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龍的臉色一變:“天臺幫?你們不是巫山派的人?”
屈彩鳳搖了搖頭:“楊寨主誤會了,我們家屈大姐的意思,是現在暫時不宜打出巫山派這塊招牌,朝廷視我們巫山派為眼中釘,肉中刺,上次不惜出動大軍,還糾集了中原的正邪各派來聯合剿滅我們,所以這回我們要暫避風頭,先慢慢恢復自己的實力,等有了足夠的實力,再恢復巫山派的名稱。”
楊一龍的眼中閃出一絲疑慮:“只是,只是我們上次派人聯絡的時候,巫山派可并沒有改名啊,當時我們雖然沒有見到屈大姐,可是兄弟們卻都說現在還是以巫山派的旗號來召集舊部的。還有,聽說屈寨主已經加入了魔教,這個傳言是真的嗎?”
屈彩鳳笑著擺了擺手:“楊寨主,你稍安勿躁,我們在巫山起兵的時候,是屈大姐剛回中原,當時她一開始想著的是奪回巫山派總舵,然后打出巫山派的旗號,用最短的時間召集舊部。為此,她不惜鋌而走險,在實力還不足的情況下強攻巫山。但是這次攻擊沒有得手,楚天舒早早地知道了我們的計劃,早有防范,還找了伏魔盟的人來對付我們,幸虧有朋友相助,我們才脫離了險境。楊寨主,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我們大姐才下了決心,不再打出巫山派的旗號,而是暫時以[天臺幫的名字行走江湖。”
楊一龍的嘴里喃喃了幾遍“天臺幫”,忽然雙眼一亮:“你們是在天臺山開了總舵?”
沐蘭湘說道:“這一點,等我們進了山寨后再說。楊寨主,在這商道之上說我們天臺幫的事情。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呢?”
楊一龍一拍自己的腦門,哈哈一笑:“怪我怪我。史護法,吳護法,二位上使既然大駕光臨,自然要先上山談事,弟兄們,收兵回寨,打掃出會客廳,我們要為二位上使接風洗塵。”
沐蘭湘微微一笑,轉頭對著身后那些看得目瞪口呆的伙計們說道:“好了。你們就跟到這里吧,可以回成都了。”
一個四十多歲,看起來精明強干的小眼睛漢子小聲地說道:“東家,咱們說好了是到昆明后結錢的,這才走了一半,為這趟我們也推掉了別的生意,你看……”
屈彩鳳走上前去,從懷里摸出一錠足有五十兩重的銀元寶,這些伙計和那些苗人嘍羅一下子個個雙眼放光。只聽屈彩鳳說道:“這趟你們辛苦了,拿著這個回成都吧。”
那小眼睛漢子忙不迭地接過了銀元寶,在自己身上的布上擦了幾下,滿面春風地說道:“大爺。您出手可真是大方,下回要再找挑夫,還記得哥兒幾個啊。”他說完一揮手。那十幾個挑夫伙計興沖沖地跟在他后面跑向了遠方,很快就不見了人影。
楊一龍一揮手:“把貨都搬進山寨。注意,都給我小心點抬著。二位上使的貨就是宗主的,誰也不許動。”
沐蘭湘笑道:“楊寨主,大姐有令,這些財物都分給寨里的兄弟們了,不用客氣。”
楊一龍哈哈大笑道:“好,那就多謝宗主的美意啦。這邊請!”
