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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趙弘潤一行人騎著戰馬來到齊魯聯軍的軍營時,整座軍營早已進入警戒狀態。
那些軍營哨塔上的齊國弓弩手,亦紛紛將弓弩對準了趙弘潤一行人。
“御——”
趙弘潤勒住韁繩,逐漸放緩速度,沖著不遠處的齊國士卒喊道:“本王乃西路魏軍統帥姬潤,有要事前來,速速放行。”
話音剛落,營門迅速開啟,一名將領急匆匆地走了出來,來到趙弘潤面前拱手抱了抱拳,語氣沉悶地說道:“末將乃飛熊軍張武,奉左相之命,等候潤公子。”
六哥的人?
趙弘潤微微一愣,隨即便他釋然了:顯然是他六哥姬昭早猜到他會前來,因此特地派人前來接應。
畢竟像齊王呂僖無故暈厥跌落馬下這種事,趙弘潤又豈會不來?
“唔。”趙弘潤朝著張武點了下頭,隨即皺眉問道:“現下情況如何?”
飛熊軍的將領張武苦澀地搖了搖頭,隨即,從旁邊幾名士卒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了馬,沖著趙弘潤抱拳說道:“事態緊急,左相大人請潤公子到后即刻前往帥帳。”
“勞煩帶路。”
“豈敢。……請。”
在飛熊軍將領張武的帶領下,趙弘潤一行人順利地穿過齊軍大營,前往營地深處的帥帳。
期間,趙弘潤用目光打量著沿途所遇到的齊魯兩軍士卒,隱隱發現,這些士卒一個個士氣低落、眉宇間仿佛有什么憂愁,以至于整座軍營,總感覺有些死氣沉沉,不像前幾次來時那樣朝氣蓬勃有活力。
看來齊王呂僖的事故,已傳遍了全軍么?……不太妙啊。
趙弘潤深深皺了皺眉。
要知道這個年代的軍隊,“領袖效應”對普通士卒的影響尤其巨大,比如齊王呂僖、比如壽陵君景舍,在有這等充滿璀璨光環的領袖帶領下,士卒們往往會因為有幸在這種大人物麾下聽用而情緒亢奮,使得能發揮出比平時更出色的實力。
而反過來說,一旦似這等引以為傲的英雄、領袖發生了什么不測,那么整支軍隊也會更快地垮掉。
一種類似信仰崩塌的現象。
而如今,齊王呂僖當著數萬乃是數十萬齊魯聯軍的面,在眾目睽睽之下無緣無故從戰馬上跌落下來,可想而知對這二十幾萬齊魯聯軍造成了怎樣的震撼。
若此時楚軍順勢反攻,恐怕這齊魯兩軍要一敗涂地……
趙弘潤心中暗自焦慮,可眼下他也沒什么辦法,畢竟齊王呂僖的人格魅力實在影響太大,再者,眼下他急著去探望齊王呂僖的情況,也沒心思插手這種事。
大約一刻辰后,趙弘潤一行人在張武的指引下來到了軍中的帥帳。
只見此時此刻,齊王呂僖所在的帥帳早已被飛熊軍所團團包圍,嚴密保護起來,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魁梧精銳的飛熊衛士。
“來者何人?”一名飛熊軍的軍官瞧見趙弘潤一行人,當即一揮手,使附近的飛熊衛士圍了上來。
縱使是在齊軍大營,面對著張武這位飛熊軍的將領,那些飛熊衛士依然如此謹慎提防,可想而知這件事的重大。
“都退下。”張武策馬來到隊伍前方,介紹道:“這位乃是西路魏軍統帥姬潤公子,本將軍奉左相之命,指引姬潤至此,放行!”
那名飛熊軍軍官也沒有廢話,當即派一名飛熊衛士到帳內通稟,片刻后,那名飛熊衛士走出帥帳,大聲喊道:“有請姬潤公子。”
聽聞此言,趙弘潤翻身下馬,整了整衣冠,走向帥帳。
此時,衛驕等幾名宗衛亦想跟隨,卻被那名飛熊軍的軍官攔了下來:“請姬潤公子恕罪。”
趙弘潤理解地點點頭,轉頭對身后的宗衛們以及肅王衛們說道:“衛驕,你們在這等。”
衛驕等宗衛微微皺了皺眉,有些不放心讓自家殿下離開視線范圍。
不過他們也能明白此刻這些飛熊衛士的緊張,誰讓齊王呂僖眼下處在性命攸關的時候呢。
想到這里,衛驕等人點點頭,識趣地向外圍退離了些許,與帥帳抱持一定距離。
而此時,趙弘潤已邁步走入了帥帳。
只見此刻帥帳內,那是人滿為患,無論是魯國國主公輸磐還是諸魯國公卿,亦或是齊國右相田広,將領田諱,以及趙弘潤的六哥姬昭,但凡是資格進入這頂帥帳的人,皆擠在里面,以至于帳內亂哄哄一片。
齊王呂僖,不會已經掛了吧?
