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了!
剩下的十名外院弟子幾乎是不假思索,一瞬間齊齊出手。
這就顯示出來武當弟子的果決與深湛的武學經驗,即便只是外院弟子,也遠非是尋常江湖散人可比,十人齊齊出手,法度森嚴,沒有一點沖突,十股拳力互不干擾,分別鎖定了蘇乞年周身十處要穴。
十股拳力,強弱不一,對于龜蛇拳的領悟層次也不盡相同,但沒有一個低于融會貫通,大多都已經臻至武學第三境,心領神會。
即便如此,對于蘇乞年而言,也一點不夠看,他身子斜斜一靠,若神龜復蘇,玄黃龜甲若天盾,撞碎古老的妖魔大山,空氣爆鳴,一名外院弟子就悶哼一身,被撞飛出去,落入湖中。
下一刻,他似乎一頭猛虎,落入了羊群之中,一雙手掌橫截虛空,什么拳力,拳招,都被他一眼看破,論龜蛇拳的領悟,他自信不弱于任何人。
噗通!噗通!
只要被他截住了拳頭,就不可能掙脫,不用說一匹汗血寶馬之力未曾圓滿,就算是圓滿了,也不可能有半點反抗之力,只是數息間,出手的十人就被他一一擲入了冰冷湖水中,且被震散了一身氣力,只能夠在湖中掙扎,卻很難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岸,這寒冬臘月,不得不說是一種折磨。
“蘇乞兒!”江清流怒斥。
“廢話!”
蘇乞年身形一閃,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這個豐神如玉的青年就爛泥一般軟下來,蘇乞年捏住他的后頸,似乎捏一只跳脫的皮猴子,他羞憤欲絕,然而下一刻,蘇乞年大力一甩,他就頭下腳上栽到了冰冷的湖水中。
遠方,一些觀戰的外院弟子面面相覷。皆是大吃一驚,這個少年太生猛了,那十一名外院弟子雖然尚未筑基,不是入門弟子。但在尋常外院弟子中,也都屬于中等偏上的修為,如此在這個少年面前都土雞瓦狗一般不堪一擊,很難想象,這個少年的真正底蘊。
沒有人再出手。蘇乞年一路暢通無阻,即便有人遠遠窺視,卻也始終沒有現身,蘇乞年目光閃爍,捕捉到諸多目光,不過這些目光的主人顯然沒有十成的把握,當然,與之前的江清流等人不同,敵意幾乎沒有,更多的。則是一股熊熊的戰意。
年祭大比,于外院弟子而言,乃是每一年都不可忽視的武道盛事,亦是檢驗一身所學的最好機會,所有人都在努力積蓄,調整己身,如蘇乞年捕捉到的這些窺視之人,氣息都不弱,不過直到他來到玄武樓前,也沒有人跳出來。顯然是不愿意為了這一戰而被其他對手窺探到虛實。
玄武樓前,蘇乞年看到了一名青年,他樣貌普通,灰色道袍輕揚。但身上卻有一股深重的威嚴,蘇乞年一眼就看出來,此人的身份不一般,至少出身的環境不一般,這樣的氣質,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培養出來的。需要經年的打磨,才能夠這樣滲入骨子里去。
“讀書人有正氣,血氣方剛,練武之人有勇氣,一怒殺人,就算是名門大戶之家,前呼后擁,也很難養出來這樣的氣質……難道是官宦子弟,身居六品以上的高位……”
一瞬間,蘇乞年就轉過幾個念頭,但官宦子嗣,只能夠走科舉這一條路,絕對不能夠與江湖武林宗派、世家有染,而江湖武林宗派、世家,也不能夠有弟子入朝為官,武林與廟堂,不可能兼得。
“我很期待,你筑基的那一天。”
出乎預料的,青年只留下這樣一句話,就轉身離去,玄武樓的大門敞開,沒有人看守。
“莫名其妙。”
蘇乞年嗤笑一聲,同為年輕人,他自然明白這青年自詡高處不勝寒的心態,不過是瞧得他尚未筑基,不愿意出壓,落人口舌,雖然看上去頗有幾分高手風范,但在蘇乞年看來,就是不知所謂。
也是他剛剛出手收拾了江清流十二人,心火已經泄了八九成,若非如此,就算這青年不想出手,他也要拔刀,總以為少年人就可以輕侮,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長安城里沉醉書香,不愿理會世間紛擾的蘇家次子,而是一個背負著一身沉重,隨時可以血濺八方的江湖兒女。
走進玄武樓,幾乎與白云峰外院一般無二的布置,來到后院里,蘇乞年就看到了一頭沉睡的神龜。
什么!
