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與死,向來都是最難跨域的。
而劍向來都是主宰生死的利器,神劍有成,帶來的往往都是死亡。
久而久之,劍也就成為了兇器的特征。
不過除了殺人之外,其實劍也是跨域救人的。
物極必反,凡事都有兩面性,拿現在的情況來說,若是趙昊真的能夠殺掉這三人,無疑便是拯救了自己的生命。
“劍法怎么可能造化生機?”鬼谷子不能置信,這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
“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趙昊傲然一笑。
之所以趙昊能夠練成這一劍,是因為趙昊比起鬼谷子付出的更多。
這幾年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趙昊一直在飽受生死二氣的折磨。
可是對于趙昊來說,他體內的生死二氣足以保證他的劍氣生生不息,造化萬物。
死之極致,必然是生。
生生造化,此乃天道。
趙昊現在還不能夠完全理解,但是至少他已經有開始掌控的資格了。
這就是境界上的壓制,縱然鬼谷子才華并不遜色,可是于生死一道上,他差的太多。
趙昊不再說話,現在所有的心理戰術都已經沒有了意義,只要他能夠一劍功成,就是最好的戰術。
無量光芒,自趙昊的身上亮起,這一個瞬間,就仿佛旭日東升,就算是北冥子和鬼谷子這等修為的人,都下意識的想要遮掩住自己的眼睛。
這當然不是錯覺。他們也不可能產生錯覺。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受,是因為趙昊此刻爆發出來的生氣實在是太過磅礴,以致于都讓北冥子和鬼谷子的感知產生了異象。
雖然沒有天花亂墜、地涌金蓮,但是他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此刻寒風凜冽中的宅院內,已經變得溫暖如春。鮮花盛開,碧草芬芳。
這是不應該在此時出現的景色。
造化生機,滋養萬物,趙昊這一劍的起手式,已然達到了這個境界。
死亡帶來的恐懼,讓人無法動彈,那是純粹的絕望。
而由純粹生機組成的劍法,更加讓人難以抗拒,因為這一劍本就不應該抗拒。
誰不希望世間長存呢?這一劍。本就不是殺人的劍法。
逍遙子和北冥子發誓,他們一生也沒有見過如此輝煌燦爛的劍法,在這之前他們無論如何也都想不到,劍法居然可以施展到如此地步。
天無二日,但是此刻世間最耀眼的,絕對不是天上的那一顆。
這一劍是不能殺人的,仁者無敵,面對這樣的劍法。就算是趙昊自己自問也難以對抗。
所以北冥子和鬼谷子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劍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瞬息之間,他們便趕緊自己身輕如燕。整個人似乎都年輕了很多歲。
事實上,他們也的確是年輕了很多歲,就連白發都開始變黑。
“這一劍,如何?”趙昊的身上光芒消散,此刻的趙昊,面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再不復之前的陰陽兩色。
生死平衡,趙昊已經全部掌控,縱然還不能隨心所欲,做不到長生不死,但是比起正常的武者來說。他已經可以稱得上異類了。
趙昊甚至有一種感覺,只要自己不主動作死,他最少可以無病無災的活到三百歲。
北冥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已經變得烏黑的胡須,眼神里是止不住的震驚。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樣強大了?”北冥子的聲音蘊含著難言的苦澀。
趙昊這一劍,確實沒有重創他,北冥子甚至都沒有受傷,可是比起現在,他寧愿戰死。
因為他見證的東西,全都是他現在所不能夠理解的。
趙昊這一劍,居然讓他返老還童,好像至少年輕了五十歲。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關鍵就是他所有的方面都年輕了五十歲,包括武功修為。
這不僅僅是生機的力量了,還蘊含了歲月之力。
這怎么可能發生在一個武者的身上?
