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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青羊峰,蘇乞年。
即便蘇乞年沒有刻意透露身份,他最后御使混沌爐,一干襄陽州武林宗派、世家的高手也不是省油的燈,還是將他的身份曝露了出去。
隨著兩大易數傳人漢江水上橫江一戰,疑似不分勝負之后,武當弟子蘇乞年的名聲,也隨之以襄陽城為中心,朝著整個襄陽州,乃至是整個湖北道蔓延開來。
無論是漢江邊的精神如鐵,干涉現世,還是后來的驚人一刀,混沌熔爐,都令得諸多武林中人印象深刻。
加之盧長平身死前的稱呼,總算在這個世上留下了一點東西,慢慢的,武當小神仙的名頭,逐漸在這一十八道的一道之地流傳開來,甚至比蘇乞年的腳程還要快。
漢江下游,漢川縣。
這是一座魚米之鄉,盛產甲魚和毛蟹,不過眼下三、四月份,毛蟹苗剛剛下水,想要嘗鮮,唯有等到中秋之后。
漢川縣依江而建,因為江鮮豐盛,所以臨水岸邊酒樓無數,許多江湖客喜歡登高遠眺,品嘗江鮮,談論江湖見聞,武林大事,時而可浮一大白。
此刻,在臨水一間頗為雅致的,名為沉仙的酒樓中,就有說書的先生一拍醒木,吸引了諸多江湖散人和當地食客的目光。
“卻說那襄陽城外,中峴紫蓋山下,漢江之上,十堰州歸藏刀傳人,可謂是天人下凡,他以一根枯木渡江,足不沾水,輕功之卓絕,令無數武林好手自嘆弗如,這時,紫蓋山上瑞氣如海,一名仙女飄然而下……正是那紫蓋山羲宗這一代先天劍的傳人,那一戰漢江之上掀起驚濤駭浪,亂石穿空,聽說一戰過后,數以萬斤的江鮮被震暈,浮出江面,可叫襄陽城中的百姓飽食了一頓。”
“還有那武當小神仙,聽說是武當斷絕了傳承的青羊峰一脈隔代傳人,名為蘇乞年,原為本朝乾坤武庫正八品武庫編修次子……,只見那千鈞一發之際,數十口蛇形劍臨身,諸位猜測如何,到了那小神仙身前尺許之地,就如同被神仙的定身法定住了,再不能寸進,有氣劍指鋒家的名宿點評,似乎是涉足了什么精神,什么現世,但隨后就有九幽的殺手現身,小神仙震怒,一刀如雷似電,如天罰臨世,將其劈成兩半,聽說而今那漢江岸邊,還有一道二十來丈長的可怕刀痕……,那一刀也有名頭,是失傳多年的武當少有的一門一流刀法,《休命刀》。”
說書先生說得唾沫橫飛,沉仙酒樓中一干江湖客聽得如癡如醉。
“真的假的?那蘇乞年入武當才幾個月,就將武當聞名天下的《龜蛇功》練到了第九層?”
“精神干涉現世?我可是聽說唯有二流龍虎境中真正的上乘人物才能夠做到的。”
有閱歷不俗,行走江湖多年的江湖老人開口,十分懷疑。
說書先生也不惱,笑道:“這位客官說的不錯,就正因為如此,那一戰之后,襄陽城中,才有小神仙之名流傳開來……”
原來如此!
很多江湖散人露出恍然之色,同時感嘆連連,不知不覺中,又一代年輕人自江湖中崛起,而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老去。
此時,一葉扁舟順流而下,來到了這漢川縣江域之上。
日上中天,微波蕩漾的江水若蜿蜒巨龍,金鱗閃爍,江面上漁船點點,一張張大網灑落,也有觀景賞玩的游船,都至少長達十余丈,船身包鐵皮,甲板四周,都立有身著皮甲,手持長矛的護衛。
妖獸,無處不在。
一聲巨響,引得岸邊不少酒樓中的江湖武林中人側目,憑窗遠眺。
那是一條能有兩三丈長,通體青黑色鱗片,生滿尖銳利齒的惡魚,甫一躍出水面,就撞碎了一條四五丈長的漁船,漁夫躍起一丈來高,顯然也是練過一兩層《奔馬勁》的功夫,但是依然沒有能夠逃脫,墜落江中之后很快被拖入水底,只有一股血沫翻涌,很快散溢淡去。
漢江上似炸了鍋,捕撈的漁船紛紛回返,游船也調轉船頭,境內,水中妖獸遠不及四海深處,但也不是沒有,時不時地總有一兩頭現世,因為身在水中,占據地利,往往就是尋常三流高手,都很難殺死。
這時,順流而下的一條扁舟上,一個負刀少年蹙眉,看遠方江面之上濺起的巨大浪花,妖獸害人,事實上不僅僅是害人,恐怕這江水之下的諸多水族,也遭了不小的殃。
這就是妖族,妖氣誘人墮落,蘊藏世間惡念之源,本來那一條妖魚,在少年看來,早年也不過只是一條尋常的鯉魚,只是因為被妖氣侵染,從而生出了異變,變得殘暴、嗜血,沒了本來的孱弱靈性。
少年不是別人,正是一路順流而下的蘇乞年。
扁舟上,搖擼的船夫老人大驚失色,他竭盡全力,將舟楫朝著漢江岸邊靠去。
這時,百丈之外,又一條漁船被潛藏的妖魚撞碎,漁夫落下,眼看著要被一口吞沒。
長刀出鞘,蘇乞年閃電般當空一斬,一道長達六寸,繚繞天地元始之氣,色如混沌的刀氣破空,空氣如裂帛,生出尖銳的破空聲。
“刀氣!”
