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也是蘇乞年第一次勾動銘刻在封鎮大星上的鎮字符文。
這疑似天碑之力本身的力量顯照,統御他一身封鎮法,已經漸漸臻至一種難以想象的境地,那種真實感,即便是而今的光明心,都遠遠不及。
此刻,亂空山腳下,已經漸生混亂。
不少陣師都看到了那十里虛空的三道身影,那位看上去毫發無損,依然風淡云輕的第一巡天,與之相比,亂雨準王氣息黯淡,口角溢血,孰高孰下,一目了然。
“亂雨族兄!”幾名亂空山一脈的陣道大師神情凝重。
“還是低估他了。”
亂雨準王深吸一口氣,身為無上生靈,很快收束了心緒,至少他試探出了這位年輕的第一巡天真正的底蘊,根本不是所謂的近乎戰帝,幾有比肩大帝之力,而是已然比肩大帝。
年輕一輩,已經有人比肩大帝了!
此時,亂雨準王相信,今日這一幕,多半要成為無上戰史上的一塊誰都不能忽視的界碑,老一輩的諸帝有敵。
“恭迎巡天殿主!”
即刻,這位亂雨準王開聲吐氣,亂空山前,各種陣紋沉寂下去,蘇乞年三人身前,再無半分窒礙,而亂空山腳下的諸多身影,也都映入眼中。
“亂空山一脈,果然名不虛傳,這尚未完全復蘇的護山大陣,已有如此偉力。”亂空山前,看山腳下的亂雨準王幾人,蘇乞年輕笑道,“看來諸位并不歡迎我等。”
“殿主言重了,”亂雨準王搖搖頭,“若是鎖天戰王親至,亂空山一定掃榻相迎,只可惜,今日殿主并非是孤身一人。”
蘇乞年自然聽得明白,他沒有回避,直言道:“亂空山乃我人族陣道傳承圣地之一,來日若有余暇,蘇某一定攜禮登門請益,但今日卻是公事,還請通傳貴族這一代亂空大帝,巡天殿主蘇乞年前來拜訪。”
“殿主請隨我來。”
亂雨準王沒有再說什么,眼前的一切,他們早就有過諸多推演,自然不乏年輕的第一巡天闖入亂空山的場景。
蘇乞年頷首,抬腳邁步,就跟著這位亂雨準王走進亂空山這片宏大的山脈中,一點也沒有忌憚與探究的樣子,舉手投足之間顯露出的強者姿態與無敵信念,哪怕是一些修為低弱的陣師,也可以清晰感知。
“我人族這一輩年輕強者中,走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有年長的陣道大師感嘆,他們托庇于亂空山,何嘗不是一種畏怯,與年輕的第一巡天相比,他們癡長歲月,卻顯得孱弱而無能,而這一位,此刻將要面對的,是這一代的亂空大帝,一位雖然未曾達至絕巔,卻令絕巔大帝,也為之忌憚的無上存在。
走進亂空山,沒有走上幾步,就進入了一座清幽的山谷中,大元天鷹再回首,遠方古木參天,聳入星宇,不知何時,他們已經進入了亂空山極深處。
“陣道玄奇,有別于諸天萬道,亂空山的洞虛陣法只是獨飲一瓢,算不得什么。”
有蒼老的聲音響起,那是山谷中一條靈溪里,一個身著布袍的老人束著白發,挽著褲腳,正在靈溪中用一根毛竹扎魚,碧青的竹矛不時落入溪水中,從不落空,老人背后的竹簍里,早已盛滿了半簍拇指粗細,晶瑩如玉的白鰷。
亂空大帝!
