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心中暗罵這仇鸞實在是滑頭,打仗沒本事,心思全用在了這歪門邪道上,不過給他這樣一忽悠,宣府一帶的將士們看起來士氣不錯,俺答汗的主力已經遠去,看來這一帶是安全了,只是不知道大同那里現在會是如何一個慘狀。現在最重要的事,還是跟陸炳接上頭,火速趕回京城一帶,協助京師三大營,準備再打一次北京保衛戰了。
天狼主意既定,問道:“仇總兵是何時出的關?從哪里出的?”
馮一倫回道:“大人,是昨天一早出的關,兩萬精兵直接是從各地來援宣府的騎兵中抽調的,在宣化鎮方向打開了宣府的關門,直接向著大漠而去。”
天狼點了點頭:“你等要好生防守此地,本將現在要去別處尋視,你們防守的警惕性不錯,見到上官后,本將也會特別言明的。”說完,身形一動,如閃電般地飛下城頭,向著宣府鎮的方向奔去。
馮之倫帶著手下的士兵們站在城頭上向著天狼遠遠地抱拳行禮:“恭送千戶大人,祝大人馬到功成!”
天狼下得城墻,這一段的道路他在前一個月中多次查探,早已經爛熟于心,稍稍辨認了一下道路后,就沖著宣府鎮的方向一路狂奔,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跑出去三十多里地,進到了宣府鎮中。
全鎮上下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酒樓和茶館里早已經擠滿了人,食客們個個喝得滿臉通紅,幾個軍士打扮的人都被人群圍在了中間,口沫橫飛地說著自己是多么地神勇蓋世,跟著仇鸞總兵如何地大殺四方。打得蒙古人屁滾尿流呢,還有一個人堅持說蒙古大汗中了自己一箭,屁股上帶著箭就跑了,而周圍的幾個小兵也都作證。引得周圍的酒客們交頭結耳地稱贊。
天狼搖了搖頭。他明知這小兵是在吹牛,但是不管怎么說。這次總算打了一個勝仗,要知道在宣大這里,已經多年對蒙古無勝績了,天狼這幾個月還看過一些兵部的文檔。連斬首五級都能作為一年難得一見的勝仗上報,而九邊的總兵幾乎每年都有戰死在蒙古人手里的,可見戰事的一邊倒。
在這宣化鎮上,鎮戶多是邊軍的家屬,口耳相傳,勝仗敗仗是瞞不了人的,好不容易贏了一回。即使明知是在吹牛,也寧愿相信這些是真的。
天狼心中感慨,奸臣當道,武備弛壞。苦的還是這些邊關的百姓,每次蒙古軍打破宣府的時候,這宣化鎮都要被清洗一次,也不知有多少生靈涂炭,現在這宣府的百姓是安全了,大家可以殺豬宰羊,把酒言歡,只是不知道此時的大同那里,又會是如何的慘狀。
可是天狼突然意識到,這宣化鎮上下全是興奮的本鎮軍戶和士兵,沒有看到一個江湖人士,仇鸞既然都能保了條命,那冷天雄就不會有事,只是如果那一千多個斬首里真的有些是冷天雄和屈彩鳳的手下,他又怎么可能同意呢?
天狼的心中漸漸地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大同那里蒙古大軍的破關而入看來是不可避免了,只是那天晚上自己走后戰況如何,卻是他現在所關心的事,若是能殺掉英雄門的三個武功高強的門主,那更是意外之喜,懷著這個心思,他走到了鎮上最氣派的總兵府門外。
總兵府座落在宣化鎮的中心,這里并沒有鎮上其他地方那種狂歡的氣氛,兩隊全副武裝的鐵甲衛士分列而立,挎刀執槍,一片肅殺之氣。而朱漆大門上遍布銅釘,沖著外面對半大開著,上面是一塊燙金藍底的匾額,龍飛鳳舞地寫著“宣府總兵府”這五個大字。
天狼走近了總兵府,離大門還有十幾步,就被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攔下,那軍官的手按在刀柄上,沉聲道:“來者何人,軍機重地,擅闖者格殺勿論!”
