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林眼界頗高,一眼便看出方逸刻意壓制了三道劍氣的速度,否則自己絕無躲過去的可能,對方已然是手下留情了。
揮手間,三道劍氣便能斬殺半步金丹修者,這種修為實力,絕不是半步金丹該有的實力,因此裴林心中猜測的同時,也出聲問道。
“裴師侄,有前輩到訪,為何不去通傳?”
正此時,虛空之中有聲音傳來,緊跟著便見一白發老者凌空出現,下一刻,便降落到院落之中,站在方逸和裴林的中間,面向方逸笑道:“多謝道友手下留情,否則我這裴林師侄怕是要命喪于此了。”
兩人剛一動手,便驚動了宗門中的金丹長老,這位白發老者,叫做崔洪,一位金丹初期修者,剛才兩人動手時的景象被崔洪都看到了眼中。
“切磋比試,自當點到為止。”方逸向崔洪拱手抱拳。
“方師……叔,您真是金丹境界?”裴林自然不會懷疑崔洪的眼光,將方逸當作了前輩。
“崔師叔,這位前輩叫做方逸,布衣島三島主。”裴林向自己師叔介紹道。
“方師叔,這位是我劍宗十三長老,崔洪。”
“崔前輩。”看到貨真價實的金丹期修者,方逸連忙道:“晚輩實際上還是筑基期修為,只不過因緣際會,神識先一步到了金丹期,實力較之半步金丹略強一籌罷了。”
方逸現在也很無奈,以他此時的實力,斬殺金丹初期的修者也不是很難的事情,就算是金丹中期修者方逸也有很大幾率戰而勝之,但偏偏他就是個筑基期修者,這一點卻是無法改變的。
“筑基期?”
崔洪手捻胡須搖了搖頭,說道:“比半步金丹略勝一籌,豈不就是金丹初期的修為了?以裴林的實力,尋常半步金丹修者兩三個也不是他的對手,可方道友你僅僅三道劍氣便足矣斬殺了他,這可不是一籌兩籌的差距,金丹實力,也不過如此。”
崔洪的話讓裴林忍不住又再打量一番方逸,想不到連云海域竟出了如此妖孽,筑基期的修為便能有不亞于金丹期的實力,怕是三大圣地之中都沒有能夠比肩此人的存在。
見崔洪夸贊方逸,裴林連忙開口說道:“聽方師叔說,他所學劍法傳承,和我劍宗有些淵源,所以方才我才以師兄相稱。”
“哦?”崔洪聽后也是眼睛一亮,跨步過來挽起方逸的手道:“方道友此方前來,可是要認祖歸宗,拜入我劍宗門下?”
“方師叔此來,是想拜見宗主。”未等方逸回答,裴林在一旁補充。
“拜見宗主?”崔洪聽聞也是一愣,問道:“不知方道友,想要拜見宗主所謂何事?”
苦笑了一聲,方逸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事關機密,恕方某不便明說。”
憑外界所聞,方逸對劍宗行事頗有好感,也從影宗之中購買過關于劍宗以及劍宗宗主的情報,和外界所傳并無不同,也因此方逸才決定將那些劍法傳承歸還。
雖然沒有翻看過白虎所留下的劍宗傳承,但是能讓白虎親手托付轉交之物,想來定不是凡品,未免引人覬覦,方逸還是決定將這些劍法交給劍宗宗主處理。
“這便不好辦了,我也只能代為通傳。”崔洪道:“至于宗主見不見你,我等就不敢保證了。”
“此事還要勞煩崔道友。”方逸拱手笑道,心中卻不以為意,自己好心前來送還劍法秘籍,若是這位宗主不肯見,那也是劍宗的損失。
“好,我這便去稟報宗主。”崔洪轉頭說道:“裴林,既然方道友同出劍宗一脈,你便領方道友前往劍道塔一觀,說不定對方道友有些幫助。”
“是,師叔。”裴林躬身應下,目送崔洪離開。
“劍道塔是什么地方?”待崔洪離開,方逸問道。
“劍道塔是劍宗弟子學劍悟劍的地方。”
裴林說道:“按照劍宗規矩,凡是能夠闖過八千里海域到達西來島的朋友,都會受邀前往劍道塔一觀,只不過不能進入塔中,只能觀摩塔外山壁所刻劍法。”
“本來我今日接到方師叔,也是打算先品靈茶,切磋劍道,再品嘗一番美酒,明日再帶師叔前往劍道塔。”裴林搖頭苦笑道:“想不到方師叔竟有金丹實力,切磋劍道一事,倒是我孟浪了。”
