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徹心扉。
可是燕忘情知道，此刻她絕對不是最痛的。
最痛苦的，是城下的那個女子。
燕忘情無法想象，燕憶眉是如何撐過來的，這期間又受到了怎樣的侮辱？
但是燕忘情知道，自己此刻絕對不能辜負燕憶眉的犧牲。
也決不能讓燕憶眉死不瞑目。
“名祖兒，讓金鵬王出來說話。”燕忘情強迫自己忘記燕憶眉此刻的處境，右手卻不易察覺的做出了一個動作。
站在燕忘情身后，萬花谷那個溫婉的女子身體一顫，卻沒有出聲，而是不動聲色的退了下去。
隨著這個女子的退下，萬花谷其他女子，也陸陸續續的消失在了城墻之上。
看到這一幕，有些蒼云將士臉色微變。
對于蒼云將士來說，此時萬花谷的人自然不存在臨陣退縮的可能性。
事實上這個時候也已經無路可退。
這些變色的人，都是知道一些內幕的人。
萬花和五毒，這是兩個對立的門派，卻也是相輔相成的門派。
趙昊讓她們放心駐扎在邊關，不僅僅是因為對她們有足夠的自信，更因為她們聯起手來，還可以“自盡”。
若是到了絕境，萬花和五毒的女子，自然不會讓自己潔凈的身軀沾染了禽獸的東西。
那太臟了。
敢參加這兩個門派的人，縱然是一向與世無爭的萬花，內心當中都有一份堅持。
很少有人知道，她們最成功的地方不是教人如何生存，而是保證自己學會了死亡。
燕憶眉受如此折辱，此刻卻依然沒有自盡，也是因為這一點。
有些債，是要血債血還的。
“有什么話和我說就行，你還不夠資格和我父王說話。”名祖兒大聲道。
名祖兒和燕忘情都是武道高手，雖然還不夠資格登上瑯琊高手榜。可是對于一些普通士兵來說，已經是可望而不可及了。
燕忘情是玄甲蒼云軍的第二號人物，而名祖兒則是金鵬王的世子。
他們的身份地位也確實相當。
燕忘情目光掃射，居然沒有發現金鵬王的身影。心中一驚，脫口而出道：“名祖兒，你是不是將金鵬王殺掉了？金鵬王世子乃是名揚，他人呢？”
名祖兒并非金鵬王所生，天下公知。
現如今名祖兒卻代金鵬王執掌大軍。這不合常理。
就算是金鵬王自己不出面的，代替金鵬王執掌大軍的人也應該是世子名揚。
和別的軍隊不同，因為金鵬王是金鵬王朝的后代，所以特別看重血統的純正，甚至早早就上書皇帝，將名揚立為了金鵬王世子。
名祖兒可以說根本沒有上位的機會才對。
“燕忘情，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本少將軍虎符在手，自然便可以調動大軍。二弟自然有二弟的事情做，父王更是為了金鵬王朝的復辟嘔心泣血。所以才將雁門關之事交給我。廢話少說，你降是不降？”
說道最后，名祖兒眼中厲色一閃，上千拽住燕憶眉的秀發，將燕憶眉依然俏麗卻飽經摧殘的臉龐和上半身抬起來。
雁門關上一陣怒罵。
這一刻，他們對于名祖兒的痛恨甚至還要超過瓦刺皇帝等人。
瓦刺亦或者草原聯軍都是敵人，敵我雙方立場分明，生死一戰沒有什么好說的。
可是名祖兒這種“友軍”，以自己人做威脅，正是軍人之中最不恥的存在。
只是以前金鵬王的軍隊雖然也不如蒼云。可是至少也是忠君愛國，現如今被名祖兒統領的軍隊卻死氣沉沉，對于名祖兒明顯大逆不道的話居然沒有一點反應。
燕忘情心中一沉，知道事情到了最糟糕的情況。
雖然不知道名祖兒到底使了什么辦法。但是此刻，他已經徹底掌握了軍隊卻是事實。
“兩個可能性，金鵬王叛國，和草原聯軍里應外合，給了我們致命一擊。”
