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葉信說話,徐千之那邊為首的修士忍不住了,上前幾步,不陰不陽的說道:“戴記患,凡事都要講個先來后到吧?你這是什么意思?”
“暌離族長,你想多了。”那叫戴記患的修士笑了笑:“我不過要試試看,看名聞天下的貪狼先生是否善解人意罷了。”
徐家的族長臉色放緩,他似乎對那戴記患充滿忌憚,所以只要對方給了他些許面子,自然見好就收,并不想真正觸怒對方。
“暌離族長,這一次我們應該要聯手了。”戴記患向遠方的山峰看了看,森林中的樹木在不停搖晃著,偶爾還能聽到隱約的馬蹄聲,顯然又有人過來了。
“哼!”徐家的族長冷哼一聲:“你們行事太大意了,怎么能讓消息走漏出去?但凡能稍微謹慎一些,也不會有這么多麻煩。”
“這種事情怎么可能做到絕對保密?而且問題應該出在你們徐家身上。”那老者笑吟吟的說道:“徐家的修士不止這點人手吧?看來徐長老是經過精挑細選的,有的人沒資格參與,心有怨言,那么用這消息換取好處,也在情理之中,嘿嘿……到現在都不知道被轉賣多少手了,想自己獨占?你們想得太簡單了。”
“凰爺,向你打聽件事。”那叫戴記患的修士笑道:“你是從哪里得到這個消息的?”
“你這小家伙真是蹬鼻子上臉!”那老者撇了撇嘴:“你有資格向我打聽事么?”
那叫戴記患的修士臉色一變,眼中浮現出銳芒,但片刻之后,他還是輕輕吐出一口氣,應該是不想節外生枝,他再次把視線轉向葉信:“貪狼先生,看你站了半天,也該累了,能不能借步聊幾句?”
葉信抬手看向前方的山峰,心中暗自嘆氣,那個給他造成巨大壓力的人,終于趕到了。
“貪狼先生,在下向來是先禮后兵的,拒絕我的誠意,對你可不太有利。”那叫戴記患的修士緩緩沉下臉。
“滾。”葉信喝道,這些修士讓他感覺到象蒼蠅一般討厭,但山峰上的那個人,一直在觀察著他,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出手。
戴記患大怒,探手按住了腰間的劍柄,而那徐家族長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笑瞇瞇的盯著葉信,那樣子似乎在說,你完蛋了。
就在這時,前方峰頂上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響聲,一道金光而起,如炮彈般劃出千余米長的軌跡,裹挾著陣陣風雷,向這邊砸落。
金光的聲勢顯得極為恐怖,戴記患那幾個修士還有徐家的人臉色同時大變,身不由己向后方退去。
轟……金光砸落在山坡上,蕩起了漫天的塵沙,接著一條人影緩步從如風暴般卷動的亂流出走出來。
徐家族長在用審視的目光觀察著來者,而戴記患已是滿頭冷汗,眼珠亂轉,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是一個外貌年紀在五十許的修士,一身金黃色的長袍,長袍上繡著一條條張牙舞爪的飛龍,他的步伐很慢很沉重。
葉信的視線立即落在那老者的左手上,其實那老者的雙手一模一樣,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區別,可他就是知道那只手蘊藏著極為強橫的力量。
蹲坐在樹上的老者再次發生大笑,場中的人只有他顯得一點都不緊張。
“你這老家伙還沒死呢?”穿著金黃色長袍的修士露出微笑:“什么事情讓你這么開心?說說看,讓我也陪你笑一笑。”
“人心啊人心……”蹲坐在樹上的老者一邊笑一邊拍著自己的大腿:“你們差不多都到了啊……哈哈哈,簡直就像狗看到了骨頭一樣……如果魔族初入浮塵世,你們能這般齊心協力,魔族又豈敢囂張?真是可悲可嘆……”
“話不能這么說。”穿著金黃色長袍的修士很認真的搖了搖頭:“去找魔族的麻煩,風險太大,收獲卻是未知的,甚至可能把自己搭進去;來鴻天峰么……幾乎不用費什么力氣,便能得一份大收獲,我為什么不能來?”
