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正幾步走到蘇子語跟前,仗著比他高出半頭居高臨下望來,哪怕面帶笑意,都掩蓋不住骨子里的高傲:
“就是你要踢館?看樣子,你是陳冬請來的幫手?”
蘇子語搖頭:“你打傷了我的同事,我只不過原樣奉還而已。”
童正轉頭看看被人攙扶到一旁的短褂男,臉色冷了下來:“做人最重要認清自己的位置,有沒有聽說過,畫虎不成反類犬。不管你因為什么來,現在給你最后一個機會。自斷一臂,跪下磕三個響頭,立即滾出去!”
他身上的氣勢很足,眼神冷酷,足以讓普通人不敢直視。
不過蘇子語卻直接笑了,看看四周,復又直視他雙眼:“你現在自斷一臂,跪下磕三個響頭,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他這番話幾乎是完全照搬童正的說辭,針鋒相對的意味十足,頓時徹底激怒了這高傲的年輕人,輕蔑一笑,冷冷吐出四個字:
“不知死活!”
雙方這幾句對話轉眼間說完,劍拔弩張的氣勢立即感染到所有人,無論是陳冬他們,還是武館里的武師和學員,全都緊張關注,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壓低不了不少。
這個時候,從武館里面卻又走出三個人來,只不過所有人只顧盯著場中蘇子語和童正,沒有注意到他們。
左邊是一個身材略微發福、小腹凸出的富態中年男子,頭發梳的油光板亮,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威嚴,顯然是久居上位的人物。
“洪師傅,沒想到今天在你這里還能看到這么一出大場面,踢館這樣的事情可不是天天能見到的。”中年男子神情自若,轉頭笑道。
“吳總,恐怕你看不到什么大場面了。那個年輕人我認識,康遠集團陳天英的兒子,他們康遠那些練自由搏擊和格斗術的普通拳手,怎么可能是洪師傅高徒的對手。”
右首卻是個穿著一身精致套裝的中年女人,皮膚白皙嫩滑如凝脂,長發高高盤起,氣質干練、保養得非常好,居然一口道破了陳冬的來歷。
被稱作洪師傅的男子正是武館館長,也就是童正的師傅洪通。雖然年近五旬,外表看起來卻不過三四十歲,樣貌平平無奇,白褂黑褲布鞋,如果不是舉止從容、隱隱透著股圓融溫潤氣質,活脫脫就是個鄉野村夫的形象。
他身旁兩人,吳總是一家地產公司的老總,女的叫袁韻,背景不凡,開了一家大型安保公司,這兩位身家豐厚的老總,看中了洪氏武館的底蘊深厚,準備共同出資幫洪通擴大經營,所以今天才出現在這里。
洪通聽完兩人說話,細看了場中的蘇子語一眼,微微搖頭:“吳總、袁總見笑了。我這個劣徒天賦資質上佳,唯獨心性高傲,一身浮躁還沒去掉,心思沒有完全沉下來,所以功夫還在門外打轉。反倒是他對面的年輕人,倒有幾分看不透,說不定有些真本事。”
聽他這么一說,兩位老總都是眼前一亮,他們都知道洪通功夫精深,難得聽到這樣的評價。頓時對這場對決提起了不小興趣。
這時場中的童正已經壓制不住心中怒意,面沉如水,一步上前,陡然右臂前伸,五指虛握成爪,粗壯黝黑的指骨關節一陣噼啪爆響,就像一把大傘當頭罩了下來,竟讓人生出無處躲避的感覺。
童正手掌還未及身,蘇子語心中已經大感驚訝,因為對方這一下由靜轉動,在他心眼中映射出的變化尤其明顯,只覺得面前這人全身肌肉都有節奏地起伏,竟然和自己持身法掌控全身的狀態有些類似,動作之快、勁力之強,都遠超想象,甚至指爪遠未及身,面門肌膚已經生出微微刺痛,如牛毛細針攢刺。
一抓之力,凌厲至此!
哪怕換做譚克這樣的職業拳手,面對這一下也只有閃躲,甚至還未必躲得過,好在蘇子語早有心理準備,知道童正必定是真正的拳法高手,卻依舊不閃不避,腳掌猛然下跺,將軟墊震得發出一聲悶響,一股勁力由腳心直貫而上,大腿、腰胯震蕩,右臂若沖天炮上揚,拳頭正中對方掌心。
“啪”!