天狼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了自己的那塊令牌,遞給了那名軍官,說道:“錦衣衛千戶,龍組成員,代號天狼,有要事求見總指揮陸炳大人。”
那名軍官接過了令牌,仔細地看了一陣,又上下打量了天狼幾眼,把令牌交還了過去:“這里是宣府鎮總兵府,不是錦衣衛總部,你要找陸大人,得去京師的北鎮撫司才是。”
天狼的眉毛一揚:“你這軍官,我若不是知道陸大人在此處,會跑來這里找他嗎?三天前他就帶著大批錦衣衛入駐這里了,你敢說不知道?實話告訴你,我來這里是有軍機要事的,耽誤了軍務,你吃罪得起?”
那名軍官也是臉色一沉:“千戶,你雖然是錦衣衛,但無圣旨,也無權過問我們宣府將士的事情,更不能隨便出入軍府,這里現在沒有什么錦衣衛總指揮使陸大人,如果你要找他,請上別處去,若是再繼續糾纏,休怪兄弟們不客氣了。”話音剛落,二十多名剽悍的軍士紛紛圍了上來,一陣“嗆啷啷”的聲音,雪亮的鋼刀紛紛半出鞘,作好了隨時把天狼拿下的準備。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閃,手開始漸漸地握緊成拳,而眼睛也開始漸漸地變紅,他這會兒決定先打進府中,見到陸炳再說。
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到了天狼的耳朵里:“哎喲,天狼,怎么一回來就跟人劍拔弩張的?這大喜的日子,多不好呀,這位軍爺說得不錯,總指揮現在不在這里,來,我帶你去。”
天狼心中一動,扭頭向一邊看去,只見鳳舞沖天馬尾,一身黑衣勁裝,黑布蒙著面,明眸如水,正在街邊拐角處沖著自己擠眉弄眼。
天狼狠狠地瞪了那軍官一眼,道了聲:“后會有期。”便轉回了身,沖著鳳舞走去,只見鳳舞眼中的喜色一閃而沒,二人隔著四五步遠時,就壓低了聲音道:“總指揮讓我在這里等你多時了,怎么現在才來?”
天狼環視四周,除了大門外的那些軍士們還盯著自己外,這條街上幾乎沒什么人,他也壓低了聲音:“此處非談話之所,走,找個說話的地方去。”
鳳舞點了點頭,施展起輕功,一下子登上了屋頂,開始飛檐走壁,天狼一提氣,也上了屋頂,跟著鳳舞一起向著鎮東的方向奔行。
宣化鎮不大,二人只消片刻就出了鎮,來到鎮東五里處的一片小樹林里,一條小河從樹林前經過,潺潺的流水聲是對談話最好的掩護,而天狼在入林前看到鳳舞伏下身子,在落滿葉子的地上,伏耳細聽,過會又站起身子,側耳傾聽,面色凝重,天狼知道鳳舞的聽覺遠遠超過常人,能聽到別人所不能聽到的聲音,方圓三里之內若是有人,一定逃不過她的耳朵。
鳳舞的耳朵動了動,眉頭舒展了開來,天狼知道她一定是確認了附近的安全,開口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鳳舞一轉身,又換回了那張蝴蝶面具,她那張嬌艷欲滴的小嘴嘟了起來:“怎么,不希望看到我嗎?”
天狼搖了搖頭:“怎么會,你不知道我看到你多高興呢,總指揮在哪里?真的回京師了?”
鳳舞的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現出了一絲幽怨:“哼,口是心非,和人家白發美女朝夕相處了兩天兩夜,哪還會記得我這個冷血無情的殺人機器呢?”
天狼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鳳舞一定是吃醋了,他耐著性子,沉聲道:“鳳舞,你誤會我了,我這次是有要事和屈彩鳳商量,所以才會耽誤了些時間,絕非你想象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