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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5章王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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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以來,王號多不勝數,秦王嬴政未稱皇帝以前,商周,春秋,戰國,無論天下共主,或各地諸侯,皆稱之以大王,然自秦漢以來,皇帝,諸王終有所別……”

  “到得今日,王號當以雍者為尊,秦王稍次,齊楚晉再次,之后又有趙魏燕韓者,其他別號多以成敗而論。”

  說到這里,薛萬均笑了一聲,接著道:“譬如唐王之號,循于上古,此乃權臣自封,自有王霸之意含有其中,又如宋王等,皆為小王,或乃自封,或為異姓有功之臣得之,又或皇帝子嗣繁茂,庶子別無所封,便也勉強為之,與郡王等同。”

  “臣之所見,多有偏頗,今總管欲上尊號,或可依此斟酌一二?”

  一番話下來,陳孝意和蘇亶都是頻頻點頭,薛氏子弟見識頗有不凡啊,他們看到的自然不在于這些王號的知識,而在于話里隱含的意味。

  人家含而不露的意思肯定不是在說王號有多少,又有哪個高了,哪個又低了,而是在含蓄的勸諫,不要為了標新立異,而弄出來一個不靠譜的王號,那大家可就都沒什么臉面可言了。

  這無疑會讓陳孝意和蘇亶產生共鳴。

  沒辦法,眼前這位主意太正了,胸有成竹的樣子有點嚇人,就像之前干脆的拒絕稱王一樣,非常突然,卻又令眾人不敢多言。

  其實說到底,他們所擔心的還是李破出身太低,不知其中輕重,弄出個稀奇古怪的王號出來罷了。

  就算李破之前說的再多,這種擔心依舊伴隨著他們,可見,出身這東西已經深入人心,輕易之間根本無法扭轉過來。

  其實呢,薛萬徹說的也并不算完整,一些開國功臣和功績顯赫的臣子也會得封比如秦國公,魏國公等爵位。

  像楊素父子,便都有著楚國公的爵位……

  所以說王號和帝號,公爵爵號相互牽連,是一套有很多講究,也頗為復雜的系統,千多年下來,也已非常完整,沒有多少推陳出新的余地了。

  不管哪類封號,只要不是世襲,那么頭一個就得看祖宗籍貫,第二個再瞧任職經歷,接下來還要考量功績,這里面還有實封和虛封的區別。

  王號越是尊貴,越離不開這個范疇,李破其實看的沒錯,什么漫天王,西楚霸王,迦樓羅王之類的,都屬于野外品種,上不了臺面兒。

  既然有薛萬均開了頭兒,陳孝意也便開口道:“薛司馬所言甚是,王爵不比其他,尊貴者多以轄地而論,并無前后之別,今各處王爵頗泛,多乃濫封,總管許要求別于眾人乎?”

  那邊兒蘇亶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即接上敲定邊角兒,“以臣之見,總管萬萬不能如此啊,我今與眾人不同,可得皇后欽賜王號加身,名望重于天下,其他諸人,便乃偽號,日后削之即可,今若耽誤于此,而取輕賤之爵,實屬本末倒置之舉也……”

  薛萬徹聽著聽著眼睛已經瞪了起來,心說,俺都說什么了這是?這兩位怎么聽著越說越難聽呢?

  實際上這就是心腹和新來之人的區別所在了,新來之人比如說薛萬徹,就時常心懷惴惴,建言的時候也就委婉的多。

  而其他兩人跟隨李破日久,卻是知道李破既然容他們討論此事,便也不妨直言了,他們之前擔心的,其實只是李破心意早決,根本不想讓他們說話罷了。

  李破頻頻點著頭,一副善納人言的樣子,實際上心里早就罵開了,幾個狗東西,怎么就知道老子起的名號不靠譜兒了?

  要按照你們說的,老子祖籍在扶風,那稱個秦王也是應該的了,再要對上李二郎,好嘛,兩個秦王打的頭破血流,真假美猴王嗎那是?

  倒是雍王聽著還成,可雍州在秦境,和老子不沾邊兒啊……

  心里挺惱火兒,不至于拿眼前幾個人做法,可本來有心跟幾個人商量一下這事兒的心思立馬變了,嘴巴越發緊了起來。

  陳孝意,蘇亶兩個確實對他的脾性比較熟悉,知道他不可能為此苛責于人,可他們還是忘了,這位心里一不痛快,定是要旁人跟著不舒服的。

  只見這廝拿起酒杯來,像是要跟幾個人飲上一杯,卻又慢慢放下,眼神兒也慢慢失去了焦距,猶豫兩難的樣子昭然若揭。

  良久才道:“這般說來,晉王,唐王,秦王皆可,讓人好生難決啊,也無須多言,你們的意思我已清楚,容我思量一番再做道理吧。”