漢江岸邊,有酒樓中的江湖客尚未來得及說完,就看到那混沌般的刀氣快如閃電橫空,剎那間穿透百丈江面,噗的一聲,將那妖魚洞穿,切割成兩半。
“居然有練出刀氣的刀道中人!”
“本來三流高手只能以真氣凝聚氣芒,雖然鋒銳,卻是平淡無奇,但是兵刃大家通達真髓,凝練出來鋒芒之氣,一旦注入氣芒之中,就成了無堅不摧的刀槍劍氣。”
“是我漢川縣境內哪一位刀法名宿出手,橫江斬妖魚,果然當浮一大白!”
一干江湖中人伸長了脖子,等到一葉扁舟臨近岸邊,就有不少人揉了揉眼睛,那立在舟楫船頭的,赫然是一個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少年人。
少年負刀,暗青長袍!
等等,那刀光如混沌,忽然有經年游走江湖的散人回過神來,驚呼道:“是那武當小神仙!”
武當小神仙,那青羊峰一脈的蘇乞年!
這一下,漢江岸邊的諸多酒樓上就炸了鍋,不等扁舟靠岸,就嘩啦一下出來了上百人。
這,就是江湖。
蘇乞年頗有些無奈,被當成了猴子一樣觀摩,這樣的場面,顯然他感覺并不好。
“小神仙,漢川縣齊成領教高招!”
扁舟剛一靠岸,人群中就有一個年輕男子跳出來,約莫十八、九歲,手持一口厚背樸刀,目光湛亮,躍躍欲試。
“還有我凌正奇!”
“漢川縣明生武館少館主,明軒榭!”
須臾間,就有五六個年輕人橫亙在了身前,以蘇乞年的眼力看來,修為最高的,皮膜筋骨緊實飽滿,約莫有了大半匹烈馬之力,而修為低的,居然才是練筋的功夫,且尚未圓滿。
蘇乞年有些想不通,見過了他剛剛出手,這些人怎么還有膽子跳出來,年輕欲成名,如此就有些魔障了,是真正看不清自己,平日里讀的書,都只流于表面,而沒有將道理讀到骨子里去。
腳步一動,幾個年輕人眼前一花,就失去了蘇乞年的身影。
好快!
他們猛地轉身,就看到蘇乞年的身影赫然已經出現在背后十丈開外。
穿過這漢川縣,就要進入江南道境內,初出江湖,雖然是無心之舉,蘇乞年已然感受到聲名的累贅,他不欲在此地逗留,但往往天不遂人愿,他剛剛穿越人潮,就被人截住。
一名身著枯黃僧衣的年輕和尚,看上去約莫弱冠之齡,樣貌普通,背一口四尺來長,古樸無華的黑色戒刀。
蘇乞年止步,看向前方十丈外的年輕和尚,僅是氣機感應,他就明白,這絕非是此前那幾個華而不實的年輕人,而是一個真正的年輕高手。
“大師緣何攔路。”蘇乞年道。
“小僧九華山甘露寺空菩,等候蘇施主數日,只為試刀。”
枯黃僧衣的年輕和尚一開口,蘇乞年就心中一凜,九華山甘露寺,是江南道境內的頂尖武林宗派,于佛道更有非同一般的地位,這位甘露寺的年輕和尚空菩,居然在這漢川縣等候了他數日。
而蘇乞年這一止步,本來漢江邊頗為失望的一干江湖中人又再次興奮起來,這一次他們沒有靠得太近,一來是怕再次驚走那武當小神仙,二來蘇乞年二人立于長街之上,無形中氣機散溢,彌漫虛空,普通江湖中人甫一臨近,就感到極為壓抑,呼吸都生出凝滯的跡象,頓時不敢過于接近。
“九華山甘露寺的和尚?”
“佛門清靜,甘露寺雖為頂尖宗派,但歷代門人稀少,近二十年,都不見傳人臨世,沒想到都到了空字輩,猶記得上一代靈月大師一掌出云,證道元神,百里鎮妖王的盛事,轉眼間,仔細算算,這都過了二十三年了。”
有江湖武林廝混多年的老人感嘆,歲月催人老,江湖新人換舊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