屈彩鳳和沐蘭湘跟著楊一龍一路上了山,這點蒼山的山川壯麗秀美,與中原的名山大川完全不一樣,二人一路走來,看到那怪石嶙峋,奇峰回轉,云霧如帶,碧海藍天之處,也不由得連連點頭,暗嘆大自然的鬼府神功,在這苗疆之地居然也有如此的壯麗山河。
行過三道寨門,便走上了山頂的滾龍寨,這里是個典型的苗家寨子,兩邊布滿了高腰竹屋,與中原內地的那種木制平房完全是兩種風格,而以方型黑布帕包著頭,戴著金銀首飾,穿著苗家特有的升底繡花衣,赤著天足和小腿的苗家女子們,則坐在門口,一邊三三兩兩地縫著衣服,一邊好奇地對著兩個漢人裝束的“男子”東張西望。
沐蘭湘除了和魔教戰斗時之外,這輩子還沒有見過苗家女子,看到這些女子紛紛盯著自己看,還竊竊私語的時候,不免有些奇怪,運起密語問沐蘭湘道:“姐姐,這些女子怎么赤著腳,還盯著男人看啊,太沒禮儀了吧。”
屈彩鳳面不改色地回密道:“這是人家的風俗習慣,不要太干涉,苗女本就奔放多情,也喜歡漢人俊俏的公子哥兒,很多都給漢人拐走了,我看這樣子啊,只怕她們是看上你了。”
沐蘭湘勾了勾嘴角,小嘴唇也不自覺地嘟了起來:“啊,沒父母之命也能這樣私奔啊,成何體統。”
沐蘭湘微微一笑:“我倒覺得這沒什么不好,只要是自己真心喜歡的男人,又兩情相悅,那就在一起唄,要那么多煩人無趣的規矩作什么。妹妹,其實你要是也不用老是擔心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話,不也早就跟你的大師兄在一起了嗎?”
沐蘭湘面具后的嬌顏上一陣發紅:“姐姐又在尋我的開心,我,我跟大師兄可是清清白白的,也沒象,沒象這些苗女那樣。”
屈彩鳳秀目流轉,看了一眼沐蘭湘:“是么,清清白白的沐女俠,不也是和天狼大俠摟摟抱抱,海誓山盟,狂情熱吻嗎?這些只怕也不合禮法吧。”
沐蘭湘的面具都快要透出紅暈了,臉燙得都快要把這層面具給融化,嗔道:“你壞死了,盡拿我尋開心,不理你了。”
屈彩鳳笑著搖了搖頭:“好了,不說這些,我家沐妹妹臉皮薄,開不起玩笑的。還是說正事吧,你看到滄行跟進來了嗎?”
沐蘭湘回密道:“剛才你在跟那個張三平打斗的時候,我就看到大師兄悄悄地攀巖而上了,這會兒應該已經摸了進來。他的身手你還不知道嗎?完全不用擔心的。”
屈彩鳳“嗯”了一聲:“這就好,我們在明。他在暗,想必就可以查出這滾龍寨和虛實。對了,妹妹,對這楊一龍,你怎么看?”
沐蘭湘秀眉微微一蹙:“我覺得此人是個英雄豪杰,很爽快,不象是被人拉攏或者收買,姐姐,你今天一出手就削人家軍師的兩根手指頭,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雖然人家沒說什么。但這樣見面就見血,終歸不好。”
屈彩鳳冷笑道:“這種程度的教訓,已經很輕微了,如果我今天不是易容改扮,前來刺探,要是我手下哪個寨子這樣打劫商隊,謀財害命,我非親手殺了他們不可,盜亦有道。這樣攔路殺人的強盜,我師父和我都剿滅過很多山寨了。”
沐蘭湘嘆了口氣:“可是他們現在畢竟已經不是巫山派的名下了,而且那個楊一龍說得對,姐姐你這回重出江湖的時候可是在魔教的名下。也怪不得他們有自立之心。不按巫山派的規矩來,也是情理之中。”
屈彩鳳搖了搖頭:“不,妹子。我這個人就是這個性格,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是沒看到,倒也罷了。但既然我碰到了,就一定會管到底,這回我們回來,如果他們兩個寨子沒有投靠敵人,那我就會把他們收歸巫山門下,用張三平的兩根手指頭告訴這寨中的上下人等,不要做那種謀財害命的事情。”
李滄行的聲音突然在二人的耳邊回響了起來:“彩鳳,真有你的,這事做得讓我也嘆服不已,既立了威,又沒傷到苗人,只怕不是這樣的話,也鎮不住那楊一龍。”
二女的眼中都閃過一絲喜色,但仍然面色平靜,穩步向前走。沐蘭湘看似不經意地用眼角的余光掃視了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師兄,你在哪里呀,怎么我們看不到你?”
李滄行的聲音帶了一分笑意:“看不看到重要嗎?你們看到看不到,我都已經進來了,現在時間緊迫,剛才我看到楊一龍已經派人下山了,不知道是向沐王府的人報信還是叫來扣虎塘的馬寨主,我們都要做好準備才是。”
屈彩鳳密道:“滄行,今天你一直在旁邊觀察,依你所見,這滾龍寨的楊一龍靠得住嗎?”