“裴師兄哪里話,咱們還是師兄弟相稱吧。”方逸笑著說道:“方某畢竟還沒有進入金丹境界,再者說,裴師兄距離成就金丹亦不遠矣,我們平輩論交便可。”
“這……”裴林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道:“那裴某算是高攀了,方師兄稍等,我去兌些靈食靈酒來。”
劍宗相對于連云海域其他宗門島嶼來說,更像是傳統的宗門,其中沒有城池,也沒有種種交易場所,宗門修者想要獲取丹藥、寶物,甚至靈食靈酒,都要靠貢獻點數兌換。
而貢獻點數,則要靠著勞作、斬殺海獸或是從其他秘境獲得的寶物來換取,極為珍貴,一些上好的靈酒,價值不菲,往往一壺靈酒的價值,能夠兌換幾個月甚至一年的修煉資源,因此很少有弟子愿意兌換那些上等的靈食靈酒。
這次裴林也算下了血本,直覺告訴他,交好方逸或許會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雖然這種直覺沒有任何根據,但裴林仍然愿意相信,只是付出些貢獻點數,大不了回頭再去賺。
那座巨大的劍形宮殿之中,一位壯碩中年修者端坐主位,眉如利劍,目若朗星,人坐在那里,便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
這人正是劍宗宗主,皇甫千鈞。
“那方逸要見我?”皇甫千鈞看向下站的崔洪,臉上的神情有那么一絲詫異。
“是,宗主。”崔洪神態恭謹的說道:“方才我已翻查過有關布衣島的情報,可能是時間久遠,沒有這位方逸的記載。”
“嗯。”皇甫千鈞點頭道:“讓影宗送一份布衣島以及這方逸的最新情報過來。”
“已經吩咐人去辦了。”崔洪連忙說道:“影宗需要調查一下,三日后回復。”
“好。”皇甫千鈞想了一下,說道:“你確定那位方逸是筑基期的修為,有金丹期實力?”
“是。”崔洪很認真的說道:“裴林與他切磋的時候,我一直關注了,以裴林的實力,擋不住那方逸三道劍氣。”
“據那方逸所說,他一身劍道修為,乃是拜劍宗前輩所賜,此次前來劍宗,也是要事告知宗主。”
“先調查清身份。”皇甫千鈞點頭說道:“若是身份沒有問題,見一面也無妨,這三天,便讓裴林陪他在劍道塔參悟修行吧。”
劍宗劍法何等浩瀚,即便只是劍道塔外,山壁上刻畫的那些劍法,也足夠普通修者參悟百年了。
第二天一早,方逸便在裴林的陪同下前往劍道塔,兩人御劍飛行在空中,遠遠便望見山谷之中矗立著一座巨塔。
“劍道塔乃是上古時代便流傳下來的法寶。”裴林介紹道:“現如今,劍道塔中存放著諸多劍宗前輩的劍道典籍,而且每一層都有相應的考驗,只有通過了考驗才能進入下一層。”
裴林神色間盡顯驕傲:“若是能到達塔頂,最少也要半步元嬰的修為才能做到,劍宗歷史上,也只有那位元嬰前輩做到過。”
劍宗有一位元嬰修者,已經是連云海域共所周知的事情,沒有必要隱瞞。
“看來,劍宗劍法的確有諸多缺失。”方逸卻是暗自搖頭,他可是知道,劍宗在上古修真世界是何等輝煌,元嬰境界便能到達劍道塔的塔頂,也只能說明劍宗大量珍貴劍法已經失傳。
距離劍道塔還有近十里時,裴林便帶著方逸降落下去,指著眼前的一片峽谷,說道:“從這里開始,峽谷兩邊的石壁上均刻滿了劍法,由淺入深,方師兄可以自行參悟。”
進入峽谷,方逸便見兩邊山壁下有不少修者,這些修者大多都只有先天或是煉氣期的修為,癡迷般觀看著山壁中的劍法。
“進入劍道塔,需要貢獻點數,第一次進入劍道塔,需要消耗一百點貢獻點數,而第二次進入劍道塔,便需要兩百點貢獻點數。”裴林為方逸介紹著:“大多數低階弟子都不愿把貢獻點數浪費在初期階段,山壁兩邊的劍法便已經足夠他們參悟了。”
“這規則倒是有意思。”方逸笑道:“不知道裴師兄進入過幾次劍道塔?”
