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軒雖然很不爽,但還是答應下來。
他的初衷是推廣新文學,而魯訊的小說的確很具有代表性,既然是魯訊推薦的人選,只要林羽堂和魯訊達成了一致,那他也沒必要為了些許的閑氣而拒絕。
和林羽堂一樣,國內的很多人弄不明白林子軒在西方文學界的位置。
大家都知道林子軒在美國出版了小說,《亂世佳人》的中文版他們也讀過,或許是因為文化的差異,他們并不認為這本小說有多么的好。
何況林子軒寫的太過直白,沒有文采,不符合中國學者的閱讀習慣。
通俗文學一向不受文學評論家的待見,這是文學界的常態。
也就是說,林子軒根本沒有進入美國文壇主流文學的領域。
就算有點名聲,也極為有限,恐怕都是林子軒自己吹噓出來的。
至于《麥田里的守望者》,因為內容不適合中國社會,林子軒懶得出版中文版,所以很多中國學者都不知道林子軒在美國又寫了一本暢銷書。
這些人的想法頗有道理,一般來說,通俗文學可能成為暢銷書,卻很難成為名著。
但他們忽視了《亂世佳人》描寫的故事,是美國人最感興趣的內戰。
美國發生了兩次大規模的戰爭,一次是華盛頓領導的建國戰爭。一次是林肯領導的南北戰爭,這兩次戰爭深深的改變了美國的歷史。
美國人對這兩次戰爭有著濃厚的興趣。不少文學作品都講述了這方面的內容。
《亂世佳人》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民國時期的中國文化界雖然崇尚西方文化,翻譯了大量的西方名著。似乎和西方文化接軌了,但還是有著一種小圈子思想。
他們看到的都是西方的那些名家和名著,以為翻譯了莎士比亞就了解了英國文學。
其實,他們和歐美的文學界是脫節的。
他們不清楚此時此刻的歐美文壇正流行什么創作流派,他們翻譯過來的都是歐美文壇幾十年前,甚至是上百年前的作品。
而且,大多還是從日本販賣過來的二手貨。
日本文壇接觸西方社會,學習了西方的文學創作技巧,然后中國留學生又學習了日本的創作手法。帶回了中國。
就以川端康城的新感覺派為例,日本人學習了西方現代派文學創立了新感覺派,然后傳到中國,形成了中國的現代派文學。
為什么中國文學家不直接學習西方的創作技巧呢?
這就是小圈子思想,大多數中國文人并不懂得外語,接觸的西方文學都是通過翻譯的作品,這些作品經過翻譯之后透著一股濃濃的中國味道。
特別是清朝末年和民國初年的翻譯作品。
林子軒找來看過,都是文言文,而且是意譯。就是按照中國人的閱讀習慣進行翻譯。
這讓中國文人有了一種錯覺,認為西方文學和中國文學區別并不是很大,西方文學不過如此,除了西方的科學可以借鑒外。西方文學還不如中國的傳統小說。
直到白話文的推廣,不少翻譯家舍棄了文言文,使用白話文翻譯外國名著。
如此才讓中國文人意識到外國人的寫作技巧和中國文學差別很大。但還是較為隔膜。
只有那些出國留學,直接接觸西方文學的人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兩種文化的巨大差異。這種人非常少,就算回國之后介紹了西方文化。短時間內也改變不了中國文壇的風氣。
所以說,中國文人對林子軒在西方文學界的定位不是很清晰。
《時代周刊》對于林子軒的吹捧讓他們覺得一個在美國寫通俗小說的人都能出名,那我們難道還不如一個寫通俗小說的么?
我們只要在美國發表小說,也能獲得巨大的聲譽。
這種錯覺讓不少文人開始琢磨如何在國外出名的事情來,他們利用關系和外國出版社聯系,希望能出版自己的小說。
甚至說他的小說比林子軒寫的好上一百倍。
結果可想而知,除了受到一番奚落外,外國出版社根本不予理睬。
這時候,他們聽說林子軒要在美國推廣中國的小說,還負責出版,又把主意打到了林子軒這里來。
在他們想來,只要自己的小說能夠在美國出版,美國人就能看出自己作品比林子軒寫的好,自己也就能出名了。
于是,不少文人開始改口稱贊林子軒,目的是希望林子軒能把他的小說在美國出版。
林子軒打聽了一下,這個消息是林羽堂說出去的。
推廣新文學叢書本來是他在美國的一種嘗試,如果反響還可以,就會繼續推廣下去,如果反響不好,就暫停下來。
這是一件沒有公開的事情,如今卻傳的人盡皆知。
來找林子軒的人絡繹不絕,甚至還有鴛鴦蝴蝶派的作家。
林子軒也不能說我只收具有代表性的新文學作品,你的小說不夠資格,那樣太得罪人。
還有不少文壇的老前輩,倚老賣老,弄的他不堪其擾。
他不知道林羽堂是無意還是有意放出的消息,但他心里極為不爽。
林哥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林子軒決定把《京華煙云》給寫出來,這本小說是林羽堂的代表作。
這是林羽堂于1938年在巴黎用英文寫成的小說。
翻譯成中文后也叫做《瞬息京華》,旨在向西方介紹道家文化,以弘揚道家思想為主題。
故事講述了北平曾、姚、牛三大家族從1901年義和團運動到抗日戰爭30多年間的悲歡離合和恩怨情仇,全景式展現了現代中國社會風云變幻的歷史風貌。
1975年,林羽堂憑借《京華煙云》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提名。
林子軒在后世看過電視劇,隨后找來翻譯成中文的小說看了看。
他本來沒打算寫《京華煙云》,因為這部小說的時間線太長了,橫跨中國三十多年的時間,沒有發生的事情他怎么寫,他不可能泄露天機,那是自找死路。
但林羽堂讓他不高興了,那就寫吧。
沒發生的事情可以以后再寫,就當是寫一部記錄這個時代歷史的小說了。
對于林子軒來說,這個時代的確是已經過去的歷史,他正生活在歷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