在燕忘情身后，走出了一名黑衣文士。
他甚至都沒有穿戎裝。
可是他所行之處。殘存的蒼云將士紛紛讓行，顯示出對此人的尊敬。
因為這個人雖然武功一般，可是在蒼云內部卻是當之無愧的第三號人物。
他是玄甲蒼云軍的軍師，人稱“九霄孤狼”的風夜北。
這場關乎玄甲蒼云軍的生死之戰，風夜北并沒有正確的預見戰爭的走向，而且對于戰局也并沒有太好的辦法。
智謀在這種時刻，本就是十分無力的。
不過這并不代表風夜北就看不清楚形勢。
“另外一個可能性呢？”燕忘情問道。
她了解風夜北，風夜北習慣將不可能的猜測放在前面說，最后說出的才是他心中的真正想法。
“我們被皇帝賣了。”風夜北淡淡道。
“什么？”縱然燕忘情內心早有預感，可是當真正從風夜北口中證實這個猜想的時候，依然心痛的無法呼吸。
“金鵬王麾下軍隊數萬，不可能所有人都陪著造反，除非，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場戲。而這場戲本就是為了覆滅我們蒼云，甚至有可能不僅僅是蒼云。”風夜北沉聲道。
“不僅僅是蒼云？”
“雁門、潼關、嘉峪關，天下雄關，分屬九大將軍鎮守，可是這九大將軍，有幾人是皇帝的人？他如何安心？”風夜北的聲音有些諷刺。
“就因為不安心嗎？”燕忘情握緊秀拳。
“對于帝王來說，這就已經足夠了。”風夜北道。
燕忘情深吸了一口氣，對風夜北道：“煩勞軍師了，是我著相了，奸臣當道的朝廷，未必值得效忠。蒼云真正守護的，也從來都是這個國家。”
“燕帥，要做出決定了。”風夜北單膝跪地。
“名祖兒，放了憶眉，雁門關就是你的，另外，你要給剩下的蒼云兄弟一個活路。”燕忘情道。
“燕帥爽快，絕對沒問題，我名祖兒以父王的名義發誓，必然遵守此諾言。有違此誓，天人共棄。”名祖兒道。
“開城門。”燕忘情道。
燕忘情的命令，蒼云內部無人敢阻止。
只是有很多人直接沖出了城墻。
他們不想投降，更不想茍延殘喘。
所以他們選擇死亡。
燕忘情緊咬住自己的嘴唇，她沒有阻止這些人。
她只是在心中默默道：“兄弟們，你們先走一步，我隨后便到。”
半數殘存的蒼云士兵自盡當場，但是雁門關的大門終究還是緩緩的打開了。
半個時辰過后，名祖兒、瓦刺皇帝、草原聯軍一甘重要人等終于全部出現在了雁門關的城墻之上。
“痛快，痛快，我瓦刺人終于將雁門關踩在了腳下。”瓦刺皇帝仰天狂笑道。
名祖兒則是表現出了世家子弟的風范，對燕忘情拱手道：“燕帥若是有意，父王麾下軍隊職位任由燕帥挑選。”
燕忘情的才華，當然沒有人可以否定。
燕忘情摘下了面具，對著名祖兒嫣然一笑。
面具下的面容，果然是傾國傾城。
名祖兒卻是心中一沉，他感覺到了不對勁。
然而已經遲了。
雁門關，這座天下第一雄關，忽然莫名的開始燃燒了起來。
熊熊烈火，瞬間席卷了整座雁門關。
隨后，則是震天的巨響。
他們當然不知道，萬花和五毒在雁門關這些日子到底做了什么。
可是燕忘情知道。
身為軍人，便以守衛國土為天職。
若是守不住，那便毀了它。
這一把火，燒光了蒼云，燒光了萬花，燒光了五毒，燒光了整座雁門關，燒光了草原的底蘊。
更燒光了大明的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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