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嘉靖三十年的大年初三,宣化鎮的平虜大將軍府外,一群軍士們正在忙忙碌碌地把新做好的藍底燙金字的“平虜大將軍府”匾額給吊上門頭,而把原來的“宣大總兵府”的匾額給取下,門口的兩只石獅子也變成了鐵獅子,軍士們個個笑逐顏開,門口的這條街道上洋溢著一片歡樂的景象。(平南文學網)
可是和外面的歡天喜地不同,在大將軍府內的大堂上,仇鸞卻是坐立不安,來回地在大將軍的帥案前踱步,整個大堂里除了他和身后的幾個持刀親兵外,只有一個胖大頭陀還坐在下首,赫然正是李自馨。
仇鸞停下了腳步,對著李自馨沉聲道:“李副教主,請你回去趙教主,這次的事情,本將愛莫能助,請他好自為之吧,以后你們最好也是遠居塞外,不要入關,這樣對你們對我都有好處。”
李自馨的臉色微微一變,聲音中帶了兩分憤怒:“仇將軍,你這是過了河就要拆橋,翻臉不認人了嗎?你可別忘了你的這個平虜大將軍,是怎么來的?!”
仇鸞的眼中寒芒一現:“李副教主,本將的這位平虜大將軍,是大戰蒙古,浴血奮戰得來的,有什么問題嗎?”
李自馨氣得長身而起,本欲開口大罵,但想想還有要有求于仇鸞,于是強忍著怒火,又坐了下來:“是的,大將軍的這個位置,是您浴血奮戰,將士用命得來的。只是以前大將軍和本教一向關系良好,現在我們教出了點事情,還要有請大將軍能出面幫幫忙。就在您山西的地界上,也不是太難的事吧。”
仇鸞重重地“哼”了一聲:“李副教主,你說得倒是輕巧,要是你們的人給官差抓了,那確實不是太難的事,本將以宣大總督的身份把人提走,也就是一句話。事后來個調包計,殺幾個刁民向上交差,一點問題也沒有。可這回來的是錦衣衛,你覺得這還是小事一件嗎?”
李自馨咬了咬牙:“確實有難度,我們也知道,不然也不用勞煩將軍的大駕。我們自己去劫就行了。錦衣衛總指揮使陸炳跟嚴嵩嚴閣老可是兒女親家。將軍和嚴閣老又是情同父子,所以我想只要將軍……”
仇鸞聽到這里,臉色一變,重重地一拍大案,“啪”地一聲,打斷了李自馨的話,只見仇鸞咬牙切齒地說道:“不要在我面前提嚴嵩,本將軍與老賊不共戴天。哼,這次本將立了大功。老賊卻眼紅排擠我,不讓本將軍入閣執政,還把本將繼續扔在這鬼地方,什么情同父子?他為啥不把嚴世藩和我掉個個兒?”
李自馨不知道仇鸞和嚴嵩已經結怨,微微一呆,開口道:“將軍恕罪,是我失言。只是這里畢竟是你們山西地界,錦衣衛就算勢大,在這山西也大不過將軍,您只要強行把人架走,那錦衣衛事后也沒辦法,實在不行的話,請您借我一些得力的手下,我帶著他們夜襲錦衣衛駐地,事后就說是賊人劫持罷了!”
仇鸞冷冷地說道:“李副教主,你當人家錦衣衛是傻瓜嗎?你們白蓮教這次勾結蒙古入關,一路上攻城掠地出力極大,皇上現在有氣不好對著蒙古人發,就嚴令要緝拿你們這些叛賊,錦衣衛是什么人?專門查獲叛亂大案的家伙,你現在要在我的地盤上動手救回你們的同伙,還要我出人出力,這是不是要坐實我跟你們勾結在一起的事?嗯?!”
李自馨急得一跺腳:“可是我們也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兄弟們送死啊!”
