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葉信預料的一樣,天剛蒙蒙亮,方守逸便匆匆跑進來,敲響了葉信的房門,葉信這一夜還是沒有休息,一直在調養自己的內息,聽到敲門聲,穩定自己的心神,又吐納了幾次,起身向房門走去。
房門被葉信推開了,正看到一臉焦急之色的方守逸,葉信輕聲說道:“守逸,出了什么事?”
“護法,大事不好了!”方守逸叫道:“展開韜與北山列夢一起過來要見你,他們肯定沒有安好心!”
“不用擔憂,把他們接進中堂吧,讓他們略等一等,我收拾一下就出去。”葉信說道。
方守逸見葉信一點都不慌,好似勝券在握,可又不好問個明白,只得帶著無數個問號轉身向外走去。
片刻,方守逸把展開韜與北山列夢引入了中堂,展開韜的神色顯得有些憔悴,眼中布滿血絲,長袍上也出現了褶皺,看得出來,他現在的壓力非常大,這也在情理之中,曹玉義畢竟是太清宗的宿老,縱使已隱退思鄉城,亦不是尋常修士能相比的,護法屬于職務,可以上任、可以辭退,而上清卻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只要不是叛宗大罪,便永不會被剝奪。
堂堂上清,莫名其妙死在自己的居室里,已在太清宗掀起了浩然大波,大部分修士都認為是展開韜干的,所以展開韜這兩天熬得很艱難。
北山列夢雙眼精芒閃爍,應該是剛剛出關的緣故,他的精氣神都達到巔峰狀態,銳氣逼人,此次來拜見新上任的左護法,他就是來挑釁的,不過,因為方守逸是曹玉義的舊人,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北山列夢對方守逸的態度還算不錯。
兩個人分頭落座,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鐘,還不見葉信出來,北山列夢有些忍不住了:“守逸,這左護法是怎么回事?”提到‘左護法’三個字,北山列夢感覺心頭好像被刺了一下,陣陣作痛,臉色也沉了下去,他為了護法之位,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也耗費了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功成名就只在眼前,可最后居然被一個外人摘了桃子,這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列夢兄,稍等稍等,護法剛才說過了,馬上就會出來的。”方守逸陪笑道。
就在這時,中堂后門傳來了一個聲音:“讓兩位久等了,抱歉抱歉。”
在北山列夢身后延展出的光翼立即震蕩起來,接著他猛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竟然把桌子拍得四分五裂,隨后北山列夢陰沉沉的說道:“左護法好大的架子!”
“我是上清,不擺擺架子怎么能行。”葉信用云淡風輕的語氣說道。
北山列夢只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都要炸開了,他再無法控制,眼角瞥到一條人影從后門走了進來,立即憤然起身,喝道:“收起你……”
只說了三個字,北山列夢已是呆若木雞,雖然現在葉信的相貌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唇上留著八撇胡,下巴也掛著短髯,但北山列夢曾與葉信朝夕相處,對葉信的相貌是再熟悉不過了,一眼便認出了來者是誰,不過,他沒辦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北山列夢已變成了一尊雕像,他的臉色很僵硬,身體更僵硬,眼神顯得格外復雜,最多的自然是狂喜,期盼著幾年的場景突然成為現實,他內心的興奮激動已無法用語言形容,可在狂喜之中,還夾雜著疑惑,不可能吧?怎么會這么巧?是不是在做夢?焉或是中了某種失魂的法門?
只是北山列夢背后的光翼卻因為心情的劇烈波動,轟然炸響,震蕩的勁流瞬間便把左右兩側的窗戶全部震得粉碎,就連房頂也受到了沖擊,無數灰塵被裹挾在勁流中,瘋狂卷動著,中堂內好似突然出現了一片濃霧。
方守逸縱身掠來,擋在葉信與北山列夢之間,厲聲喝道:“北山列夢,你想做什么?!”
“列夢!不要胡來!”展開韜也發出驚呼聲,不過他看向北山列夢的眼神,閃過一縷輕蔑之色,他更看不起這北山列夢了,來之前本已經商量妥當,結果看到葉信,北山列夢便當場失控,這不是在難為葉信,而是在幫葉信!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北山列夢啊北山列夢,這一晃已經過去八年了吧?”葉信露出微笑:“沒想到,我們居然都進了太清宗,看你這樣子……僅僅八年的時間還不足以化解你對我的恨意啊。”
北山列夢能得到光明山一位大光明的賞識,又能得到太清玄知乃至曹玉義的重用,代表著北山列夢的成長應該是很驚人的,不止是境界,其他方面也得到了長足的淬煉,他相信北山列夢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反應過來。
“原來……是你!”北山列夢一字一句的說道。
“怎么?”展開韜一愣:“列夢,你與葉護法是舊識?”