“只要找對了方向,積累足夠,便是水到渠成。北冥子,你走錯路了。”趙昊淡淡說道。
北冥子神色灰敗,卻無法反駁趙昊的話。
勝利者有權力嘲笑失敗者,而失敗者卻沒有資本反駁。
現在北冥子看似毫發無傷,可是修為大減的他,又哪里是趙昊的對手。
若是趙昊再給他來一劍,他會不會直接消失在原地?
北冥子不知道,但是他已經死心了。
“我敗了,心服口服。”北冥子認命的說道。
面對失敗的勇氣他還是有的,雖然他也知道趙昊現在情況也算不上多好,連續發出這兩次逆天的劍法,不可能不對身體造成一些超負荷的損傷,可是敗了就是敗了。
這一次失敗,是從源頭上的失敗,趙昊已經領先他一步,開始踏足生死和時空領域,而北冥子卻始終被攔在門外。
這種差距是無法彌補的,以北冥子和趙昊的年紀差,他們之間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所以北冥子選擇放棄。
“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不過我并不打算給你應有的尊重。塵歸塵,土歸土,你是打算自盡,還是想讓我送你上路。”趙昊問道。
打蛇不死,反被蛇咬,趙昊離開在即,絕不會放任北冥子這種級別的人留下給自己的人帶來麻煩。
“你殺了我吧。”北冥子說道。
“看來你是真的打算讓曉夢和我不死不休了。”趙昊的眼神越發冷酷。
“我這輩子沒有機會超過你了,但是曉夢還有機會。”
這是北冥子的垂死掙扎。
“她的對手從來都不是我,北冥子,你不知道你為她堵死了一條什么樣的路,她原本可以有輝煌的未來,可是我與她緣分一斷。她注定只會成為凡人,被我的弟子所超越。”趙昊語氣嘲諷,內心堅如磐石。
天問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北冥子身首異處。
求仁得仁,他沒有什么不甘,趙昊更沒有什么可惜。
“接下來。就是你了。”趙昊目光轉移到鬼谷子的身上。
剛才趙昊的那一劍,首當其沖的還是北冥子,鬼谷子只是被殃及池魚。
縱然如此,他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他和北冥子的實力在伯仲之間,北冥子不能抵抗的力量,在鬼谷子這里一樣也是必殺技。
鬼谷子的實力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削弱,只是面對趙昊,他顯然沒有任何的勝機。
鬼谷子顯然對此也十分清楚,他低嘆一聲。說道:“今日的結局已經注定,你還要在這里浪費時間嗎?”。
趙昊淡淡一笑,說道:“確實是大局已定,你們兄妹倆若是想要多聊聊,那我就不打擾了。”
趙昊不是拖泥帶水的人,他真的就這樣離開了宅院,將空間留給了東皇太一和鬼谷子。
“我將北冥子拉到我這邊來,本以為勝券在握。沒想到趙昊居然說動了你,給我說說原因吧?”鬼谷子輕聲問道。并沒有如何的憤恨。
是的,東皇太一這一次,是站在趙昊這邊的。
這才是趙昊這一次孤身前來最大的依仗,鬼谷子有底牌,趙昊一樣也有。
剛剛趙昊那兩劍,東皇太一出力最少。更是毫發無傷,已經說明了一切。
鬼谷子知道,東皇太一沒有出手偷襲自己,是因為沒有必要。
若是情況對她不利,她出手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對于自己的這個妹妹。鬼谷子比對自己更有信心。
“政要死了。”東皇太一沉聲道。
鬼谷子悚然動容。
他對這個消息完全不了解,否則斷然不會做出這個決定。
可是,怎么可能?
