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臉上的獰笑逐漸散去,表情越來越嚴肅,他確實發現這座草棚有些古怪,但只發現了兩點,至于那口一點油腥都沒沾過的新鍋,還有剛好夠數的矮凳,都是聽到了對方的話,他才看出來的。
“你到底是誰?找吳某有什么事?”那中年人沉聲說道。
“吳總捕這一次是要去忘海城吧?”葉信說道:“去查軍鎮大人被害的案子?”
那中年人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氣,眼皮也快速跳動幾下,他沉聲道:“不錯。”
“能不能不去?”葉信的聲音很輕柔,但有一股肅殺之氣以他身體為中心,向四周彌漫著,那是將軍百戰所凝練出的殺意,竟然讓草棚內溫度瞬間降低了許多。
那為首的中年人還好說,至于周圍的精壯漢子,都露出了驚惶之色,因為那股彌漫的殺意太濃烈、太森冷了,他們的實力雖然不堪重任,但畢竟做了十幾年的巡捕,見多識廣,這種強大的殺意只有在那些實力異常恐怖的大人物身上才能感應得到。
“我說不去了,你信么?”那為首的中年人緩緩說道。
“信不信還要看吳總捕能做出什么樣的承諾了。”葉信笑道。
“閣下能在這里等我們,想來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那為首的中年人說道:“我不懂……既然已穩操勝券,還有必要瓦解我們的斗志么?呵呵……象閣下這般小心謹慎的人,可算是吳某平生僅見的了!不管怎么樣,我們這些人是不可能再活著離開了,對吧?”
葉信沉默了,隨后輕嘆一口氣,果然不能小瞧天下人,區區一個總捕,也有這般急智,他剛才循循誘導,確實是為了消減那些巡捕的斗志。
下一刻,那為首的中年人突然發出炸雷般的吼聲:“走!能走一個是一個!!”
吼聲剛落,遠方隱隱傳來馬蹄聲,那為首的中年人臉色再變:“從河里走,快!”
緊接著,那為首的中年人已向葉信撲去,在拳勁爆發的瞬間,從他身體中游離出的光影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犀牛,而他的拳鋒卷動,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力量把整只犀牛都吸了進來。
犀牛的光影破滅了,而那中年人的拳勁莫名膨脹了幾十倍,以摧枯拉朽之勢轟向葉信。
那些精壯漢子拼力沖到草棚外,向緩緩流動的河水奔去。
“好。”葉信雙瞳中露出贊賞之色,隨后長身而起,抬手一拳,毫無花俏的迎了上去。
事實上葉信有很多辦法避重就輕展開反擊,如果動用封魂刺,正是這種重拳的致命克星,不過葉信想增加自己的閱歷,見識更多的本命技,所以他選擇了硬碰硬。
轟……雙拳重重撞擊在一起,葉信的身形陡然化作一根無力的稻草,向后倒飛出去,撞開草棚,足足飛出去十余米開外,才落到地上,而那中年人的身形只是原地晃了晃。
單純從拳力上評價,葉信是完敗的,但這一拳并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反而是那中年人臉色陡然變得鐵青,隨后發出帶著顫抖的吼聲:“天狼勁……”
天狼訣是一種非常古怪的戰斗技巧,能對敵人身體內的元力運轉構成干擾,甚至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讓敵人徹底喪失戰斗力,在九國之內,這種戰斗技巧是獨一份的。
那中年人感覺自己如墮冰窟,對方的背景太過恐怖,意味著他現在接觸到的是一個天大的陰謀!
在短短的身體僵直的時間內,那中年人想了很多很多,他一向是不接受外案的,只負責九鼎城內的案件,這樁案子本不會落到他頭上,應由朱總捕負責,而朱總捕是太令大人最得力的心腹。
后來,太令的公子到太令府轉了一趟,朱總捕的案子便莫名其妙落到了他頭上,他開始還很高興,因為外案的油水很大很足,身為太令大人指定的主案,他能從地方榨取到無數好處,可現在才明白,原來是致命的圈套。
難道連太令大人也卷入陰謀之中了么?這個想法幾乎把他嚇得魂飛魄散,在體內的元脈恢復過來的同時,他猛然轉過身,雙拳齊出,一拳擊向一側的墨衍,一拳擊向另一側的林童,這是虛招,他只想立即沖出草棚,在這里逗留的時間越長,他的生機就會越渺茫。
墨衍和林童都是老于戰陣的武士,當然看得出那是虛招,他們沒有閃避,也沒有出手阻攔,只是靜靜的看著那中年人沖了出去。
那中年人毫不猶豫的向河水飛射,接著一個箭步飛臨河水上空,在下落的短短時間里,他側頭向后觀察著,發現被自己擊退的黑袍人一邊搖晃著手腕一邊緩緩走過來,另外兩個武士也是不緊不慢的走到草棚外,一點沒有動手的意思。
不對……有陷阱!那中年人憑借自己做了幾十年巡捕而凝聚的經驗立即作出判斷,只可惜他已身在半空中,無處借力,只能悲哀的看著自己跌落向水面。
噗通……那中年人落入水中,立即掙扎著浮起來,同時極力扭轉頭,再次看向河岸,正看到墨衍緩緩摘下了長弓。
他這才意識到對方擁有一個箭手!太陰險了、太狠毒了……他幾乎可以斷定,剛才聽到的馬蹄聲是故意布置下的,就是為了把他們逼入河水,然后讓箭手一個個射殺他們!
