置,試圖從望遠鏡的鏡筒瞧一瞧里面的究竟。
見此,趙弘潤皺皺眉,下意識伸出手,用手蓋住了望遠鏡鏡筒的另外一端。
只可惜,這架望遠鏡另外一段的鏡筒頗大,縱使趙弘潤及時用手擋住,但還是讓秦少君看到了一些遠景。
這……這是何物?居然能將那么遠的遠景拉近到仿佛就在眼前……
秦少君的心中極為震撼,他當然明白趙弘潤口中的這件小玩意在戰場上究竟能起到什么樣的關鍵作用。
但是,他并沒有開口詢問此物,畢竟方才趙弘潤用手擋住望遠鏡另外一端的動作,已經證明了后者的立場。
是的,這位魏國的肅王姬潤殿下,非但是魏人,更是魏王的兒子;而他,則是秦國的少君。
他倆一方在秦,一方在魏,在秦魏失和的當今,注定只能成為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