一聲脆響。
童正眉頭大皺、指骨發麻,顯然沒料到蘇子語氣力超乎想象,不過他也是強硬悍勇之人,不退反進,腳掌貼地,猛然上移半步,另外一條手臂隨身轉動,小臂肌肉鼓起,烏黑大筋根根暴綻,驀地出肘橫掃!
這一下大出蘇子語意料之外,因為兩人本就不過相隔一臂的距離,隨著童正大步逼近,最后一點空間也被抹去,幾乎就要胸貼胸,這種距離之下,正常人根本沒辦法做出動作、更別談發力,所以哪怕心意感應到對方肌肉的運動,都只來得及倉促收臂格擋。
臂肘相交,蘇子語整個人都似經不住這一掃,猛地向后飛了出去!
“好!銅橋鐵馬,貼身近打,名不虛傳!”旁觀的袁韻看到這一幕,情不自禁撫掌贊嘆。
不比旁邊純粹商人吳總,她本身也是習武之人,對于洪氏武館的底細知之甚詳。由館主洪通以下,再到童正這些弟子,都是一脈相承,洪拳正宗。
洪拳素有南拳魁首之稱,威勢可見一般。
而這門拳法的精髓,就在“橋、馬”二字。
“橋”指的是雙臂雙腿,特別是前臂、小腿攻擊手法,“馬”即為拳樁馬步。所謂“橋來橋上過,馬來馬發飆”,主張硬碰硬,將手臂力量和腿部力量鍛煉得超級強悍,以最直接的形式對抗,堪稱剛猛絕倫。
童正這看似倉促貼身一肘,普通人根本做不出來,就算勉強模仿,也發揮不出半點威力,跟情人撓癢差不多。但在洪拳當中,卻是貼身近打的精髓,糅合了十二橋手訣中的“剛、柔、定、寸”多種手法,足以開碑碎石,打在人身上效果可想而知。
然而場中的童正卻毫無喜色,因為他鐵肘掃過,分明感覺到蘇子語格擋手臂處傳來奇異震蕩往復力道,就好像一肘扎入深海,大半勁力都一去不回,這種情況他只在和師傅洪通搭手的時候遇到過,乃是極高明的卸力技巧。
蘇子語確實歷練太少,沒有想到洪拳之中居然有這么隱蔽狠辣的近身掃肘,但他持身法根基扎實,意鎖精氣多時,筋骨肌肉早就遠超常人,第一時間就把對方的力道散往全身,幾下震蕩已經完全消化,反倒成了借力后退。
堪堪落出兩三米外,蘇子語雙足踏地,已經用上了精氣爆發的法門,腳下一蹬,身軀猛地向前一躥!
童正只覺得眼前一花,對手已經貼到身前,揮拳直擊中門。
“好快!”
童正念頭閃動,心中已經把對蘇子語的評價提到了最高,卻毫不慌亂,十根遠比旁人粗大的腳趾根根抓地,沉肩展背,腰胯下壓,雙膝向外微屈,大小腿肌肉連同跟腱瞬間擴張了一圈,只怕有常人兩三倍粗壯,整個人仿佛根須深埋大地之中的參天古樹,難以撼動,雙臂一護,硬吃了這一拳。
蘇子語這一記沖拳,蘊含了精氣爆發,而且沒有收力。剛才險些吃虧,他已經知道童正是精修武學的高手,根本不需要留手。
洪拳號稱銅橋鐵馬,既然以剛猛著稱,馬步之堅實可想而知。而童正扎得,就是聞名天下的四平大馬,講究一氣貫全身,渾然一體,所以才有十足信心硬扛。然而甫一接觸,就感覺仿佛挨的不是蘇子語的拳頭,而是無邊滔天洪水找到了自己這處堤壩中的缺口,難以想象的巨力洶涌肆虐,震得他全身筋骨一陣哀鳴,原本死死扣住地面軟墊的腳趾居然有些支撐不住。
嗤啦!
腳下結實軟墊仿佛薄脆白紙,瞬間破開兩道長痕,童正直接被一拳打得貼地平移,后退出近兩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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