李滄行問道:“彩鳳,你以前來過這個寨子沒有?”
屈彩鳳搖了搖頭:“說來慚愧,這也是我第一次來滾龍寨,雖然他們經常寨主帶隊來巫山總舵,但我以前還真的沒來過苗疆,怎么,你覺得有問題?”
李滄行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密道:“那你以前見過這苗人山寨里,有過什么漢人的情況嗎?就上次巫山派總舵有難時,不是兩個山寨都是寨主帶隊來助戰嗎,當時有沒有張三平這樣的漢人?”
屈彩鳳的臉色微微一變,旋即恢復了正常:“沒有,全是苗人,沒有漢人,滄行,你的意思是?”
李滄行密道:“現在還沒有證據,一切都不好說,但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滾龍寨應該以前不至于這樣打劫殺人,張三平一個漢人卻能在這里坐到軍師的位置,甚至今天在我看來,很多話他是代楊一龍開口,所以我覺得這里面不簡單,一會兒要是馬寨主來了,你們要小心應對,我在旁邊仔細觀察。”
幾人說話間,已經走到了整個山寨中最高大宏偉的一個竹制大堂前,看起來足以容下百余人就坐,里面的竹制地上鋪著涼席,透出一股清涼的味道,而門口的木牌上用苗文和漢文寫著議事廳三字,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寨兵分列在高腳屋下的道路兩邊,威風凜凜地分立兩邊。
楊一龍回過頭來,向著沐蘭湘和屈彩鳳笑道:“二位護法,這里就是我們山寨的議事廳了,還請上座。”
沐蘭湘和屈彩鳳沖著楊一龍一抱拳:“那我二人就卻之不恭了,楊寨主請。”
主賓紛紛進了屋子,謙讓了一番后,沐蘭湘盤膝坐在了上首的一席位置,屈彩鳳隔席而坐,楊一龍坐上了主位,而斷了手指的張三平則叨陪末座。知道了屈彩鳳和沐蘭湘的身份之后,他再也兇不起來了,眼神里也是充滿了恭順。
楊一龍坐定之后,對沐蘭湘說道:“貴使,現在宗主既然已經建立了天臺幫,那總舵現在何處?浙江的天臺山嗎?”
沐蘭湘點了點頭:“暫時以那里為基地,四處召集以前的老部下。”
楊一龍的眉毛微微一挑:“上次突襲巫山派總舵的事情究竟最后結果如何?我們在這里一直等那消息呢。”
屈彩鳳淡淡地說道:“剛才山下就說過了,楚天舒早有準備,在那里設下了埋伏,我們差點上當,幸虧有朋友幫忙接應,才算是全身而退,楊寨主,當時我們急著要轉移,沒時間跟你派來的使者詳細介紹大姐這回重出江湖的計劃,大姐也深感過意不去,這不,剛在浙江那里落腳,就派我們二人前來。”
張三平的眼中光芒閃閃,忽然說道:“二位上使,請恕在下眼拙,以前也曾去過巫山派總舵,卻從未見過二位啊,江湖上好象也沒有二位的名頭。”
屈彩鳳的眼中寒光一閃:“張軍師,我二人的身份,也要向你報告嗎?”
張三平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之色,連忙說道:“在下不敢,只是,只是今天親身體會了上使的高絕武功,佩服不已,如此高絕的武功,在整個武林中也是極為稀少的,在下真的是仰慕上使的神功,這才想要知道得更清楚一些。”
屈彩鳳冷笑道:“怎么,想要再找我報仇嗎?”
張三平一咬牙,搖了搖頭:“上使不用笑話在下,在下的斤兩,自己清楚得很,就是再練兩輩子,也拍馬趕不上上使的神功,只是好奇而已,如果上使執意不肯說,那權當姓張的胡言亂語好了。”
屈彩鳳看了一眼楊一龍,這個滾龍寨主對張三平如此放肆的舉動不加以任何阻止,顯然張三平問出了他心里的話,轉念一想,屈彩鳳笑道:“楊寨主,你是不是也和張軍師抱有同樣的疑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