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攻占巫家莊,合陽氏也算是出了死力,族人傷亡極為慘重,只因巫家莊群龍無首,又在激烈的內訌中損耗了元氣,近半數圣境修士無法投入戰斗,否則合陽氏只能鎩羽而歸。
攝風老妖是很仗義的,隨后允諾合陽氏可以在巫家莊居住,由他首議,以往河圖洲各個宗門是非常排斥蠻荒修士的,因為那邊的修士行事沒有規矩,殘忍暴虐,但葉信已經開了先河,把千代氏放了進來,攝風老妖也就沒有忌憚了,在他的邏輯里,千代氏進入霞云山,他沒有說話,那么合陽氏進入巫家莊,你葉信也沒有資格說話。
讓合陽氏進入巫家莊,是一手妙棋,等于在自己的家門口養了一條惡狗,攝風老妖頗為自得。
合陽氏上下欣喜若狂,他們一方面按照部族人數多寡劃分地盤,一方面習慣性的派人出去找食吃,不老山肯定不能去,不過河圖洲這么大,這么繁盛,能去的地方多了,距離巫家莊很近的永泰府首當其沖,遭受了合陽氏的洗劫,尤其是道友會原址,幾乎被合陽氏的修士們拆了,他們試圖找到道友會留下的痕跡,可惜,什么都沒能找到。
而且永泰府的商家幾乎都撤走了,合陽氏的所獲少得可憐。
合陽氏的修士們幻想著建起萬世基業,卻不知道災難正在緩緩向他們逼近。
葉信站在證道飛舟的船頭,他的長衫半敞開著,露出了壯實的胸膛,一只腳踩在飛舟的龍頭上,手中拎著一只酒壇,時不時的喝上幾口,其實他并不是經常喝酒,只因計星爵帶來的消息,讓他隱藏已久的兇性徹底爆發了。
千代無雙、黑甕魔圣、泥生等人都在葉信的飛舟上,左右兩艘證道飛舟載的都是巫家莊的修士,漁道、謝恩等人表面上很平靜,可他們一直在偷偷瞄著葉信,葉信這樣飲酒的次數非常少,在他們的印象中只有兩次,一次是準備率軍沖擊太歲原天險,還是一次是決定單騎入魔營,面見蕭魔指,之后再沒如此狂飲過,他們隱隱明白,每當心理壓力過于沉重時,葉信都會稍微放縱一下自己。
“這種飛舟速度也太慢了。”千代無雙不耐煩的說道。
“已經有改進了。”楊宣統在一邊解釋道:“至少比以前的速度快了三、四倍,當然,和飛車還是沒辦法相比的,但飛車載的人太少了。”
千代無雙不想和楊宣統計較,她的視線落在了葉信身上:“喂,你是不是怕了啊?所以要喝酒壯膽?”
“我會怕么?”葉信笑瞇瞇的說道,他用手拍了拍自己赤裸的胸膛:“這里面都是無窮的豪情壯志啊。”
“那你豪一個來讓我看看。”千代無雙說道。
“聽好了。”葉信干咳一聲:“箭簇滿天金戈寒,一將功成骨如山,美人淺笑陰霾散……哎呀,第四句我忘了。”
“呦……呦呦呦呦……”千代無雙擠眉弄眼的:“還會作詩呢?忘了?你莫不是從別人那里偷聽到的吧?!”
“我是讀書人。”葉信說道:“讀書人能叫偷么?”
“你一會說自己是生意人,一會又說自己是讀書人,你到底是什么啊?”千代無雙嘆道。
“很矛盾么?”葉信說道:“我是會做生意的讀書人,也是喜歡讀書的生意人。”
千代無雙眨巴眨巴眼睛,葉信這套說辭無懈可擊,她沒辦法反駁了。
“天氣不錯。”葉信掃視著四周。
這天氣還不錯?漁道等人面面相覷,他們上方當然陽光明媚,但在證道飛舟下方,已疊滿了密集的烏云,電光此起彼伏,應該下著特大暴雨。
“確實不錯。”師東游急忙說道:“云層中電光交集,合陽氏的修士應該沒辦法感應到我們的元力波動。”
就在這時,一個魔族修士展動肉翼,從烏云中沖了出來,落在了證道飛舟上,隨后沉聲說道:“師尊,前方十里就是巫家莊了。”
那魔族修士就是黑甕魔圣座下大弟子首檀,閃電和云層都可以有效的阻絕神念,所以船上的人并不清楚自己的位置,需要有人去探路。
“這么快就到了?”葉信打了個酒嗝,隨后把壇子扔給了漁道,漁道急忙伸手抓住了酒壇。
“多少天了?還算快?”千代無雙撇嘴道:“而且還帶了這么多人,如果換成半年前,我確實沒多少底氣,可現在你我已經是圣元境大能,只有我們兩個來就差不多能把合陽氏打得落花流水了。“
“這是我葉信向天揮出的第一刀,豈能隨意?”葉信淡淡說道:“當然要把聲勢做足。”
這時,首檀說道:“現在已經到了巫家莊上空了。”
葉信手腕一翻,殺神刀已出現在他手中,隨后看向千代無雙:“你準備好了?”