  陳孝意胡子抖了抖,蘇亶有些茫然,薛萬徹最是輕松,事不關己嘛,看著其他兩人的樣子心里卻也暗笑,一刀砍下去,砍空了吧?還用力過猛……可別閃了腰……

  之后再談別的事情,陳孝意和蘇亶明顯精神便沒那么集中了,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像他們這樣充滿進取精神,又有所成就的人,都有點偏執。

  像稱王這樣的大事,在他們心中分量非常之重,這次好容易得個機會,卻不能知道結果如何,那對他們而言其實就是一種折磨了。

  這會兒他們兩個都想安靜的思考一下,或者招來心腹商量一番,李破卻還頻頻舉杯,嘴上也問這問那,他們卻還不能不答,那難受的滋味兒就別提了。

  等到月上中天,李破才放了醉醺醺的幾個人離去,瞅著他們的背影,李破哼哼了兩聲,先略施薄懲,過后卻要讓你們知曉,老子做事向來有始有終,,在政治正確上面,甩你們兩條街都不止呢。

  站起身來,身體卻晃了晃,呀,腦袋有些暈,光顧著和人耍心眼兒了,自己也沒少喝了,他可不是什么千杯不醉的酒桶,以一對三的結果就是人家陳孝意那么大歲數了,走的時候還挺穩當呢,他卻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丈夫連著兩晚飲酒過度,讓李碧很不滿意,第二天起床,找著茬兒便想拳腳伺候。

  可李破多狡猾,不管你說什么咱也不動氣,他可是明白著呢,這出去一年多,可沒吃香的喝辣的,今次回轉,卻又飲酒過量,身體上肯定不如養精蓄銳許久的婆娘壯實,一旦動起手來,吃虧的肯定是他。

  于是早間先例行公事般的逗弄了一下兒子,又教訓了妹子兩句,稍微讓自家婆娘開了開心,吃過早飯,麻利的溜出了內宅,今天他可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絕對不能弄個鼻青臉腫的。

  哼,想拿小崽子的名字來難為人,虧這婆娘想的出來……

  這名字啊,和老子的王號一樣,得好好琢磨才能起的有意義,等孩子大了,也好有吹噓的資本,懂不懂?

  心情還算不錯的李破先招來步群等人,加上總管府司馬薛萬徹,軍情司佐判張亮,以及記室王琦,楊續等人。

  令各衛府,以及軍情司嚴肅軍紀,不得懈怠,再有,各衛府務必加緊處置軍功錄轉等事。

  一年多下來,軍功賞賜在去歲年末做過一次,可如今面臨一個階段性的時刻,卻無法照例于年末賞功了。

  所以衛府將軍們這會兒還不能閑下來歇歇,尉遲恭,李年,尉遲偕等都不在,就以步群為首行之,接著還有換防的事情。

  尉遲恭等人不可能一直守在黃河邊兒上,今年肯定要有一次大規模的換防,按照李破的估算,應該是在秋末時節,卻也要早作準備。

  還有就是河東各郡駐軍的事情,李破也沒當小事兒來辦,如今各郡都有自己的守卒,受郡守郡尉轄制,這是隋末亂象中一個非常重要的現象,各郡割據以圖自保,即便投順于人,也不肯放棄本郡兵權,不然的話,哪里會有這么多的常備軍出現?

  李破的意思是,逐步把這一部分常備軍消減下來,替代以五百至一千不等的衛府兵馬,最主要的職責就是幫助地方剿匪。

  匪患是地方治平的最大一個障礙,晉地多山,并代兩州匪患至今未絕,這年月,很容易就會發展成為農民起義似的匪伙兒。

  所以就算各部回轉駐地,剿匪也是他們的主要職責之一,李破早已下了狠心,只要他還在領頭兒,那么剿匪的事情就會一直持續下去。

  從這些事情上李破已經覺得,如今晉陽作為老巢已經越來越不合適了,主要的敵人都在南邊兒,抵近指揮才能做到如臂使指,晉陽離著遠了些。

  可晉陽的優越性現在還很突出,不到放棄的時候,只能將就了。

  和將軍們說話要簡單的多,一條條軍令從李破嘴里冒出來,商議幾句就定下來了,晉地的軍人們在李破的壓制下,漸漸已經形成了一定的習慣。

  勾心斗角肯定少不了,可絕對不會像別處那樣,什么樣的事情軍人都能插上一腳,而且分量還不輕,弄的上下一團糟濫。

  其實步群等人聽著聽著也在暗自叫苦,這么多事情一股腦做下來,過后可有的受了,而且,其他幾個衛府建成的日子還短,戰事結束之后,內里也需梳理一番。

  這么下來,今年各大衛府是別想消停下來了……

  李破可不管他們苦不苦累不累,老子在這里兢兢業業的,都沒閑著,你們還想停下來歇歇?做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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