雖然處境危險,但至少弄清了對方算盤,不是沒有逃生的余地,那中年人拼力呼喊道:“游啊……游到河對岸去!只要我們能逃掉一個,我們就贏了!”
這些從九鼎城來的巡捕倒是都會游泳,他們拼力向河對岸游去。
墨衍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弦上,接著拉開長弓,他看都不看,抬手就把箭了出去。
嗖……箭矢射中一個漢子的耳朵,強大的勁道,把那只耳朵徹底撕了下來,被射中的漢子發出凄厲的慘叫聲,身體失控,驀然沉到了水里。
“這樣就行了?”墨衍側頭看向林童。
“這片水域的水流雖然很緩慢,但畢竟是流動的。”林童搖了搖頭:“這點血液不可能把附近的鼠齒魚都引過來,還要再來幾箭。”
下一刻,剛才被射中的漢子又浮上水面,他拼力向對面游去,速度比中箭前要快了一些。
那為首的中年人心中再次升起疑團,他本以為對方的箭手肯定是非常厲害的,居然射偏了?只射中了耳朵?
那中年人的判斷倒是很敏銳,只可惜,他的見識有限,如果來的朱總捕,絕無可能往河水里跳,常年在外奔波,朱總捕對各個地方的風土人情大都有些了解,而這條河水中的鼠齒魚是非常出名的,下水無異于找死。
似乎是為了給那中年人一個驗證,墨衍接連發箭,每一箭都射中一個漢子的耳朵,不停發出的慘叫聲,讓那些巡捕們恐慌到了極點。
突然,一個漢子如觸電般抽搐了幾下,身體直挺挺沉下去,差不多有一息的時間,他又猛然穿了出來,甚至差一點就要脫離水面了。
他的身體上掛著數百條拇指大小的小銀魚,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下一刻,他發出凄厲到極點的慘叫聲,身形開始向下跌落,只是短短的時間,那些掛在他身上的小銀魚已經變成了淡淡的粉紅色。
那是什么?為首的中年人目瞪口呆。
“是鼠齒魚!是鼠齒魚!!”一個漢子怪叫起來。
一聽到是鼠齒魚,所有的巡捕們都炸窩了,他們四下散開,試圖脫離那片已經變得發紅的水域,但這個時候再走已經晚了,順著血腥氣聚集的魚群早已把他們團團包圍。
第一個被咬的漢子再次升出水面,他的一條胳膊只剩下了骨頭,另一條也變得殘缺不全了,他周圍的水已被染成了紅色。
叫聲越發凄厲了,鼠齒魚的撕咬能力是異常驚人的,前后不過十幾息的時間,翻騰的水面便逐漸恢復了平靜。
“我下去找一圈。”林童說道,接著他快跑幾步,象一條魚兒般躍入水中。
林童的本命技是從金甲巨蟹的元晶中淬煉出來的,在陸地上他的戰力遠不如墨衍,可是到了水里,一百個墨衍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對手,恐怖的鼠齒魚,也同樣傷害不到他。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林童從水中冒了出來,他抹了把臉,隨后對葉信說道:“大人,都死絕了,一共十一個,全變成了骨架,連內臟也被鼠齒魚掏空了。”
“我知道太令府有幾個厲害的家伙,他們能和林童一樣,在水中來去自如。”墨衍緩緩說道:“不過就算他們順藤摸瓜找到這里,發現了那些巡捕的尸體,也沒什么用處,我可以確保他們的骨頭上沒有外傷,然后我再把渡船拉到這里沉下去,他們只會以為這是一場事故。”
“符傷那邊又多了兩個月的時間,應該差不多了。”葉信點頭說道:“實在不行,我們可以再來一次。”
“大人,我和小影就留在這一帶吧,如果太令府那邊有人查下去,我也好做個證明。”林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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