趙弘潤探頭探腦地張望了幾下,他隱約瞧見,齊王呂僖正躺在帳內的臥鋪上,有一名看似是醫者的老人診斷著。
讓趙弘潤暗自松了口氣似的是,齊王呂僖似乎還有一口氣,尚能說話,只是聲音十分虛弱。
而此時在齊王呂僖臥榻前,右相田広等一幫齊國公卿跪在地上嚎哭——一群老大不小的人了,抓著齊王呂僖的手嚎嚎大哭,眼淚與鼻涕橫飛,仿佛跟天塌下來似的。
唔……話說回來,對于齊國而言,若齊王呂僖駕崩,還真天塌下來還真沒多大區別。
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遂不動聲色向角落走了幾步,他可不想那些人的眼淚鼻涕濺到他身上。
而此時,田諱注意到了趙弘潤的到來,在沖著后者點點頭作為打招呼后,附耳對躺在榻上的齊王呂僖低聲說了幾句。
此后,就聽到齊王呂僖用虛弱的聲音說道:“好了好了,寡人還沒死呢,都瞎哭什么?……姬潤小家伙,到寡人這邊來。”
這下子沒辦法了,趙弘潤長吐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穿過人群,他格外注意自己的衣袍,免得沾上那些人的口水、鼻涕、眼淚。
“小家伙,壽郢那邊的情況如何?”
待趙弘潤走到榻邊,齊王呂僖率先詢問此事。
趙弘潤并不在意呂僖那句小家伙稱呼,因為這是一句比較親近的稱呼,他早已從他六哥姬昭口中得知,這位齊國陛下對他可是格外喜歡的,恨不得再弄個女兒出來讓他當第二個女婿。
拱了拱手,趙弘潤正色說道:“齊王陛下放心,除了我魏軍以下,田耽將軍的軍隊亦已攻入城中,壽郢已是我聯軍囊中之物。……來時,小子已下令猛攻,不出意外的話,今明兩日,便可攻陷此城。”
“好,好,好。”齊王呂僖連說了三個好字,隨即搖搖頭苦澀一笑,自嘲說道:“事到關鍵,卻出了這等岔子,寡人……呵呵呵,寡人實在是……”
見呂僖的情緒逐漸變得有些激動,坐在榻旁的老醫者當即提醒道:“大王,不可再心激。”
齊王呂僖沉默了片刻,虛弱地揮揮手說道:“都退下吧。……請國主留步,田諱,我兒,你二人也留下。”
他口中的我兒,指的便是他的女婿姬昭。
聽聞此言,帳內眾齊國公卿又哭了一陣,這才怏怏地離開帥帳。
這一幕,讓趙弘潤暗自鄙夷:忠誠,豈是在這種時候裝模作樣抹幾把眼淚?
期間,趙弘潤注意到齊國右相田広在離開帳篷時,那滿臉哀傷中所深藏的一抹憤懣之色。
想來事到如今,誰都看得出來齊王呂僖要交代后事了,這就意味著此刻留在帥帳內的,將會是托孤之臣,顯然那位右相田広沒有撈到。
待等諸人離開之后,齊王呂僖在魯國國主公輸磐的幫助下艱難地坐起來,隨即,他嘆息著對公輸磐說道:“國主,寡人不成了……”
“兄長。”魯國國主眼眶泛紅,看得出來表情不像是作偽。
這也難怪,畢竟據說呂僖與公輸磐相識數十年,當初呂僖還是公子的時候,便與當時在臨淄當質子的公輸磐交好,后來呂僖登基為王,在他的幫助下,公輸磐亦成為了魯國的國主。
從那一刻起,齊魯兩國的關系變得更加穩固,齊國亦迎來了最鼎盛的時代——齊王呂僖稱霸中原的時代。
數十年的兄弟之情,如今聽聞眼前這位不是兄長卻勝似兄長的齊王說出那樣的話,縱使是公輸磐貴為魯國國主,亦不由地老淚縱橫。
“……此番未能覆滅楚國,實在憾事。寡人過世之后,我兒將總攝大齊國事,雖此子并非寡人所出……”說到這里,齊王呂僖停頓了一下,又接著對公輸磐說道:“看在齊魯百年交好的份上,往國主日后多多幫襯。”
“這個應當、這個應當……”公輸磐連連點頭。
此時,齊王呂僖又將姬昭與田諱叫到面前,囑咐他倆道:“寡人那幾個年長的兒子,皆不成器……幼子白,年方五歲,尚有幾分聰姿,若能輔,則輔之,若不能輔,我兒,你與嫆姬之女,他日為我大齊之王。”
聽聞此言,姬潤面色大變,慌忙跪倒,連聲說道:“小婿豈敢有那非分之想?……大王放心,有小婿在世一日,大齊,永世是呂氏之齊!”
趙弘潤在旁看得真切,不由地暗自苦笑了一聲。
他不得不承認,齊王呂僖這招以退為進玩地的確地巧妙,區區兩句話就將他六王兄的心給騙了過去。
好了,這下子就算是他有心想讓他六哥或某個尚未出世的侄子上位也沒戲了,畢竟這位六哥的脾氣性格,趙弘潤還是很清楚的。
高明!
趙弘潤暗自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