仇鸞嘆了口氣:“李副教主,你最好用腦子想想,三天前的除夕之夜,錦衣衛就已經破獲了你們的大會,幾乎把你們的堂主香主和總壇衛隊一網打盡了,可為什么他們不秘密押解人犯回京,卻是大張旗鼓地把消息放出來?”
李自馨微微一愣,轉而醒悟道:“將軍的意思是,他們是在故意設局,引我們的人去救,然后一網打盡?”
仇鸞勾了勾嘴角,坐回大案后的椅子:“這么簡單的事情,還用得著本將軍提醒嗎?這次他們沒有抓到你們這兩個教主,只是殺了幾百教眾,不算競了全功,只有你或者是趙教主落網,他們才好向皇上交差,所以才會留下十幾個俘虜,就等著你自投羅網呢!”
李自馨咬了咬牙:“將軍,我們白蓮教不能扔下兄弟不管,請你念在舊情的份上,無論如何幫幫忙吧,我們一定會記得您的大恩大德!”
仇鸞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冷的殺意:“李副教主,如果不念舊情的話,我現在就把你拿下送給錦衣衛了,你當錦衣衛這次只是沖著你們來嗎?上次你們的霍山基地給錦衣衛摧毀,攻打鐵家莊的行動又給錦衣衛破壞,緊接著本將和俺答汗的會談現場又有錦衣衛來搗亂,你以為他們對我們間的關系一無所知?實話告訴你吧,他們早就知道了本將這么多年一直在庇護你們,所差的只不過是證據!”
“閻浩這些人只是些小卒子,放棄了也沒什么可惜,但要是你或者趙教主落在他們手上,嚴刑之下還不是想招什么就是什么?嚴嵩老賊已經生了害我之心,指使陸炳來抓我的罪證,你還嫌給本將招惹的事不夠多嗎?”
李自馨恨恨一跺腳:“說來說去,仇將軍就是見死不救,對不對!”
仇鸞搖了搖頭:“你們就差這十幾個人嗎?現在正是風口浪尖的時候,你們反正要去塞外了,難不成還想在蒙古有番作為嗎?”
李自馨的臉脹得通紅:“我們白蓮教永遠不會離開中原的,就算暫避塞外,也只是一時罷了,要是連自己的兄弟都不去救,那以后還怎么招收新人?”
仇鸞冷冷地說道:“識時務者為英雄,現在去救人就是送死,不但救不了你們的兄弟,連自己也得搭進去,李副教主,現在你手上幾乎已經沒人了,我勸你還是三思而后行,錦衣衛這次能把你們開除夕大會的近五百高手一舉殲滅,這實力除非我出動大軍,不然根本沒戲,你不能因為自己的事,就把我拉下水跟你們一樣造反!”
李自馨的眼中殺機一現:“仇將軍,你信不信,如果你不幫我們這回,我就把以前跟你合作的事情全抖落出去?!”
仇鸞的眉毛一挑,厲聲道:“你敢!”
李自馨冷冷地說道:“這都是你逼我們的,仇將軍,實話告訴你,今天如果沒有一個滿意的答復,我們趙教主就會把這些年來你跟我們合作的事情,包括信件和細節全轉交給錦衣衛,我今天來這里就是豁出去的,你殺了我或者是不救我們的人,都是一樣的結果!”
仇鸞正待發作,外面卻跑進來一個小兵,也不看李自馨,報道:“大帥,錦衣衛指揮僉事耿紹南求見!”
仇鸞的臉色微微一變,連忙問道:“錦衣衛僉事?他來做什么?!”
那小兵搖了搖頭:“他只說有要事與仇將軍商量,是有關白蓮教的公事!”
仇鸞看了一眼李自馨,對那小兵說道:“快快有請。”
傳令的小兵出門之后,仇鸞對李自馨說道:“李副教主先請回吧,你說的事情,容我考慮一下,三天之內,會給你答復的!”
李自馨冷冷地說道:“好,那在下就等著將軍的好消息了!你知道如何能聯絡到我的!”胖大的身形一閃,瞬間就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