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都怪你!”
在回去的路上,綠兒大管事氣憤地踹著某個府上門客的小腿,一臉氣憤地叫道:“讓你得罪公主,讓你得罪公主!”
一連被踹了七八腳,溫崎實在是忍無可忍,亦氣憤地說道:“綠兒大管事,在下哪里得罪公主了?”
聽聞此言,綠兒氣憤地說道:“雖說公主未曾表現出來,可她心里不高興了,都是你那些問題給害的……你問那些問題到底有什么目的啊?”說著,她逼上前一步,瞇著一雙秀目威脅道:“我告訴你,玉瓏公主那是我家小姐的大姑子,殿下頗為疼愛公主,因此公主的意見,有可能決定我家小姐能否成為肅王妃,若是因為你的關系……哼,我絕饒不了你!”
一聽到這女人圈子里的話題,溫崎簡直頭大如斗,只好連連賠罪道:“好好,這件事都怪在下,都怪在下,回頭在下去向肅王殿下請罪,定不會牽連到綠兒大管事與您那位小姐,成了吧?”
綠兒聞言還想再說什么,忽然身背后傳來一個聲音:“前面兩位,請留步。”
綠兒氣呼呼地轉過頭來,可待她瞧清楚來人,她臉上收斂了臉上的怒色,恭敬地盈盈施禮道:“王宗衛長。”
原來,喊住綠兒與溫崎的,便是剛才陪伴著玉瓏公主的,怡王趙元俼身邊的宗衛長王琫。
“綠兒姑娘。”王琫沖著綠兒點了點頭,隨即微笑著開口道:“綠兒姑娘能否讓王某與這位溫先生單獨聊幾句?”
綠兒瞧瞧溫崎,又看看王琫,低聲說道:“王宗衛長,溫崎只是我家肅王殿下新收的小小門客,若是有何得罪之處,綠兒替王宗衛長教訓他好不好?”
聽了這話,溫崎頗有些驚訝地瞧了一眼綠兒,以他的聰慧才智,如何聽不出來綠兒這是在袒護他,否則,她沒有必要刻意提起我家肅王殿下新收的門客這句話。
這丫頭的心腸果真不壞……
此時再回想起趙弘潤前兩日寬慰他時對綠兒所作出的評價,當時嗤之以鼻的溫崎如今隱隱也有些相信了。
他不由地對綠兒升起幾分好感,盡管這個尖嘴利牙的小丫頭曾罵得他羞憤于私,還不止一次地踹他的小腿,多次將他讀書人的面子踐踏在腳底下……
而對面的王琫,也聽懂了綠兒的言外深意,笑著說道:“多謝綠兒姑娘提醒,即是肅王殿下器重的門客,王某又豈敢冒犯這位溫先生?王某只是想與溫先生聊幾句罷了……憑著我家王爺與你家殿下的關系,難道綠兒姑娘還信不過王某么?”
見被王琫拆穿了自己那句有深意的話,綠兒俏臉微紅,連忙施禮說道:“綠兒哪敢懷疑王宗衛長呢……那,綠兒先且告退。”說罷,她給了溫崎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獨自向小道另一頭走遠了。
看了一陣綠兒離去的背影,見她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假山之后,王琫這才轉頭望向溫崎,冷冰冰地問道:“溫先生,足下方才詢問公主殿下的話,究竟有何目的?”
此時的王琫,臉上神色可不像對待綠兒時那樣和藹和親,面無表情、目光冰冷,著實令人畏懼。
然而,溫崎卻不畏懼他,想想也是,這可是一位有膽量在會試考場上舞弊、借此報復朝廷的學子。
“王宗衛長對吧?”溫崎撇嘴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說道:“在下只是覺得奇怪,為何怡王爺恰恰好在這個時候返回大梁,并且在入城后,第一時間來見肅王殿下呢?”
“這個時候?”王琫聽出了溫崎話中那故意加重語氣的一個詞,心中微微一動,皺眉說道:“你指的是刑部尚書周焉遇害一事?”