“是啊。”葉信搶先一步說道:“能在我的殺神刀下逃生的人,并不多,北山列夢,你就是其中之一,在寶莊從深淵鬼王口中得知你的名字,倒是讓我很驚喜呢。”
葉信這是在暗示北山列夢,他已經見過了鬼十三,知道了他們的事情。
“一刀之恩,列夢自然要銘記永世。”北山列夢的聲音顯得很森冷:“葉兄進入太清宗,莫非是為了列夢而來的?!”
“這與你無關。”葉信淡淡說道:“走得累了、倦了,想找個窩,僅此而已,而且太清宗是個不錯的選擇,幾位太上又誠意滿滿,我也就隨緣了。”
北山列夢猛地轉過身:“展兄,我們走!”
展開韜看得出來,北山列夢與葉信之間必然有故事,他也急于知道前因后果,無暇逗留,點點頭,便站起身,準備與北山列夢一起離開。
“慢著。”葉信說道。
北山列夢眼神一緊,手中吞吐出銳利的劍光:“葉兄,這里是太清宗!莫非你還想讓我再一次見識見識你的殺神刀么?”
“往事早已經過去了,我根本不在意,是你放不下,所以才耿耿于懷。”葉信說道。
“如果你讓我砍上一劍,我也會放下!”北山列夢的表情顯得很猙獰。
葉信心中暗贊,北山列夢的演技,已經足以去拿獎了,他頓了頓:“叫住你,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個秘密么?那就跟我來。”
北山列夢反而向后退了一步,手中吞吐的劍光更加劇烈,氣息也逐漸膨脹開。
“不要緊張,我在幾年前遭人算計,修為大損,跌了境界,現在不過是大乘境初階。”葉信似笑非笑的說道:“已經未必是你的對手了,你還怕什么?”
北山列夢還在死死的盯著葉信,不發一語。
“當年我在全盛時,你依然敢直面我的殺神刀,怎么越活越膽小了?”葉信說道:“而且這里是護法府,還有展護法在這里,就算你不信我,總該相信展護法吧?”
“列夢不想與虎謀皮。”北山列夢冷冷說道。
“那個秘密有你有大關系。”葉信說道:“如果你現在不聽,以后我不會再提起了。”
北山列夢顯得難以取舍,一方面對葉信保持著高度和警惕,還有深如大海的仇恨,另一方面又想知道那個秘密。
“還請展護法稍坐,我與列夢到后院聊聊天,馬上就回來。”葉信說道,他的視線轉向了展開韜。
“也好。”展開韜點點頭:“列夢,你去吧,有我在這里,不妨事的。”
“列夢兄,請吧。”葉信說道,隨后他先一步向角門走去。
北山列夢猛地咬了咬牙,隨后跟在葉信身后。
展開韜靜靜的看著葉信與北山列夢走出了角門,他的眼神閃爍不定,隨后幽幽說道:“守逸,看起來葉護法是有大來歷的啊。”
剛才葉信無意中透露出了一些秘密,修為大損,跌了境界,代表著葉信在幾年前的實力要比現在強得多,北山列夢已是大乘境巔峰,如此不是前段時間受了重傷,現在已經應該嘗試著閉關沖擊圓滿境了,天縱奇才的北山列夢居然對葉信如此忌憚,證明他以前太過看輕了葉信。
“我不知道。”方守逸搖搖頭,其實他心里是有數的,現在葉信最大的敵人就是展開韜,雖然往日與展開韜也是熟識,而且一直以來展開韜頗給他面子,縱使曹玉義走后也一樣,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葉信引著北山列夢走進后院,前面的葉信還能保持平靜,后面的北山列夢只是在努力勉強控制自己,見葉信停下腳步,他屏住呼吸微微瞇起眼,感應著周圍的動靜,見確實無人,他的嘴唇開始微微顫抖,隨后單膝向下跪倒:“列夢見過主上!”
葉信探手拉住了北山列夢,讓北山列夢沒能跪下去,他長吸了一口氣:“列夢,總算是找到你了。”
當初在浮塵世,他主動幫助北山列夢,也看穿了北山列夢的秉性,這是一個赤誠的人,胸懷大義、有熱血、不怕犧牲,給北山列夢一滴水,必報還涌泉,葉信可不是圖北山列夢的報答,僅僅認為象北山列夢這樣的人理應繼續走下去,為這片天地增添幾分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