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殿下所知,羯角部落大概有多少人?”
“大將軍你弄錯了,事實上,羯角部落并非是一個部落,它更像是一個部落聯合的形式……”
“結盟?”
“不不,不是像我大魏與齊國的那種結盟,應該是為了某個共同的目的彼此融合了,就好比最初的魏人與梁國后人、鄭國后人的那種關系。”
“氏國?”
“唔……可以這么理解,不過,羯族人并未正式立國,所以,更確切的稱呼應該是多氏族的氏部落↙萬↙書↙吧,w≌ww.wa≦nsh≌uba.co□m聯合吧。”
“既然是聯合,那羯角部落要比一般的羯族部落強大吧?比我軍昨日攻滅的褐角部落相比如何?”
“這個本王也不清楚,姑且就以褐角部落的十倍來估算吧。”
“十倍?那可就是二十多萬軍隊……那還真是有點麻煩。”
“騎兵么?”
“唔,照十倍來估算的話,陰戎的騎兵將可能達到五萬至七萬,威脅極大。”
“無妨。本王早已針對羯族騎兵,讓冶造局研制出了新式的連弩,只要找一個合適的地形……”
“狹隘的峽谷?”
“這樣效果最佳,不過就算在平原,數百架連弩,亦能起到絕佳的效果。……不過,到時候就需要碭山軍的配合。”
“某明白。”
在帥帳的案幾旁,趙弘潤與司馬安對照著桌上那份由成皋關大將軍朱亥所繪制的三川地圖,正商議著對羯角部落戰事的戰略。
而望著這一幕,被召至帥帳的碭山軍大將聞續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什么情況?
聞續顯然有些看傻了。
要知道半個時辰之前,他們家大將軍與那位肅王殿下,雖然談不上彼此敵視,但絲毫瞧不出來有攜手合作的意思。可半個時辰之后,這兩位卻在那推心置腹般地商討征剿羯角部落的戰略。
這變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聞續?聞續?”
“啊?”
聞續猛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家大將軍正一臉不悅地盯著他,連忙抱拳告罪:“末……末將方才走神了,請大將軍恕罪。”
可能是不快于像聞續這樣穩重的將領亦會有這般失態的事,司馬安皺眉盯著前者半響。這才開口問道:“季鄢、樂逡二人回來了么?”
暗呼一聲失態,聞續連忙回話道:“還未回營。按照慣例,季鄢、樂逡二人在……在壓制褐角部落后,多半是分散騎兵,往四面方向探路去了。”
他在說到壓制兩字時,語氣有些生硬,并且,抬頭偷偷瞄了趙弘潤一眼。
見此,趙弘潤也就明白了其口中的壓制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司馬安亦從聞續的態度意識到了什么。轉頭望向趙弘潤,思忖著言道:“褐角部落……是羯族人。”
這位大將軍,還真是不善言辭啊……
暗自搖了搖頭,趙弘潤在思忖了一番后,點頭說道:“褐角部落,當初也無視了我大魏主動遞出的善意,因此,亦不在本王心中那份親善大魏的三川之民名單內。不過……咱們目前當務之事,乃是羯角部落。”
言下之意。也就是說下不為例。
“某明白。”司馬安聽懂了趙弘潤話中的深意,點頭說道:“我碭山軍會減少無謂的殺戮,保存士卒的體力,以應戰當務之敵的羯角部落!”
顯然,這位大將軍并不是一位“誠實”的人,至少嘴上“相當不誠實”。
“聞續。下令增筑軍營,我軍要在此地駐軍修整幾日,你負責此事。對了,若季鄢、樂逡打探到什么消息,即刻來報。”
“是!”
聞續抱拳領命。出帳傳達命令去了。
“白方。”
“末將在!”
“你去協助聞續,另外戒備軍營四方,若被羯族人偷襲,本將軍就拿你問罪!”司馬安望向白方鳴的眼神中,閃著幾分莫名的羞惱。
很顯然,司馬安還未釋懷這名部將私自將他曾經的事透露給趙弘潤。
乖乖,這回要是搞砸了,真死定了……
感覺到自家大將軍眼中若無若無的“兇光”,白方鳴縮了縮腦袋,點頭哈腰,一臉訕笑地退下了。
望著不正經的部將離開了帥帳,司馬安無語地搖了搖頭,這才轉頭對趙弘潤說道:“殿下希望我碭山軍在此駐軍幾日,是為了等商水軍么?”
“唔。”趙弘潤點了點頭,旋即皺著眉頭說道:“除此之外,本王總感覺羯角部落的反應有點不對勁。”
司馬安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壓低聲音說道:“殿下指的是,羯族人的抵抗,過于薄弱了么?”
“啊。”趙弘潤點了點頭,說道:“當初合狩會談一事被攪和,羯族人就應該會猜到我大魏會起兵討伐,更何況,本王還親口承諾羯角部落的族長比塔圖,說本王不久之后將率我大魏精兵踏平羯角部落……可我軍自成皋關出發至今,幾乎未曾遭到羯族人的主動進攻,就好像……他們故意將我軍放入三川腹地……”
說到這里,他與司馬安頗為巧合地同時開口道:“糧道!”