“……”溫崎笑而不語。
見此,王琫臉上閃過幾絲疑惑,他不由地回想起前幾日還在三川的時候。
當日,他們本打算前往青羊部落,可不知為何,趙元俼卻突然改變了主意,執意要返回大梁。
莫非那張紙條……
王琫的心砰砰跳了兩下。
其實他很清楚,雖說他王琫是怡王趙元俼的宗衛長,但實際上有很多事,趙元俼卻瞞著他,甚至于,這位王爺手底下實際上還有另外一撥實力不弱的人手……
但是因為趙元俼從未主動提起過,因此,王琫也只是裝作不知,因為他是宗衛,而宗衛,即是忠誠。
而在王琫陷入沉思的時候,溫崎亦在仔仔細細打量著面前這位六王爺的宗衛長。
溫崎感覺很詫異,因為他從王琫的神色判斷,這位宗衛長似乎對其王爺的事亦不大了解,否則經他這么一說,要么是驚怒、要么是恥笑,不至于會露出深思的神色。
可能是注意到了溫崎觀察自己的目光,王琫定了定神,沉聲說道:“溫先生,王某見你是肅王府的新人,因此,有件事想告知于你。……肅王殿下七八歲的時候,便與我家王爺相識,此后一直是親如父子,因此無論如何,王爺也不會做出什么對肅王殿下不利的事……溫先生護主之心可嘉,但這份防備,著實沒有必要。……王某也不希望,因為溫先生的關系,使得肅王殿下與我家王爺產生什么芥蒂。”
“……”溫崎聞言沉思了片刻,沒有反駁王琫的話,畢竟趙元俼與趙弘潤的關系,在趙弘潤離開王府前,他便已偷偷詢問過宗衛穆青,的確是如王琫所言那般。
見溫崎仿佛是在思忖自己所說的話,王琫暗自滿意地點了點頭,拱手抱拳說道:“王某言盡于此,望溫先生好自為之。……叨擾先生很過意不去,還望溫先生見諒,告辭。”
“……”溫崎亦拱了拱手,目送著王琫離開。
怡王趙元俼……看來這位王爺的確有些事,只是……我該告訴趙潤么?
溫崎輕吐一口氣,臉上閃過陣陣掙扎之色。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與他六王叔趙元俼,正乘坐著馬車,在前往吏部本署府衙的路上。
在途中,趙弘潤將此案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這位六王叔,就連余諺的事,在他經過一番猶豫后,亦透露給了趙元俼。
當然,他透露的是另外一個版本——即拱衛司右指揮使童信殺死余諺這個版本。
畢竟如今趙弘潤與他老爹的關系早已不像當年那樣冷淡,因此,盡管趙弘潤很清楚余諺是被他老爹下令殺死,甚至是親手殺死,也不希望從他嘴里說出真相。
而聽了趙弘潤的透露,趙元俼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六叔,你在想什么?”見趙元俼久久不說話,趙弘潤納悶地問道。
聽聞此言,趙元俼微笑著看了一眼趙弘潤,說道:“弘潤,看著你與你父皇摒棄前嫌,六叔也很高興……”
趙弘潤愣了愣,隨即有些不自然地說道:“六叔說得什么話,我與老頭子的關系,目前還是很緊張呢。”
“呵呵。”趙元俼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他心中澄明——那余諺的死,肯定與魏天子逃不開關系。
而以趙弘潤的聰穎,肯定猜得到這件事,可他既然選擇隱瞞,這就意味著,趙弘潤已逐漸接受魏天子那位父皇,后者在心中已有重要地位。
這讓趙元俼微微有種失落感。
畢竟,趙弘潤雖說是他四王兄趙元偲——即當今魏天子的兒子,但從趙弘潤七八歲開始,便一直跟在他趙元俼屁股后頭跑,并且將他視為憧憬的對象,還口口聲聲說什么長大以后想像六叔一樣當一名紈绔王爺,這使得趙元俼當時越來越喜愛這個侄子,以至于后來對待侄子簡直視如己出。
正如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對溫崎所說的那樣,趙元俼的確有不少秘密,但從未做過什么不利于趙弘潤的事,以往不會,如今不會,日后也不會,因為在趙元俼的心中,趙弘潤就跟是他兒子其實沒有什么區別,除了并非他所親生。
可如今,感覺到趙弘潤與他親生父親的關系逐漸和睦,本身沒有子嗣、且一直將趙弘潤視如己出的六王爺,自然會感到失落。
這樣也好……
思忖了片刻,趙元俼暗暗對自己說道。
而此時,趙弘潤也感覺到了氣氛的古怪,心中暗暗著急。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岔開話題問道:“六叔,你知道我大魏有什么軍隊是以忠誠為口號的么?……那余諺臨死前,好似大呼忠誠,我懷疑他曾是行伍的軍卒……”
驟然間聽到這個,趙元俼的瞳孔瞬間一縮。
忠誠?那不是……怎么會?難道果真是……
心中轉過諸般念頭,趙元俼搖了搖頭,遲疑地說道:“這個……六叔亦不大清楚,據六叔所知,駐軍六營好似不用忠誠二字作為口號吧?”
倘若溫崎眼下身在此處,必定能發現趙元俼的神色有異,只可惜,在馬車內的趙弘潤以及他的宗衛們,皆對趙元俼極為信任,因此也就沒有人去注意趙元俼的神色。
“殿下,吏部本署到了。”
待馬車徐徐停下來后,駕駛著馬車的宗衛呂牧在外邊喊道。
“嗯。”趙弘潤應了一聲,隨即對趙元俼說道:“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刑部尚書周焉周大人在遇害之前,肯定在這吏部本署內,留下了什么線索,能夠指認兇黨身份的線索。”
說著,他下了馬車。
繼趙弘潤之后,趙元俼亦下了馬車,抬頭望向面前那座朝廷吏部府衙。
此刻的他,心中頗有些忐忑。
會是……那些人么?
六王叔心中暗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