“他春秋鼎盛,本身武道修為也僅僅遜色我們一籌而已,怎么可能突然身死?”鬼谷子不解。
“是政自己想要求死,我和他見過一面,沒有人逼迫他。”東皇太一聲音蕭索。
比起鬼谷子,她的情緒更加復雜。
“嬴政身死,胡亥被我所殺,所以扶蘇就成為了唯一的繼承人。你是為了扶蘇,可以理解。”
“扶蘇是一個好孩子,可是我們這些長輩都太難束縛了,你想幫他清除障礙,是對的,你也確實有理由這樣做。”鬼谷子臉上出現了一絲輕松的笑容。
“不只是這樣的。”東皇太一說道。
“政給扶蘇留下的,是一個看似天下承平,實則危機暗藏的世界,以扶蘇的能力,想要坐穩皇位其實并不容易,哪怕政給他提前做了很多的準備。”
“不是還有你幫他嗎?”。鬼谷子說道。
“我怎么可能幫他?你們死了,政又豈會讓我活著?子弱母強,取禍之道,你還不了解政嗎?”。東皇太一聲音冷靜,好像說的不是自己一樣。
“你既然都知道,為什么還這么做?”鬼谷子終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斥責東皇太一。
帝王之家無親情,他對于扶蘇本就沒有什么感情,東皇太一更是早就離開了皇宮。
他們不是仇人,但是想讓他們兩個舍己為人為扶蘇做出犧牲,那真是高看他們的節操了。
所以鬼谷子有理由憤怒。
“哥哥,沒有選擇的,我們所有的謀劃都已經失敗了。”東皇太一的話中,帶著深深的疲倦和喪氣。
鬼谷子聽到這句話,也好像被戳破了的皮球一樣,整個人都失去了精氣神。
“我寄希望于蒼龍七宿,你也一直在等著政歸天,可是政和趙昊聯手,天下大局已定,我們的后手他們全部都知道,但是他們的后手我們卻一無所知。”東皇太一道。
“本來還有希望,只要我們殺掉趙昊。”鬼谷子忍不住說道。
“殺不掉的,趙昊不是白癡,政更不是白癡,今日我們三個人無論如何都走不出這里,從我們踏入這里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我甚至懷疑,就算是趙昊也走不出這里,政的手段,我實在是太清楚了。”東皇太一搖頭苦笑,鬼谷子沉默無聲。
他們的眼前,又浮現出了他們這一生都無法忘記的那道身影——身穿黑色帝王袍,頭戴平天冠,腳蹬踏云靴。
只要他還在一天,他們就只能在他的掌控下生存,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你何苦呢?”鬼谷子看著直到此刻依然神秘幽冷的東皇太一,眼神中是無盡的憐惜。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自己的選擇,當然自己承擔,不苦,只是陰陽家和縱橫家,從此只怕要衰落了。”東皇太一道。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只能接受這個結局了。妹妹,讓我最后抱一下你吧。”鬼谷子張開雙臂。
東皇太一來到鬼谷子面前,她摘下自己的面具,將頭埋入鬼谷子的懷里,低聲道:“哥哥,對不起。”
“國無人莫我知兮,又何懷乎故都;既莫足為美政兮,吾將從彭咸之所居。俱往矣,俱往矣。”鬼谷子的聲音傳遍四野。
“可惜,這兩人都是絕世之才。”嬴政站在一處高地上,手中把玩著一個類似望遠鏡的長筒狀物件。
“很多時候,這個世界上不需要所謂的絕世之才,一些平凡的人可以將事情做得更好。”趙昊沒有嬴政的情緒起伏,說到底東皇太一和鬼谷子和他都沒有什么關系。
“你真的決定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應該還有你留戀的人吧?”嬴政問道。
“放眼天下,無人爭鋒,這種環境偶爾呆下還可以,若是呆久了,容易把人呆廢,我需要新的挑戰。”趙昊身上朝氣蓬勃,宛如初升的太陽,充滿了無限的生機。
“當年寡人一統六國,也是和你一般的想法,拔劍四顧,無一敵手,所以只能尋找別的樂趣,比如長生。你比我幸運,不會像我一般被困在牢籠之內,不要辜負了你的際遇。”嬴政沉聲說道。
“陛下,我相信我們再見之日,不會太遠。”趙昊意味深長的說道。
寡人哈哈一笑,道:“寡人也很期待那一天。”
《秦時明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