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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閆客心釋放出的劍光正一點點進入他的視野,葉信降低自己的視線,看向了閆客心,時間似乎莫名其妙的被放慢了千百倍,閆客心在一點點的向前飛掠,劍光也在一點點的向前推進,如果不是距離很近,隱約能感覺到距離在縮短,他甚至會以為閆客心已被凝固在了空氣中。
看到閆客心,葉信感到非常厭惡,他的計劃原本有多好?為太清宗立下不世大功,坐上太清的位置,再報仇雪恨,然后進入長生世,他為自己未來的設想非常完美,可就是這個閆客心,偏偏要執拗的讓他從美夢中驚醒,迫使他不得不直面死亡。
閆客心……這個人應該死,也必須死。
葉信站起身,隨便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接著亮出殺神刀,他的圣輝已然破滅,殺神刀只能保持本體,一柄二寸余長的小刀。
事實上,葉信現在的大腦處于混沌狀態,徹底失去了分析判斷能力,一切都是從本能出發,否則他會發現很多很多異常。
葉信認為的自己,與閆客心眼中的葉信,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存在。
葉信已接受了死亡,僅僅是出于厭惡,想給閆客心一刀,但他也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閆客心的對手,但他不在意結果,只為了發泄那么一下下。
起身時,葉信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異常輕盈,接著眨眼間便沖開了閆客心的光柱,逼近閆客心,他百無聊賴的揮出小刀,在閆客心的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隨后與閆客心擦肩而過,落在了地上。
葉信長長吁出一口氣,心里果然舒服多了,接著他把殺神刀隨手扔到了地上,一直以來,他都把殺神刀當成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如果理智保持一丁點正常,他也絕不會把殺神刀象扔垃圾一般扔掉,可他現在想的是,反正自己要死了,就把殺神刀放在這里,留待有緣人吧。
葉信錯過了很多,譬如說,他的肉身怎么可能沖開閆客心的大絕?元府中的神能本已油盡燈枯,在小刀劃過閆客心的脖頸時,神能為什么突然恢復了一些?
在葉信亮出小刀的同時,閆客心已露出了驚駭之色,他的攻擊速度已經非常快了,但葉信似乎比他快出了無數倍,前一刻他剛剛看到葉信亮出了一柄小刀,下一刻葉信已在他身邊掠過,他的大絕莫名灰飛煙滅,是徹底的湮滅,連一點元力亂流都沒有滋生,恍若他從來就沒釋放過什么大絕,而他從葉信身上感應到的氣息,滂湃如汪樣、巍峨如山岳。
接著,閆客心發現自己的元脈正在急速衰萎,他突然響起了什么,顫聲道:“寂滅?怎么……”
話沒說完,他感覺一個東西砸在了自己的腳面上,低頭看去,看到的是一個下頜骨,還帶著一排牙齒,牙齒由潔白迅速變得烏黑,接著緩緩瓦解成灰塵,閆客心下意識的伸手摸自己的臉,發現鼻子下面空空如也,隨后又發現自己的手指、手臂都在不停的干枯,然后一點點消散在空氣中。
閆客心想驚呼,但喊不出來,想轉身,卻無法動彈,他再穩不住身形,終于軟軟向前栽倒,當他的身體撲落在地面上時,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整個身體瞬間化作一蓬灰塵。
葉信靜靜的看著前方,他的大腦已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混沌狀態,甚至已讓他忘記自己快要死了。
整個世界對他而言,都已變成了一片虛無,這是一種無生無死、無天無地、萬物寂滅,只余一點神機的境界。
賜諸神以寂滅,還天域以清明。
葉信的腦海中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了這兩句話,他愈發感到無聊了,隨后發現成群惡狗正從遠方向著這邊撲來,那些惡狗的雙瞳已變得血紅,似乎要和他拼命。
葉信已完全喪失了認知能力,他現在已衰弱到了極點,如果那些惡狗撲近,他會墮入什么樣的境地,對這些他沒有任何判斷,世界是虛無的,所有的影像也是虛無的,完全與他無關。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古鼎出現在上空,散發出了極為恐怖的元力波動,葉信抬頭向上看了一眼,不由笑出了聲,閆客心還在他身后虎視眈眈,居然又出現了一個比閆客心還要強橫的圓滿境修士……老天啊老天,你是生怕我葉信不死啊……