可能是沒料到二人竟想到了一處,趙弘潤與司馬安互瞧了一眼,彼此都感覺有些意外。
不過是實話,這種場面挺尷尬的。
畢竟兩個男人“心有靈犀”,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
“咳。……大將軍你先說罷。”
“……唔。”
司馬安點點頭,旋即壓低聲音說道:“殿下,我軍的糧道,是走成皋—鞏—雒這條路吧?”
“大將軍是擔心鞏與雒兩地的羱族人與羝族人會背叛我方?”趙弘潤反問道。
司馬安聞言冷笑了一聲,說道:“彼乃外族,也談不上背叛吧?”說著。他望了一眼趙弘潤,有意無意地說道:“若是某的話,進軍之時會肅清鞏、雒兩地的陰戎,不過殿下宅心仁厚,不欲濫殺無辜,這就沒辦法了。”
趙弘潤翻了翻白眼。他自然聽得懂司馬安這話是什么意思。
“無妨。若是鞏、雒兩地的羱族人與羝族人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協助羯族人而坑害我軍,那么,本王也不會再手下留情。……背叛我大魏信任,就勢必要受到懲戒!”
聽了這話,司馬安心中亦頗為暢快,在思忖了一下后,低聲說道:“殿下,既然如此。不妨將計就計,試探試探鞏、雒兩地的陰戎。”
“故意裝作不知羯族人企圖斷我軍糧道?”趙弘潤皺眉問道。
只見司馬安眼中閃過幾絲兇色,壓低聲音說道:“若是鞏、雒兩地的陰戎,真如殿下所言,對我大魏心存親善,那么,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協助羯族人斷我軍糧草;反之,若是他們當真做出了對我軍不利的事。還望到時候殿下莫要阻攔末將……”
趙弘潤皺了皺眉,古怪說道:“大將軍不會是想叫碭山軍故意示弱吧?……這恐怕有點違規吧?”
司馬安顯然是聽懂了趙弘潤的話。正色說道:“殿下,若是在我軍戰況不利的局面下,鞏、雒兩地的陰戎依然保持中立,甚至于暗中幫助我軍,那么,末將便認可殿下的主張。反之……似墻頭草左右搖擺不定之輩。豈談得上是我大魏的友鄰?哪怕那些人并非真心實意協助羯族人,只是在我軍勢弱的情況下落井下石,似這種人,想來殿下也不會信任他們吧?”
“但也不至于將其屠殺殆盡……”
趙弘潤看了一眼司馬安,沉聲說道:“這樣吧。背叛我大魏信任之人,視情節輕重,或殺之,或驅出三川之地。”
司馬安聞言皺了皺眉,可能是感覺這位殿下還是過于有些心軟,不過或殺或將其驅出三川的這個答復,倒是也能使他滿意。
“那就……這么說定了。”
“唔!對了,叫軍卒們將褐角部落在外放牧的羊群驅趕至營內,若是咱們果真料中,羯族人當真暗中叫鞏、雒兩地的三川人斷了我軍的糧草,咱們就改善一下軍卒的伙食吧。”
“那末將還真希望咱們料中了。”司馬安似笑非笑地應道。
不過看他說話時那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很顯然,他并不是因為那些羊群才說這番話。
這時,帳外走入一名司馬安的親衛,抱拳稟道:“大將軍,帳篷已搭建完畢。”
“唔。”司馬安點點頭,轉頭望向趙弘潤。
原來,那些新搭建的帳篷,是為趙弘潤一行人所準備的。
不過接納歸接納,該說的,司馬安還是要說。
“殿下,當真那般信任那些青羊部落的人?”
“大將軍反悔了?”
司馬安搖了搖頭,說道:“肅王殿下替他們保證,某又豈好視若不見?不過,某會派人盯著他們的。”
趙弘潤點頭道:“可以。……青羊部落的人是值得信賴的,大將軍會逐漸改觀的。”
“但愿。……暫時先商議到這吧,等季鄢、樂逡二人打探到羯族人的動向,再來具體商議。”
說著,司馬安親自將趙弘潤領到了為后者所準備的帳篷,亦在中軍附近,距離司馬安的帥帳并不遠。
“殿下昨日露宿在外,也請好好歇息吧。”
在為趙弘潤所準備的帳篷內,司馬安言道。
“多謝大將軍了。”
“不敢。”司馬安拱了拱手,退出了帳篷。
不過在離開帳篷時,他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向趙弘潤,忍不住開口贊道:“求同存異……真是一句猶如明珠般璀璨的言論啊。”
趙弘潤勉強地笑了笑,心中有些尷尬,畢竟他是盜用了記憶中某位偉人所提出外交核心思想,但不可否認,這也是解決他與司馬安主張不合的最佳辦法。
內憂解決,那么接下來,就該履行我對那比塔圖的“承諾”了!
趙弘潤暗自猜想。
在他看來,羯角部落應該早已有所準備了。
該露面了吧?企圖當獵手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