“我也只進過兩次。”裴林苦笑了一聲,說道:“我打算渡金丹大劫之前,再進入其中一次。”
“嗯?這青蓮劍法不錯,若是能夠學會悟通,劍出如朵朵青蓮,先天境界怕是難有對手。”方逸瞥見一處墻壁上的劍法,不由點評了幾句。
“方師兄好眼光。”裴林笑著回道,劍宗的劍法何止千萬,方逸所見到的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方逸邊走邊觀看山壁兩邊所刻畫的劍法,只不過這些劍法對他來說都太過簡單,一眼便能看穿其中優劣,庚金劍山一路練劍而上,除了劍法修為增加之外,方逸的眼界也開闊了許多。
越靠近劍道塔,山壁兩邊所刻畫的劍法便越是復雜玄奧,兩邊開始有筑基期修者停留觀看參悟,方逸的腳步也逐漸放慢。
庚金劍山中的劍法雖然比這些山壁上的劍法更加玄奧,但醉劍仙似乎刻意只保留了那些適合金屬性的劍法,而這峽谷兩邊山壁刻畫的劍法卻是包羅萬象,種種都有。
“原來還能夠這樣施展。”方逸看向山壁上刻畫的劍法,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以前總覺得自己的劍法之中剛猛有余,少了些變化,若是將這種變化融入其中,威力起碼增加兩成。
站定在這里,方逸便緊盯著這劍法參悟起來,識海中不斷推演著,任憑時間飛速流逝。
“不對,不是這樣……”方逸搖頭,開始推演另一種方案,可是無論如何推演,這些劍法始終都無法融入到白帝庚金劍法之中。
“我怎么忘記了,白帝庚金劍法,乃是醉劍仙老師所創,以他的劍道造詣,又怎么會忽略這些問題,定是我還沒有悟通其中真意。”
屢次融入失敗后,方逸突然從沉浸中清醒過來。
白帝庚金劍法,方逸如今也只是能夠使用,其中諸多玄奧之處,他也一知半解,竟還想要將其他劍法融入其中,有些癡心妄想了。
搖搖頭,繼續向前。
裴林一直跟隨左右,發現方逸開始看的很快,只是掃一眼便繼續向前,到了后面,開始慢下來,仔細思考,尤其是剛才那套劍法,足足參悟了一天的時間,然后突然間方逸搖頭苦笑,臉上浮現自嘲之色,再之后,便又快了起來,如走馬觀花一般便走到了盡頭,劍道塔下。
這座劍道塔,一眼便能看出是劍宗所煉制,整座塔成扁平,如一柄刺向天空的利劍。
“劍宗果然底蘊深厚。”看著這座劍道塔,方逸猶如面對一把絕世寶劍,僅是那塔身隱藏的鋒芒,就讓方逸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炸了起來。
“此塔乃是劍宗重地,非劍宗中人,不能入塔。”
裴林也不知道方逸之前究竟領悟了多少,在一旁說道:“方師兄也算與劍宗一脈相承,若是想加入劍宗,宗主想必也會歡迎,到時以方師兄的實力想要進入劍道塔,還不是輕而易舉。”
能多一個金丹期戰力,即便對于劍宗這樣的超級宗門也是難以拒絕的事情,更何況方逸原本就習練了劍宗的劍法,算不上是外人。
“目前還未有此打算。”方逸搖了搖頭,說道:“裴師兄,兩邊山壁上刻畫的劍法已經看完,我們這便回去?”
方逸一向都是自由慣了的,而且又身為道宗傳人,不可能隨意加入其它的門派,就算對這劍道塔頗有興趣,也是不會因此加入劍宗的。
“啊?”裴林倒是一愣,他也接待過兩位闖過八千里海域的修者,來到劍宗,莫不癡迷于山壁兩邊的劍法,更有一位在此參悟了三年之久,可這位方師兄,走馬觀花下來,才用去兩天時間,莫說是參悟,便是連記都記不下吧。
“方師兄,你不再繼續參悟了?”裴林試探著問。
“不了。”方逸笑著說道:“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貪多容易嚼不爛。”
“方師兄能抵擋此等誘惑,裴林不及也。”前面的劍法也就罷了,接近劍道塔的那些劍法,便是對金丹修者都有參悟價值,可這位卻只是隨意掃上兩眼,便不再去看,這等心境修為另裴林著實佩服。
兩人回到裴林的住處,聊起了各自對劍道的理解,方逸發現裴林有許多見解都頗有獨到之處,興奮之余,兩人秉燭夜談,各自都頗有收獲。
日上三竿,有人傳訊,劍宗宗主皇甫千鈞召見方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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