“一群土雞瓦狗,還需要準備什么。”千代無雙說道,她的口吻很淡漠,但神色卻充滿了興奮。
葉信笑了笑,接著邁出一步,身形從船頭向下栽落,而千代無雙也縱身而起,躍離了船板。
葉信沒有運轉元脈,任由自己的身體垂直下跌,他微微閉上雙眼,聽著電光的轟鳴,感受著雨水的沖刷,而他的思緒,已回到了沙場上。
箭簇滿天金戈寒,一將功成骨如山,他之所以想起很久以前聽到過的詩句,就是因為他要進行自我心里催眠。
正常人的心態,無法承受那么多的殺孽,無法做到完全徹底的冷漠無情,所以葉信每次要做出極端的行動時,總要把本我藏起來,然后模擬出一種適合當前境況的心理。
從心理醫生的角度說,這種技巧要慎用,可能會催生分裂,但與死亡或者而是與犯下致命的錯誤相比,葉信愿意冒一些風險。
片刻,葉信距離地面已經很近了,原本如小方格大小的房屋、院落在快速變大,他長吸一口氣,接著猛地睜開雙眼,前后僅僅幾息的時間,葉信已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的雙眼中只有殺意,無盡的殺意,在這一刻,他已不是天波星殿之主,也不是董事局的董事長,而是一架摧枯拉朽的殺戮機器。
緊接著,葉信的元力波動轟然炸開,平常時候,別人根本看不到葉信元力波動引發的效應,而在這片傾盆暴雨中,出現了奇異的一幕。
葉信的氣息在向四面八方卷動,從云層中灑落的雨水全部被彈開,形成了如雨傘狀的半圓形弧面,接著半圓形弧面急速膨脹開,直至千余米開外。
葉信釋放出八極炫光,漫天的雨水都被替換成了刀影,隨著葉信一起,筆直落向下方。
下方是一座大殿,河圖洲的建筑風格都是異常高大雄偉的,那座大殿足有三十余米高,里面有上千個合陽氏的修士正在休息,附近還有一些修士在周圍走動,或者聚在一起談笑著什么,他們同時感應到從空中傳來的劇烈元力波動,抬起頭向上看去,正看到一顆巨大的光球砸了下來。
轟……轟轟轟轟……在瘋狂卷動的刀光中,看起來堅固無比的大殿竟然象沙堆一般破碎、坍塌了,是同時同步的破碎,連大殿的角落、門前延伸下去的臺階都無法幸免,因為葉信的八極炫光籠罩范圍足夠大。
轟轟……當刀幕落盡的瞬間,一道強橫的沖擊波以大殿為中心,卷向四方,大殿內的修士,就算沒死,也被埋住了,而附近的修士驚駭的看著卷來的塵暴,他們完全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
如果是在一年多以前,葉信這一擊畢竟能見效,因為每一座莊院都有法陣保護,主莊更是山門法陣的樞紐,可現在所有的法陣都被毀掉了,一部分是被巫家莊自己人毀掉的,另一部分則被合陽氏的修士所摧毀,而刺猬沒有了刺,只能等死。
轟……葉信的身影從塵暴中沖了出來,再次釋放八極炫光,沖向另外一座大殿。
那座大殿距離葉信有兩千余米遠,但對葉信來說,是瞬息即至的,附近幸存下來的合陽氏的修士們尚沒有看清葉信,葉信已撞入到了第二座大殿中。
如海嘯般鋪天蓋地的刀幕凝成了巨大的推土機,在葉信的身形透過另一邊墻壁時,大殿已被徹底鏟平,后方只留下了一片片坍塌的巨響,還有沖天而起的煙塵。
隨著境界的提升,戰斗技巧也會發生變化,而且是不得不變,以前葉信釋放八極炫光,是用刀幕去傷敵,而他的位置距離對手總會保持很遠,現在葉信的速度已經與刀幕差不多了,離遠看去,葉信就像是一個海族魔法師,不停的召喚著驚濤駭浪,而他本身則沖在了驚濤駭浪的最前端。
葉信甚至無需親眼看到目標被摧毀,他可以提前轉向,逼近下一下目標,而之前釋放出的八極炫光,會沿著原來的方向繼續奔涌卷動,把目標夷為平地。
葉信化身成毀滅者,他的身形掠到哪里,哪里就會化作廢墟,只是片刻,這莊院中的十幾座大殿便被葉信徹底摧毀,接著他身形高高掠起,向著另外一個莊院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