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太清商議了良久,針對當前的局勢,大家都認為必須要加強浮城的防御了,從明天開始,城門的山門法陣還有太清寶蓮,都必須有太清親自坐鎮,以便相互呼應,能在敵人發起進攻的第一時間,便立即做出反擊。
明天玄明負責守護城門,玄道進入太清寶蓮,五天之后輪換玄體和玄戒,不過,葉信沒有任務,現在太清宗的太清共有七人,多出了一個,而且葉信前段時間才晉升圓滿境,大家都知道葉信肯定還有大幅的提升空間,他們認為葉信當前最重要的是努力修煉,把時間耗費在守護山門法陣和太清寶蓮上,簡直是一種罪過。
商議得差不多了,幾位太清各自回府,葉信沉吟了一下,跟在了玄知后面。
玄知走出了十幾步,察覺到葉信的腳步聲,他回過頭,訝然道:“葉太清,還有事么?”
“前輩,這里不方便,到外門法陣去吧,我確實有事想和前輩聊一聊。”葉信低聲說道。
“好。”玄知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片刻,兩人已接近了外門法陣,葉信喚過靈十七娘,讓她看住大門,任何人不得擅入,隨后與玄知走進了法陣。
玄山煉制出的丹藥已經都被收走了,不過法陣中依然殘留著濃郁的丹香與丹光,玄知剛剛進入法陣,便察覺到異樣,吃驚的說道:“怎么回事?有人在這里煉制丹藥了?”
“嗯。”葉信點點頭:“是玄山前輩。”
“他找到合適的丹爐了?”玄知露出喜色。
“是我借來的丹爐。”葉信說道。
“這種丹香……”玄知長長吸了一口氣:“收獲頗豐吧?”
“還好。”葉信說道:“至少煉出了幾十顆三轉金丹。”
“幾十顆三轉丹?”玄知顯得瞠目結舌,良久,他又悻悻的說道:“他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
玄知現在已步入了寂滅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丹藥,而且以前尋覓丹藥是為了修行,現在是為了續命,意義大不一樣。
“浮城出了這么大的事,玄山前輩也沒機會說啊。”葉信猶豫了一下,突然轉移了話題:“前輩,你已經步入了寂滅境,對吧?”
“你……”玄知大驚,他的臉孔瞬間變得扭曲起來:“你怎么知道?”
“前輩元府中有寂滅之氣。”葉信緩緩說道。
玄知的臉色陰晴不定,這是他現在最大的秘密,按照太清宗的規則,一旦步入了寂滅境,就要主動請辭,體體面面的離開,如果被人發現,然后無可奈何的走,會遭人詬病的。
玄知不是眷戀手中的權柄,當初一定要把葉信帶入外門,就是病急亂投醫的表現,外門中的修士沒有誰能撐得起這份基業,只能在太清宗以外尋找賢才,而葉信的出現讓他如獲至寶。
如果不是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葉信身上,葉信與展開韜明爭暗斗時,他也不會那么偏袒葉信,畢竟展開韜跟了他幾十年,而葉信只是一個新人。
當初葉信為了引起重視,編造謊言,雖然沒有明著介紹自己以前是圓滿境是大修,但口口聲聲說自己被奸人所害,跌了境界,不過,葉信掌握著圣訣,這是最有利的證明,誰都不可能懷疑他在說謊。
至少,那個時候的玄知是完全相信的。
氣氛變得一片死寂,玄知好半天才回過神,長長嘆了一口氣,在太清宗內,他最信任的人是玄道,其次就是葉信了,縱使信錯了人,他也只能堅持到底,既然把基業都交給了葉信,哪里還有反悔的資格?
這就像賭博一樣,已經押了寶,那只能賭下去,并且堅信自己不會錯。
“葉太清,你怎么能感應到我元府內的寂滅之氣?”玄知深深的看著葉信。
“前輩,這事情說起來就長了,不是三、五句話能說清楚的。”葉信說道:“以后有空暇了,我再和前輩聊一聊這些事,現在……前輩能不能完全信任我?”
“你是指什么?”玄知反問道。
“前輩要放開心防,讓我神念滲入你的元府。”葉信說道。
“我可以信任你,但你應該告訴我,這是要做什么?”玄知又問道。
“我或許有辦法剝離前輩的寂滅之氣,讓前輩的元府恢復生機。”葉信說道。
“你既然知道我已經步入了寂滅境,還和我開這種玩笑?”玄知皺起眉。
“我沒有開玩笑。”葉信正色道:“坦白說,我沒有多大把握,但我修煉的法門生出了一種感應,告訴我應該試一試的。”
“你認真的?”玄知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上下打量著葉信。
葉信的話太過匪夷所思,他完全沒辦法相信,但葉信的表情又是那么鄭重,絕對沒有開玩笑的成分,這讓他沒辦法拿定主意。簡直是荒謬……修士步入寂滅境就是被判了死刑,他還從沒聽說過有誰能熬過這一劫!等等……蘇百變?蘇百變七十年前便已步入了寂滅境,又是怎么出山的?難道葉信也能做到?
