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信在光明山參悟該如何煉化幾個日月匣,而其他地方、乃至星殿和光明山的修士,都在被慣性推動著向前走。
無恙大光明認為自己終于等到了徹底摧毀星殿的機會,而鳳步若、聶乾元等人也認為自己看到了擊敗光明山的希望,其實真正的大規模沖突,總會在雙方都認為己方必勝的情況下才會全面爆發,如果一方顯得咄咄逼人,一方嚴持守勢,最后頂多是搞出一些摩擦而已。
一艘星殿的證道飛舟停在了豐元星門上空,蘇百變的身影飄離船舷,輕輕的落在地上,迎上前的幾個豐元星門的修士看到蘇百變,暗中吃了一驚,隨后急忙上前施禮:“見過蘇先生。”
“聶將府可在?”蘇百變淡淡說道。
“有客來訪,聶將府正在招待客人。”其中一個修士回道。
“去通報一聲,就說我蘇百變要見他,有大事商量。”蘇百變說道。
“蘇先生稍等。”那修士說道,隨后快步向回走去。
留下的幾個修士相互交換著眼色,蘇百變居然會來見聶乾元,這事情讓他們感到無法理解。
在師東游主持星殿的時代,聶乾元和蘇百變是師東游的左右手,事實上師東游是個純粹的修士,并沒想過什么制衡之術,不過,聶乾元和蘇百變天生就相互看不對眼,而且不是一般的不對眼,屬于恨不得一下子掐死對方那種。
雖然有師東游在其間斡旋,但無法改變什么,聶乾元和蘇百變從來不相互打招呼,從不看對方,甚至是不說話,全當沒有對方這個人,如果遇到和對方有關的事情,自然不會給對方留一點顏面。
現在蘇百變居然來拜見聶乾元,太陽簡直是從西邊升起來了!
時間不大,那修士匆匆跑了回來,低聲說道:“蘇先生,將府有請。”
“前面帶路。”蘇百變說道。
在那修士的帶領下,蘇百變走進豐元星門,片刻,逐漸接近了正廳。
到了正廳的門口,那修士停下腳步,朗聲說道:“稟將府,蘇先生到了。”
“有請。”里面傳來了一個清冷的聲音。
蘇百變臉色平靜,他伸手推開了廳門,走進大廳,眼波一轉,看到聶乾元坐在主座上,而身側的客座上坐著一個女子,蘇百變認得對方,就是天行者狄戰身邊的雷琴柳柳。
往深處想,聶乾元正在招待雷琴柳柳,然后把他蘇百變也請進來,對他是非常不禮貌的,只是蘇百變也沒抱著太大奢望,以兩個人以前的關系,聶乾元這一次能見他,已經很不容易了。
“聶將府,好久不見了。”蘇百變緩緩說道。
“蘇先生,別來無恙!”聶乾元點了點頭:“請坐……”
蘇百變走過去剛想落座,突然另一側的雷琴柳柳微笑著說道:“沒想到會在豐元見到蘇先生,看樣子蘇先生是真的打算修成三姓家仆了?“
蘇百變的身形突然僵硬在那里,三姓家仆是什么意思?以前在師東游身邊時,他總是家仆自居,后面又跟在鳳步若身邊,算是改頭換面了,今天到豐元星門來,如果那雷琴柳柳以為他準備投靠聶乾元,那么三姓也就算湊全了。
蘇百變的臉色變得鐵青,縱使在他墮入寂滅境之后,也不曾受過這種當面的羞辱,哪怕換成狄戰,說這番話之前也要自己思量思量,徹底得罪他蘇百變到底值不值得,而那雷琴柳柳不過是狄戰身邊的一個使喚丫頭,豈有是理?!
“你……說……什……么……”蘇百變一字一句的說道。
“蘇先生這是生氣了?”雷琴柳柳發出嬌笑聲,隨后看向聶乾元:“聶將府,我這個人一向心直口快,這次不慎冒犯了將府的貴客,柳柳愿意當面向將府賠罪。”
聶乾元狹長的雙眼微微瞇起,他死死盯著蘇百變的身影:“蘇先生,只是言語之失罷了,有必要如此動怒么?更何況先生不要忘了,這里是豐元星門。”
聶乾元有相當長的時間一直擔任豐元星門的主星,這里確實是他的主場。
蘇百變散發出的氣勢非常驚人,顯得劍拔弩張,雷琴柳柳還好,聶乾元一直在緊張的盯著蘇百變,他太了解蘇百變了,如果蘇百變真的要暴起傷人,他未必能及時阻攔。
聶乾元和雷琴柳柳都沒有看到,一團蠟丸就在蘇百變身后的椅子上緩緩融化,如果湊過去仔細觀察,能看到無數道微小的符文一層層滲透到木質的椅座內,并且散發出了隱約的元力波動,不過,蘇百變的身形擋住了蠟丸,他所散發出的氣息也遮蔽了符文產生的波動。
“看來……這一次我是來錯了……”蘇百變的視線一點點轉向了聶乾元。
一個晚輩對長輩如此無禮,聶乾元無論如何也應該提他蘇百變說幾句的,可聶乾元完全是替雷琴柳柳說話,這讓蘇百變沒辦法接受。
“慢走,不送。”聶乾元淡淡說道。
這話風和往外趕人沒什么區別,蘇百變腮邊的肌肉不停的跳動著,雖然此行已經做好了受辱的心理準備,但沒想到會如此屈辱,他轉過身,大步向外走去,走到門口似乎想起了什么,回頭說道:“柳姑娘!”
