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皓月對葉信的態度很得體,兩個人走進皓月樓時,花皓月讓自己落后兩步,跟在葉信身側,等到前面出現了岔道,他才搶上前為葉信引路,接著又故意落在葉信后面,避免與葉信并肩而行。
在皓月樓中走動的修士看到這種情景,也知道來者是誰,待葉信走近時,紛紛駐足躬身施禮,等到葉信遠離之后,才直起身子,繼續去做自己的事。
花皓月的暗星殿要比天波主殿小了不少,他的皓月樓則要更小,但這里的小是指占地面積,建筑風格是同樣高大的,譬如說皓月樓的樓門,足以容納數百輛馬車并行,這就是長生世大宗門的氣派。
進入皓月樓的內院,這里的修士突然變得很少了,又沿著一道大門走進一條斜著通往地下的甬道,走了差不多二十余息的時間,前方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法陣,法陣旁有百余名修士垂手而立。
“那邊準備好了么?”花皓月說道。
“準備好了。”一個為首的修士站了出來。
“空相紫魅呢?”花皓月又問道。
“在那邊巡查。”那修士回道。
“開啟法陣吧。”花皓月說道。
法陣旁那些修士都開始運轉元脈,他們腳下的石板逐漸散發出如玉般的光澤,光澤從各個角度向著法陣核心滲透,接著那為首的修士大步走到法陣中央,身形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葉信愣了愣,用好奇的目光觀察著法陣,就在這時,法陣中央人影一閃,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緩步走了出來,她的視線最先看向葉信,隨后含笑施了一禮,接著又看向了花皓月。
“沒什么問題吧?”花皓月說道。
“沒問題。”那女子說道。
說完那女子向后退了幾步,身影很突兀的消失了,差不多有幾秒鐘,剛才那個為首的修士在法陣中央出現。
葉信有些愣怔,這是搞毛?玩魔術呢?
“主上,這邊走。”花皓月說道。
葉信舉步跟著花皓月向著法陣中心走去,剛剛踏入中央呈環形的符文圈,陡然感覺眼前一花,周圍的景致大變,自己已出現在一片山林的凹谷中,上空有無數枝葉凝成一張大網,密不透風,完全遮蔽了天光,周圍有百余名修士環繞著法陣,剛才那女子已到了法陣外,她的前方有一輛馬車,馬車前有十幾匹氣勢神俊、長著羽翼的銀白色馬兒。
“主上,不要怪我,其實我也不想從法陣中走。”花皓月一邊走一邊說道:“但事情緊急,我們要爭取時間,而且不能讓太多人看到我們已經離開了星殿,免得惹上麻煩。”
“哦。”葉信淡淡的應了一聲。
葉信和花皓月走進車廂,從外面看,車廂只有幾米方圓,但里面的空間要大了不少,應該有法陣或者是法器加持。
當葉信和花皓月坐定之后,那女子已馭動馬兒,馬車陡然升起在半空中,向著前方疾馳而去。
葉信從車窗處向外掃了一眼,發現這輛馬車行進的速度極快,下方的森林閃電般向后退卻著,轉眼已化作白茫茫一片。
“主上,在這長生世,已經沒有人打造證道飛舟了。”花皓月笑道:“雖然證道飛舟裝的人多了一些,但速度太慢,而且跑一趟要耗費很多元液,不值得。”
葉信能明白花浩宇的意思,證道飛舟太過簡陋了,花皓月這種馬車足以載上幾十個人,如果在法陣上再有突破,估計載的人還會很多,就像太清寶蓮一樣,而那種龐大證道飛舟就顯得沒有多少價值了。
“如果主上能達到圣心如意的境界,恐怕連這種馬車也不想坐了。”花皓月說道:“圣行之術神妙無比,千里之遙轉瞬即至,速度要比這馬車快得多。”
“泥老曾經告訴過我,圣階中以圣心如意之境與圣元之境提升最著,尤其是圣元之境,猶如證道境一般再行脫胎換骨。”葉信笑了笑:“只是……難啊……”
“泥兄說主上修煉至今尚不滿二十年,已經是傲絕諸世了。”花皓月嘆道:“主上在這時候千萬要沉得住氣,絕不可輕率冒進,根基不穩,否則就算勉強突破圣心如意之境,恐怕也會遭受反噬。”
“這個我知道了,所以我不急,也不敢急。”葉信說道。
這時,那女子躍入車廂,在車廂中擺放了一張長方形的矮桌,也不知道她動了什么,葉信與花皓月之間的距離突然開始縮小,整個車廂也跟著變小了,最后變成了葉信與花皓月隔著矮桌相對而坐。
接著那女子拿出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在桌子上擺滿,很多東西是葉信以前從來沒見識過的。
譬如說有一只紫色的小瓦罐,一道道金色的霧氣從瓦罐內蒸騰出來,而在瓦罐上方懸著十幾片肉,自己慢慢轉動著,而金色的霧氣不停的滲入到肉片中,讓肉片染上了金色。
再譬如說有一只花瓶,花瓶中插著一根尺余高的一蓬小草,草尖處掛著幾十顆小小的青色漿果,花瓶在一次次噴吐在火焰,節奏就像人在呼吸一樣,青色漿果似乎從火焰中汲取到了能量,一點點的變成了淡紅色。
花皓月并不是想顯擺什么,這只是他的一種生活習慣,動作神態都很自然。
其實這些葉信都能接受,但在最后,那女子拿出了一個瓷瓶,接著把瓷瓶中的酒倒在兩個酒杯里,那酒顯得很粘稠,色澤晶瑩剔透,到這里還好,誰知下一刻那女子突然掀開自己的衣襟,在兩個酒杯里分別擠出了十幾滴清亮的,接著又抓起酒杯,用元力去震蕩酒液,最后把兩個酒杯分別放在葉信和花皓月面前。
花皓月舉起酒杯,向著葉信示意,隨后一飲而盡,葉信卻在看著酒杯發呆,這什么玩藝?!