“真的不用費什么力氣么?”一個聲音從索道的另一端悠悠傳來。
眾人不由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個中年人沿著索橋正向這邊飄來,他確實是在飄,雙腿雙腳根本就沒有動,這種身法如鬼魅一般。
“我原本是這么想的,可沒料到,居然也驚動了你!”穿著金黃色長袍的修士嘆了口氣。
“我已有幾年不管這些瑣事了,這一次確實是誤打誤撞來了鴻天峰。”那中年人顯得有幾分無奈:“如果給恒兄造成了一些困擾,是我的不對。”
“那你是要走了?”穿著金黃色長袍的修士笑道。
“本來是想走,不過見這么如此熱鬧,就有些舍不得了。”那中年人說道。
“好假好假!”蹲坐在樹上的老者用手扇動鼻尖前的空氣,似乎嗅到了某種奇臭無比的味道:“既然都到了,你們還客氣什么?骨頭就在那里,打啊!搶啊!殺啊!”
穿著金黃色長袍的修士皺了皺眉,這番話對他而言可是大不敬的,只不過雙方已結識數百年,他很了解對方的脾氣秉性,心中略有些不喜,但也就輕輕過去了。
“老不死的,如果象你所言,天下人人皆是狗輩!”穿著金黃色長袍的修士再次露出很認真的神色:“我的骨頭是魔龍的角,那你的骨頭又是什么?”
“我知道。”那中年人笑吟吟的插道:“是他的美人,如果你把他的美人抱走,哪怕相隔千萬里,他也會嗅著味追過去,纏住你不放,猶如陰魂不散。”
蹲坐在樹上的老者顯得有些愣怔,思索了片刻,突然正色道:“好,算你說得有道理,是我顯得有些過于偏頗了,我的錯。”
“唉……多少年了,你怎么還是這種脾氣?”穿著金黃色長袍的修士擺手嘆道:“我只是要和你聊一聊其中的道理,但不是一定要辯出個誰對誰錯。”
“你可以這么說,但我不行,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我不喜歡含含糊糊的。”蹲坐在樹上的老者說道。
“算了,不說這個。”那中年人笑道:“不過……恒兄,你的目的真的僅僅是魔龍角么?”
“呵呵……要不然呢?”穿著金黃色長袍的修士反問道。
那中年人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北山九思,現年四十四足歲,定沙江北山城人,屬北山世家后裔,不過祖上已分出旁支百余年了,年少失去雙親,以務農為生。”
穿著金黃色長袍的修士雙眼精芒閃動,隨后漫聲接道:“北山九思長到十九歲時,依舊是一介凡夫,后在定沙江中救起一女子,半年后又與那女子成婚,被當地農莊譽為美談。”
“隨后北山九思被北山家接納,開始修行,只修行兩年余,便步入證道境。”那中年人說道,接著搖搖頭:“恒兄,你還記得我們的當初是用了多久么?”
“自然記得。”穿著金黃色長袍的修士長嘆一口氣:“可惜當初得到這消息,只以為北山家出了一位驚才絕艷的天才,并沒有想太多。“
“古怪的是,北山九思二十一歲便步入證道譜,后因斬殺路尋春,排進證道譜前十,可轉眼過了二十年,北山九思卻一直沒有寸進。”那中年人說道。
“你的看法有些片面。”穿著金黃色長袍的修士搖頭道:“我認為真正古怪的地方在于,北山九思根本不像是在修行,不訪丹士、不尋靈藥,竟然在自己的園子里種瓜種菜,并怡然自得其樂。”
“按照這么說……北山九思還有更古怪的地方,他太喜歡管閑事了,東邊有瘋狗傷人,他挺身而出,西邊有人落水,他又匆匆趕往,就連一家農夫因家中的老牛病故,無力耕作,他都要管,親自去幫人犁田,以已為牛。”那中年人說道。
“當地人尊稱他為九善先生,奉若神明,呵呵……原本我還以為他是忌憚你我,才故作此姿態,以免遭受打壓,未曾想觀察了他許久,發現他是真的……”穿著金黃色長袍的修士說到這里,不由再次嘆了口氣。
“真的樂在其中啊。”那中年人笑道:“此人哪里是修士?徒具其殼而已。”
“聽聞列夢公子能殺傷兵天魔龍,驟然讓我想起了很多東西,北山九思是從婚后開始修行的,而且突飛猛進,可他的修為止步不前,又是在他妻子失蹤之后……這就讓人玩味了!“穿著金黃色長袍的修士說道。
“只能說,應該有一份大機緣,就藏在北山九思身上!”那中年人說道。
“可惜……你我一直以來都沒能覺察,偏又以為北山九思僅僅是得了大運,只有修行之質、沒有修行之心。”穿著金黃色長袍的修士說道。
“如此,貪狼先生,你總應該明白了吧?”那中年人突然把視線轉到了葉信的背上。
那中年人的視線有如實質,讓葉信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從始至終,他一直保持沉默,等到那中年人把話題轉向了他,他略一遲疑,隨后發出輕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