世間事就是這樣,如果從來沒發生過,任由葉信說破天玄知也不會信,但此刻他突然想到了死里復生的蘇百變,一顆心不由自主顫動了一下。
“前輩,相信我一次吧。”葉信說道,他講不出什么大道理,因為連他自己都感覺到不可思議,能不能成更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之所以生出這個念頭,是感覺到了元府神能隱隱有一種要吞噬什么的欲望。
他不懂這是為什么,第一次發現玄知元府中的寂滅之氣,他并沒有察覺到神能有波動,或許是那時候的神能還不夠強,或許是玄知元府中的寂滅之氣還不夠多,但現在不是查根問底的時候,他的神能只會汲取元魂,此刻有了吞噬的欲望,周圍卻沒有元魂,肯定是有其他東西讓神能蠢蠢欲動。
所以他才跟在玄知身后,距離玄知越近,那種欲望就越清晰,那么,他有必要去嘗試一次。
“好!”玄知突然長吸一口氣:“要我怎么做?”
“前輩只需要在這法陣中打坐就可以了。”葉信說道,隨后他猶豫了一下:“前輩可能會有些不適,或者是痛楚,稍加忍耐,我察覺不對頭,會把神念收回去的。”
玄知什么都沒說,徑自走入法陣中,隨后雙膝盤坐在地上,換成正常情況,任何修士都不可能放開心防,讓其他人的神念侵入自己的元府,那等于把性命完全交給了對方,但是,一個病入膏肓的人看到生機,所滋生出的勇氣是難以形容的,他會愿意豁出一切。
葉信緩步走到玄知身后,這時玄知突然說道:“上一次你進入寶莊,看到了幾只太清寶蓮?領隊的是誰?”
“一只太清寶蓮,領隊是周星野。”葉信愣了愣,隨后反應過來:“莫非前輩懷疑我是蘇百變?”
“其實我也知道,如果你是蘇百變,現在已經可以殺掉我了,不過……還是確認一下好,圖個心安。”玄知笑了笑:“好了,你動手吧。”
葉信盤坐在玄知身后,閉目調息,足足過了百余息,他才展開雙眼,全力以赴操控著神念,緩緩滲入玄知的元府。
葉信的動作很小心,現在玄知的元府已經是不設防了,凝聚的神念稍微出現搖曳,便有可能給玄知造成重創,換一個角度理解,葉信這就是以神念為手術刀,要給玄知做一個精妙的外科手術,而且是腦部手術。
葉信的神念每前進一點,都要耗費十幾息甚至更長的時間,這是為了保護玄知,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神念終于觸及到了玄知元府內的寂滅之氣。
生機代表著什么,大家都明白,而寂滅無疑是與生機截然相反的,在神念與寂滅之氣相接觸的瞬間,葉信恍若看到了無邊無際的冰冷與黑暗,這種冰冷與黑暗似乎可以讓世間的一切變得枯萎,直至化作飛煙。
不過,葉信元府內的神能出現了波動,吞噬欲也變得愈發強烈了。
保持這種狀態并不輕松,好像在紉針,線頭剛剛穿入針眼中,就不能動了,稍微動了一點點,線頭便有可能脫離針眼,或者是透過針眼,不管哪一種,都代表著玄知會受傷。
和其他修士相比,葉信的優勢在于擁有強大無比的神念,還有異常堅韌的元脈、元府,神念是神能贈給他的,元脈、元脈是因修煉貪狼戰訣產生的改變。
這世間只有葉信才能如此精準的控制自己的神念,或者說,也只有葉信有機會完成這種奇跡。
此刻,葉信并不知道應該如何做,他只能不停的把神念壓進寂滅之氣中,但寂滅之氣是可以讓一切都變得枯萎,葉信的神念也不例外,壓進去的神念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那是一個無底的黑洞,不到百余息的時間,神念損耗極大,遠遠超過了葉信的預料。
但是,葉信知道自己必須堅持到最后,至少要確認自己到底有沒有這種能力,更關鍵的事情在于,他所經歷的所有戰斗,威力最強的一擊并不是圣裁,而是在面對閆客心、瀕臨死亡時,很隨意發出的那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