看眼前這氣息平和,一頭白發的老人,蘇乞年卻能夠感到,其一身空空落落的氣韻,令他無法映照出深淺,而能擁有這樣的陣道修為,令他也無法窺破的,放眼整個亂空山,恐怕也只有這一代的亂空大帝。
“亂空大帝太過自謙了。”蘇乞年平靜道。
“不是自謙,而是在當世唯一的蓋世戰王面前,諸帝都要黯然失色。”亂空大帝笑道,同時取下背后的竹簍掂了掂,“這點清靈白鰷,也能勉強熬煮一鍋了,三位趕得巧,一起坐下嘗嘗,這是我亂空山獨有的靈魚,在外面可是看不到的。”
蘇乞年挑眉,看來這位亂空大帝洞悉了很多東西,就連他鎖天一脈并沒有另一位蓋世戰王都知道,那么對于他的根底,這位亂空大帝怕也早已了然于胸。
“蘇殿主不放心嗎?老頭子并無惡意。”這位亂空大帝再次道。
“亂空大帝言重了,世人有幾人有幸得到一位大帝親自熬煮珍饈,蘇某三人就厚顏坐享其成了。”
蘇乞年說著,來到靈溪前,與大元天鷹二人在一張早已擺放了玉碗的石桌前坐下,亂雨準王看一眼玉碗的數量,有些艷羨,不過似乎沒有他的份。但能與大帝親近,這樣的機會可難得,他上前為亂空大帝掌火,不時調整火候,足足一個時辰后,石鍋中泛起如白玉般的微光,馥郁的靈氣散發出一股難言的馨香,令人沉醉。
繼而,亂空大帝親自用石瓢為蘇乞年三人舀了滿滿一碗清靈白鰷,晶瑩的魚肉如水晶般通透,那白玉般的色澤,則全部融入了湯汁中,純白無瑕,靈氣如霧,在湯面上蒸騰,竟有瑞氣流溢,霞光自生。
“三位,請。”
亂空大帝也坐下來,亂雨準王很自覺地到一邊刷鍋,鍋里還有一些殘留的湯汁,他很不想浪費,但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要矜持一點。
“果然是人間珍饈。”蘇乞年沒有客氣,一碗清靈白鰷下肚后,出聲贊嘆道。
這種靈魚別看亂空大帝捕捉得很簡單,但蘇乞年卻看得出來,每一條都有著不亞于開天境大能的氣血,且蘊藏的靈氣之清靈,生機之濃郁,或許及不上延壽靈藥,但對于一身戰骨,卻有一種別樣的滋養淬煉之功,雖然于他而言不算什么,但蘇乞年估摸著,無上領域之下,即便是圣人,也能得到不小的好處。
“蘇殿主滿意就好,”亂空大帝輕笑道,“既然吃完了,那再陪蘇殿主走上兩招,不知蘇殿主意下如何。”
“那就攪擾了。”蘇乞年露出一分鄭重之色。
“好。”亂空大帝贊嘆一聲,“多少紀元過去,能夠與一位蓋世戰王交手,這人間多少紀元里,諸帝又有幾人能夠有我一般的運道。”
不遠處,還在刷鍋的亂雨準王霍地起身,這才剛吃完就要打,一點征兆都沒有,然而,根本不給他觀摩的機會,即刻,無論是蘇乞年,還是亂空大帝,就這么從他們眼前消失不見,無跡可尋。
“精神世界!”亂雨準王沉聲道,他知道,無論是大帝,還是那位年輕的第一巡天,或許彼此之間的交鋒早已經開始,現在進入精神世界,那種層次的交手,已經不是他們這些普通的無上生靈所能觸及的。
這是一片混沌之地,像是處于兩片世界的夾縫中。
蘇乞年與亂空大帝,此刻就立在這片混沌之地的兩端,在他們的背后,各自有著一方宏大的世界在轉動,不滅的氣機流淌,那是屬于兩大強者的精神領域。
此刻的亂空大帝,一改此前溫和恬淡的氣質,他一身布袍獵獵而動,白發鏗鏘而鳴,他立在混沌之地的一端,大帝氣機彌漫,壓得這片交界的混沌之地都在哀鳴,乃至生出了扭曲、混亂之象。
蘇乞年露出前所未有的鄭重之色,毫無疑問,這是一位比妖帝吞世更強的存在,不只是一位無上大帝,更是一位絕巔的陣道宗師,大師兄曾經點評過人間諸帝,這一代的亂空大帝榜上有名,雖非絕巔大帝,卻是令絕巔大帝也忌憚的存在。
沒有猶疑,他勾動神庭,休命刀自神庭中墜落,他握住刀柄,絲絲縷縷晶瑩的戰輝灌注,那石質的刀身,頓時輕鳴起來。
“好一口劫器長刀。”亂空大帝贊嘆道,“這世間劫器難覓,沒想到老頭子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一口。”
“大帝好眼力。”蘇乞年沉吟道,“蘇某尚未破境,只能倚仗兵器之利,倒是讓大帝見笑了。”
亂空大帝卻輕輕搖頭,道:“這世間本就沒有外力一說,一切存在的力量,只要被駕馭,那就是本身的底蘊,劫器也不例外。”
“大帝有這樣的胸懷,應該明白,在眼下的人間,留底刻印,是唯一可在最短的時間內,行之有效的方式,肅清內亂,刻不容緩。”蘇乞年鄭重道,“若人間不存,一切成空,什么恩怨糾葛,也都不復存在,堅守,也就沒有了意義。”
“道理千萬重,每個人的認知都不盡相同,沒有人可以把握未來,同樣,一些堅守,是超越、凌駕于生死之上的。”亂空大帝深深看蘇乞年一眼,道,“還是走上兩招吧,只要蘇殿主接得下,留底刻印又何妨。”
“若是接不下呢?”
“那就只能請殿主打道回府了。”
握緊了休命刀的刀柄,蘇乞年看向前方那片扭曲的混沌之地,肌體之上,有絲絲縷縷晶瑩的戰輝浮現,與那彌漫而至的大帝氣機交織,令整個混沌之地,都隱隱搖晃起來。(求訂閱,感謝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