“蘇先生還有事?”雷琴柳柳笑道。
“保重。”蘇百變說道,他的臉上不加掩飾的露出了獰笑。
接著,蘇百變徑自走出廳門,雷琴柳柳看著蘇百變的背影,逐漸有些笑不出來了。
當蘇百變離開之后,一直表現得很清冷的聶乾元神色顯得有些松動了,隨后用饒有興趣的目光看著雷琴柳柳:“我知道柳姑娘不愿看到我和鳳步若聯手,但你這么做也太冒險了,蘇百變可不是容易對付的,他百年前在仙榜中就已排入前五之列了。”
“我又不想去對付誰。”雷琴柳柳說道:“蘇先生身為前輩,想來也不會為難區區一個小女子。”
“既然狄戰想與我互為援手,那么你就應該開誠布公才對。”聶乾元笑了笑:“蘇百變已經成了鳳步若座下的一條走狗,他來豐元自然是鳳步若的代表,你擔心鳳步若開出了讓我難以拒絕的條件,不想給蘇百變說話的機會,直接讓他暴跳如雷、喪失理智,倒是可以理解,我也不怪你,說實話,我看到那條老狗就感到煩躁,所以,我更趨向于和狄戰合作,但你也要表現出足夠的誠意。“
“我明白。”雷琴柳柳正色道:”只是……我以為剛才說得已經足夠多了,難道聶將府還不滿意么?“
“有很關鍵的事情你并沒有告訴我。”聶乾元說道:“我問你,狄戰瘋了么?”
“當然沒有。”雷琴柳柳說道。
“那我就不懂了。”聶乾元說道:“我、鳳步若、狄戰都是聰明人,所以不管我們是不是同意別人的做法,都必須保持一致,否則只會被無恙大光明各個擊破,一直以來我們也是這么做的,可是,現在你告訴我,我們應該把鳳步若排斥在外,你老實說,狄戰到底在想什么?”
“情勢總是會變的。”雷琴柳柳說道:“以前,行者不知道有葉信,現在已經知道了。”
“葉太清?”聶乾元沉吟起來,良久,他緩緩說道:“聽說狄戰與葉太清在引龍宗交過手?”
“是的,行者輸了。”雷琴柳柳知道聶乾元想問什么。
“他的修為那么強?”聶乾元動容道。
“行者說,葉信的戰力足以與無恙大光明一拼高下。”雷琴柳柳說道:“而且,葉信已經去奔襲光明山了,現在……應該已經得手,除了浩歌大光明已死之外,剩下的八位大光明中只有羽霄大光明和仙劍大光明沒有出現,那么肯定是由仙劍大光明留守光明山,他不會是葉信的對手。”
“你說什么?!”聶乾元大吃一驚,猛地站了起來。
“我是說,此刻的光明山定然已經易主。”雷琴柳柳說道。
聶乾元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意識到了,現在正面臨千百年未有之變局,如果光明山已經陷落,那么只要在這一次大戰中擊敗無恙大光明,星殿就等于獲得了決定性的勝利,而光明山從此將被除名。
“鳳步若此人,太過倨傲了。”雷琴柳柳說道:“聶將府多少也應該感覺到了吧?他看向我們的眼神……總是顯得那么的高高在上,好像唯獨他是皎潔白雪,而我們都是污濁不堪的泥水,他不屑與我們為伍,除非是跪倒在他腳下、認他為主,他或許才會對我們展露一點點笑容。在這證道世,他還需要我們為他賣命,尚且表現得如此輕蔑,等到進了長生世,天知道他會怎么作踐我們,想從他手里得到點好處,只能模仿那位蘇先生了。“
聶乾元默然不語,他當然能感覺得到那位鳳大先生的倨傲,換句話說,鳳步若根本沒有把他當成一路人,而是臨時合作的關系,等到他沒有利用價值了,那就再不可能見到鳳大先生。
“只是……不知道聶將府這雙膝蓋還能不能跪得下去。”雷琴柳柳笑道:“我們行者是不行的,所以,現在已經到了分道揚鑣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