花皓月見葉信沒動酒杯,也就明白了,他微笑道:“主上有所不知,我這個侍女是驚墨乳狐,姓空相,名紫魅,在驚墨一帶屬于大姓了,她的靈汁可不是尋常人能喝得到的。“
“什么大姓,空相氏已經被殺得差不多了。”那空相紫魅淡淡說道:“如果不是主上救我,我也早就死了。”
“說起來真是讓人感嘆啊。”花皓月嘆道:“驚墨空相最鼎盛時也有幾萬修士,轉眼便灰飛煙滅了!”
“驚墨在哪里?劫者不管么?”葉信不解的問道。
“驚墨在化外之地,不屬河圖洲,劫者自然不會管。”花皓月說道。
“化外之地?”
“不歸各洲所屬的,都是化外之地。”花皓月說道:“其實化外之地要比各洲大得多,主上不要以為化外之地內都是荒漠,里面也有不少修士的,各族混雜,還有不少妖獸、魔獸與海獸。”
“兇獸?”葉信頓了頓:“我一直有些不太明白,勘破證道境明明都有一次煉化人身的機會,為什么有的妖族選擇了抓住機會,有的妖族卻寧愿保持獸性?就說拉車的那些馬兒吧,它們的境界都在證道境之上的。”
“主上錯了,不是煉化人身,是煉化天身。”花皓月笑道:“我們是人族修士,所以理所當然的認為妖族想向我們人族學,實則不然,妖族是在向天族靠攏,嘿嘿嘿……說白了,妖族對我們人族其實是非常不屑的。”
“哦?”
“想淬煉自己的肉身,并不容易,首先,時機不能錯過。”花皓月說道:“妖族長到十歲左右的時候,顱頂天門將合攏長實,那么就沒辦法再淬煉肉身了,也即是說,妖族必須要在七、八歲的時候達到證道境,否則再沒有機會了,單單是這一條,就能把七、八成的妖族淘汰掉了。”
“原來如此。”葉信點頭道。
“其次是靈智的問題。”花皓月說道:“有些妖族或許早早勘破了證道境,但身在荒野,沒人教它怎么樣淬煉自己的肉身,等到后來明白,錯過也就錯過了。”
葉信突然想起了狼王和五靈丹牛,它們的實力早就突破了證道境,可惜,葉信這里沒人懂得妖族該怎么樣淬煉肉身,所以它們只能繼續做妖獸,卻無法被稱為妖族。
“還有,主上應該沒見過妖族淬煉肉身的場面。”花皓月說道:“很慘烈的……身體挨上一刀,都會感到痛楚難當,妖族卻要把自己的骨頭一寸寸捏碎,再一寸寸愈合,時間短的,要三五天,時間長的,或許要一兩個月,這和扒皮抽筋剜骨有什么區別?就說紫魅吧,當時痛得是屎尿橫流,嗓子喊得都撕裂了,主上以為,有多少妖族愿意面對這一關呢?”
葉信不由動容,深深的看了那空相紫魅一眼。
“何況,不是每個妖族都能堅持下來的,半途而廢者必死無疑,可有些妖族實在熬不住,寧愿去死也不愿再承受這種痛苦了,如此又被淘汰了一半。”花皓月說道:“但在我看來,這即是妖族的一大難關,也是妖族的一大契機,我所見過的那些妖族大修大能,各個都很厲害,以后主上遇到這種妖族修士,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主上是夸我呢么?”那空相紫魅笑瞇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