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信對‘赤陽道’這個名字有一種很特殊的情緒,他側過頭,從車窗向外看去,看到前方高空中有一團巨大的漩渦狀煙云,煙云中電閃雷鳴,而空相紫魅控制著飛車,筆直向漩渦中飛去。
“那是什么地方?”葉信問道。
“天途。”花皓月低聲說道:“歸赤陽道管轄的諸洲,都有這種法陣,各宗修士可以隨意通過天途進入赤陽道,如果有足夠的本事,還可以通過赤陽道,直接步入滅法世,赤陽道并無約束。但那種地方不是尋常修士能游歷的,淬煉圣元的大能,可以在赤陽道中行動自如,不過想進入滅法世,必須要勘破真圣境,否則強行闖進入也是死路一條。”
說完,花皓月頓了頓:“滅法世是諸世最特殊的地域,據說滅法世的地域最為廣闊,甚至超過了天域,但人煙也最為稀少,因為能在滅法世中存活的,都是真圣乃至大圣級的修士。”
“應該有人可以從滅法世中走回來吧?”葉信說道。
“有,但很少。”花皓月說道:“進入滅法世修煉,等于擁有了進入天路的資格,那又何必走回來呢?”
就在說話間,飛車已經進入了漩渦,下一刻,葉信突然感覺到身體一沉,空氣中的壓力似乎驟然增加了幾十倍,而拉車的那些踏云駒發出陣陣嘶鳴聲,飛車斜刺里向著地面栽落。
花皓月神色如故,他進過赤陽道,有相關的經驗,葉信見花皓月很鎮定,知道這種情況不屬意外,也松了口氣。
片刻,車廂重重的落在地面,又彈起老高,當再一次落地之后,便顯得穩定了許多,在踏云駒的牽引下,向著前方馳去。
葉信到這時候才明白,為什么飛車也要安裝車輪了,踏云駒在赤陽道內是飛不起的。
向前跑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葉信讓空相紫魅停車,隨后跳下車廂,仔細觀察著周圍的景色。
“主上是不是覺得很不舒服?”花皓月跟在葉信身后。
“確實不太舒服。”葉信點點頭:“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有幾萬斤重一樣。”
“不是主上的身體變重了,是因為這里的元力太過濃郁,而且諸道多多少少都會受到滅法世的影響。”花皓月說道。
葉信長吸一口氣,開始震蕩自己的氣息,發現自己的氣息波動根本傳不出去,周圍的空氣簡直就像膠水一般粘稠,他的氣息波動傳蕩出十余米遠,便再無法突破空氣的阻礙了。
葉信又嘗試著釋放出神念,連神念也受到了巨大的壓制,至多能洞察到周圍幾十米方圓內的變化。
這是葉信最無法接受的,因為他已經習慣了依賴神念,以往他用神念可以洞察到方圓數千米、甚至上萬米的空間,巨細無遺、知己知彼。
“在赤陽道中修煉,是為了進入滅法世做準備。”花皓月低聲說道:“必須要學會怎么樣做到元力內斂,否則進入滅法世便擋不住那種巨大的壓力。”
“明白了。”葉信說道:“化魔淵的修士進入赤陽道,也會走這一條路吧?”
“嗯。”花皓月說道。
“我們繼續往前走。”葉信說道。
兩個人重新進入車廂,飛車向前跑了片刻,前方出現了兩座山岳,而大路從大山中穿過去,留下了一個急彎,而過了急彎數百米,路邊有一座涼亭,這座涼亭不知道是何時建造的,顯得很古樸。
“就是這里吧。”葉信說道。
葉信沒有看錯,花皓月確實是一個好助手,自從葉信把主控權拿回去之后,他顯得很服從,沒有嘗試要把主控權再奪回去,葉信說什么就是什么,當然,也是因為他對葉信心服口服的緣故。
空相紫魅把飛車停在了涼亭后方,隨后進入涼亭,只是十幾息的時間,涼亭內的石桌上便多出了一桌酒席,看得出來,花皓月是個很喜歡享受的人,而空相紫魅也習慣了服侍花皓月。
葉信落座之后,先用指尖在石桌上輕輕敲了敲,感受著石桌的硬度與堅韌性,隨后用指尖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輕輕一捏,把石子捏得粉碎。
泥生說滅法世中的一切都與諸世截然不同,赤陽道只是受到了滅法世的影響,就已經出現了不小的變化,長時間受到濃郁元力的侵淫,連這石桌都變得無比堅韌,證道世或者是長生世的石桌,他輕輕一掌就能把石桌拍得粉碎,而這張石桌,恐怕至少要用上半力。
而且在赤陽道中,每一個修士都受到了全面壓制,其中也包括身法的速度,葉信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取巧的辦法,如果把鬼十三和蘇百變帶過來,或許他們另有妙計,不過以他們當下的境界,進入赤陽道連站起來都會很難。
大路兩邊都是草叢,沒有遮掩物,突襲埋伏都不可能,那只有來一場硬碰硬了。
所以,葉信干脆不再想辦法,一邊與花皓月喝酒聊天,一邊等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他們來的方向,突然出現了一大隊的人影,差不多有二、三十人,有人騎著馬兒,也有人騎著兇獸。
葉信搖搖頭,赤陽道內連聲音都被屏蔽了,以至于他根本沒有聽到馬蹄聲,等到那些人距離涼亭已不足百米,才能隱隱聽到一些聲響,現在視覺成了最大的依靠。
那些人看到在涼亭中飲酒的葉信和花皓月,都顯得很吃驚,他們停在五十余米開外的地方,彼此交頭接耳,好像在商議著什么,隨后分出七、八個人向著這邊走來。
他們走到涼亭前,跳下馬兒,緩步接近涼亭,隨后其中一個看起來為首的修士向著葉信和花皓月微笑道:“請問兩位朋友尊姓高名?”