太累了,隨你們怎么折騰吧!葉信躺了下去,身體蜷縮成一團,他臉上露出微笑,最后感應到的,是那只巨大的古鼎正從空中落下,裹挾著無盡的威能,只不過……那古鼎怎么看起來有一點眼熟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信驀然從夢鄉中驚醒,他張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女子的大腿上,而那女子竟然是溫容。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保持著靜寂,片刻,葉信笑了笑,隨后坐起身,觀察著四周,發現自己好像是呆在一個雞蛋殼里,上下左右是一片溫紅色的光幕。
“我聽說過,在死亡的瞬間,有些人的神智會返回母體,回想起胎兒時的記憶。”葉信輕聲說道:“我回來了是理所當然,但把你也帶進來……就有些古怪了,可能……是因為我牽掛你,感覺對不起你吧。”
此刻的葉信剛剛從混沌狀態醒轉,神智還有些模糊,更關鍵的是,他堅信自己現在已經死了,因為當時的境地,他真的沒有任何活下去的機會。
所以他看到溫容一點都不驚訝,現在不過是夢境,短暫的、也是最后的夢境。
“為什么……會感覺對不起我?”溫容柔聲說道。
“我葉信縱橫沙場,最后走上這條修行路,從沒愧對過身邊的任何人,只有你……能讓我感到歉疚。”葉信頓了頓:“溫容,我一直想問你,但又不能問,呵呵呵……現在就沒那么多顧忌了,在我送你去青元宗的時候,你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過我的用心么?”
“為什么要懷疑你?”溫容還是在反問。
“我不想把葉玲送過去,是怕青元宗利用葉玲要挾我,而你呢,我可以隨時放棄你,和青元宗撕破臉,你沒這么想過么?”葉信認真的問道。
“你不會。”溫容微笑著說道。
“為什么說我不會?”葉信追問道,這是他最大的心結,當時他是絕對不會辜負溫容的,但沒辦法解釋證明。
“沒有原因。”溫容搖頭道。
葉信看著溫容,良久,他突然笑了:“你不過是我夢境中的一個投影罷了,能問出什么來?哈哈哈……怪我太執泥了!”
溫容雙瞳中閃過一縷異彩,但她沒說話,依然靜靜的看著葉信。
葉信又躺下去,躺在溫容的大腿上,而他卻翹起了二郎腿,悠閑自得的喃喃自語著:“我葉信這輩子也算是值了……呵呵……當初重生之后,發現自己占據了這個葉信的身體,然后進入天罪營,唉……那個慘啊!嗎的身邊所有人都是怪物,為了不引起別人的警覺或者是排斥,我也只能把自己裝扮成怪物!”
葉信一邊說一邊看著溫紅色的光幕,其實這里的景象對他來說是極具欺騙性的,如果醒來發現是在戰場上,或者看到了別的正常的景象,他的神智被驚動,肯定能快速復蘇,但那片溫紅色光幕不屬于常理中的世界,反而與重返母體的邏輯很相符。
“我做得還不錯?對吧?”葉信說道:“陷入十面埋伏,帶著天罪營東征西殺,區區三千人,就把大衛國上下攪得雞飛狗跳,除了我,還有誰能做到?和莊不朽斗,和蕭魔指斗,嘿嘿……他們以為我很年輕,其實老子是活過一世的人,和我玩心眼?他們可不行!”
很多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息,大都會總結自己的一生,葉信也難免落入俗套。
“鐵心圣那個蠢貨,不想讓馬兒飽,只想讓馬兒跑,讓我葉信做他的奴才?去他嗎蛋的吧!在他把你們溫家三口送上刑場的時候,我非常清楚,如果不宰了他,我遲早有一天會被他所害,那是一個毫無信義的人,以為自己是整個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要供他驅使。”
葉信一直是深藏城府的,從沒有過這般放浪形骸的時候,可現在死都死了,還有什么好顧忌的呢?
葉信在絮絮叨叨的說著,溫容在安安靜靜的聽著,葉信所說的內容不止是對各個人物的評價、對自己的評價,還有每一段歷程中的心境,他也有過惶恐不安,他也有過掙扎難決,他也有過思念憧憬,他也有過興奮快樂,只不過,以前他一直把自己所有的情緒波動深深藏在心底,他是統領,是大家的主心骨,那么他必須要表現出堅定不移的意志。
溫容的表情隨著葉信的述說變化著,當葉信說到高興處,手舞足蹈時,她會露出微笑,當葉信說到艱難境地,神色低落時,她會發出柔和的嘆息聲,慢慢的,她的手開始在葉信的頭發上輕輕撫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