若非是知道自己來到了雷石峰下,蘇乞年幾乎懷疑自己又回到了白云峰外院,如這樣一頭即將進化成為龍龜的通靈異獸,武當山中居然不止一頭。
相比于白云峰外院的那頭神龜,顯然眼前這一頭更大幾分,那龜首之上的凸起幾乎就要生長出來,蘇乞年感應到一股幾乎足以傾天裂地的隱晦氣機,他可以想象,等到這對龍角出世的那一天,會是怎樣驚天動地的一幕。
《龜蛇功》第九層的心法就在這里?
蘇乞年沉吟,《迷魂大法》第二重圓滿的精神力散出體外,將這整個后院籠罩,而后落到眼前這頭神龜的身上。
似乎沒有什么不同。
他狐疑,這頭老龜連一點呼吸都捕捉不到,仿佛真的是睡了過去,再也醒不來了。
一炷香,兩炷香,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直到精神力消耗殆盡,蘇乞年也沒參悟出來一點頭緒,反而自己頭昏腦漲。
盤膝打坐,自五色熔爐中汲取少許元氣液,他心靈澄澈,神思空靈,這一次,一炷香怕還有三成沒有燒完,他就睜開眼,重新變得精神奕奕。
“入定的功夫加深了。”
蘇乞年愣神,打坐五境,調息、入定、龜息、先天、神照,尋常練武之人想要入定何其難,不用說之后的龜息、先天、神照三境,而這不知不覺中,他入定的功夫已經深入進去,慢慢滲透進入了骨子里。
甚至此時的蘇乞年覺得,他就算不再盤膝閉目,也可以隨時進入到這樣一種定境中,于行走坐臥之間,沒有絲毫的區別。
看一眼前方沉睡的神龜,蘇乞年沉默,再次放出精神力,滲透進入每一寸龜甲中,不放過每一絲褶皺,他竭力探尋這神龜身上的隱秘,想要尋找到步入《龜蛇功》第九層的門戶所在。
又一個時辰,日上中天,陽光璀璨,垂落在玄黃龜甲上,生出琉璃琥珀一般的瑰麗光華。
蘇乞年靜立片刻,恢復消耗的精神力,他不放棄,再次參悟,第八層《龜蛇功》筑基與第九層《龜蛇功》筑基絕不相同,他也曾聽清羽兩人提起過,筑基的道理,向來都被任何武林宗派和世家重視,天朝境內最頂級的十幾門筑基功,任何一門若有人修到了第十層,都足以留名武林史,且不是輕描淡寫,而是足以被人銘記無盡歲月的濃墨重彩。
最重要的是,在武當有不成文的規矩,任何將《龜蛇功》練至第九層的弟子,不需筑基,就會有頂尖人物刻下命牌,直接晉升為入門弟子,甚至諸峰諸脈都會出手,欲提前收錄門下,悉心教導,以期能夠令其更進一步,臻至那天下無雙的第十層《龜蛇功》。
是以,若是練不成這《龜蛇功》第九層,蘇乞年自襯也達到了極元真人筑基的要求,接下來就要考慮筑基的種種準備,他的時間實在不多,五年看似漫長,對于練武之人而言,不說彈指一瞬,卻也稍縱即逝。
筑基,只是真正踏入江湖武林的第一步。
很多時候,蘇乞年也會生出幾分迷茫,不是驚懼,而是對于武道之路的漫長與艱深的一種嘆息,若是給他五十年,他不說有把握笑傲天下,也不至于泯滅于眾生,但只給他五年,他實在沒有信心,即便獲得這武當青羊峰的《休命刀》傳承,得到一式疑似蛻變,與眾不同的《降龍掌》第一式,大漢天子依然仿佛一座古老的神山橫亙在前方,聳入九天,接引星河浩瀚,這是一位文治武功都冠絕諸代的君王,天子如龍,君無戲言。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蘇乞年一次又一次恢復精神力,他入定的時間越來越短,近乎臨近了半炷香的時限,若是真正到了半炷香,那就是臻至打坐第三境,龜息了。
第七次恢復精神力,明月初升,這入定功夫似乎也到達了一種瓶頸,時間再難縮短,心境沉穩如蘇乞年,也有些惱火了。
不會是真的死了?
蘇乞年念及當初身在白云峰外院,神龜吞月,才令得他體悟到第八層《龜蛇功》的真髓,龜蛇拳的領悟突飛猛進,然而眼前這頭神龜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沉吟片刻,蘇乞年挑眉,他一步邁出,捏拳印,朝著龜首就是一拳落下。
一聲輕響,拳頭落到那滿是褶皺的老皮上,輕輕蕩漾,所有的力道頓時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見。
盤風坐水?
蘇乞年驚異,這樣卸力御力,不正合了龜蛇拳第四式的神髓。(三更畢,求訂閱,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