“我姓石。”葉信笑道。
“我姓梁。”花皓月說道。
“原來是石兄、梁兄,在下方淡臺,這邊有禮了。”那為首的修士略微躬了躬身,隨后說道:“淡臺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兩位仁兄見諒。”
“你有什么事?”葉信說道。
“我們兄弟在這里有一些事情。”那方淡臺說道:“請兩位仁兄換個地方可好?”
“笑話!”花皓月不高興了:“我們喝我們的酒,關你們鳥事?!”
其實花皓月并不是個喜歡惹事的人,但一方面因為對方的要求有些無理,另一方面也看出對方的修為都不如自己,完全沒必要認慫。
他和葉信都已經逐漸適應了赤陽道的壓力,而那些修士走路時的姿勢顯得有些僵硬,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尤其在他們接近涼亭之后,能感應到翻滾不定的氣息波動,這都代表著他們在全力以赴與赤陽道的壓力相抗衡。
如果只有自己,他或許還會退讓一二,但葉信說過,只要不是圣心如意境的大能,來多少都無所謂,他對葉信是充滿信心的,那么面對無禮要求,當然要堅決反擊。
那方淡臺沒想到對方如此不給面子,他的臉色變幻不定,片刻,長吸一口氣:“也罷,兩位仁兄隨意,不過等一會,還請兩位仁兄不要多管閑事!”
說完,那方淡臺轉身向回走去,那些修士們聚在一起,又不知道說著什么,有人在沖著葉信這邊怒目而視,也有人極力擺手,似乎在阻止同伴發怒,他們議論了一會,便轉身向著彎路行去。
其中有兩個人帶著所有坐騎繼續向前走,還有幾個人在掃去路上的痕跡,有一個女修取出一只瓷瓶,把里面的東西灑在同伴們身上。
一片片碧綠色在那些修士們身上蔓延開,差不多十幾息的時間,那些修士便消失了,而路邊多出了二十多棵形狀各異的小樹,還有幾棵小樹是在涼亭這一邊出現的,他們的任務可能是阻斷葉信和花皓月多管閑事的動作。
葉信和花皓月都看到了那些修士的變化,花皓月突然想起了什么,低聲道:“主上,他們不會是……七殺門的余孽吧?”
“差不多。”葉信笑了:“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計中計、碟中諜啊……我喜歡。”
“主上這是什么意思?”花皓月問道。
“在永順府發起攻擊,是為了鏟除異己,因為七殺門的內奸知道肯定會失敗。”葉信淡淡說道:“在赤陽道發起沖擊,是為了包攬大功,你不是說過么,七殺門已被劫者所毀,門內的大能也盡數被殺,現在七殺門正處于群龍無首的境地,如果他能在這里救出同門,斬殺化魔淵的修士,無疑是豎立了自己的威望。”
“這是為什么?”花皓月說道:“做內奸,只要想辦法把七殺門的余孽斬盡殺絕就可以了,豎立自己的威望有什么用?”
“所忍者重,所謀者深。”葉信眼中突然閃過一縷殺機:“這件事情謀劃很大,絕不是我們表面所看到的這么簡單,那個七殺門的內奸就在他們之中,所以,一個也不能留。”
“他們有……幾個內奸?”花皓月呆了呆。
“或許一個,或許幾個。”葉信淡淡說道:“但我沒有時間去甄別,只能……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