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陪睡官十分珍重地將神像從神龕里取出,放入了隨行的皮匣當中。
這種異教和基督教混合的信仰,在阿迪蓋和阿蘭尼亞地區現在依舊十分常見,溫若明娜也不例外。到了第二天,她便登上了平穩的牛拉公務用車,走出了塔爾蘇斯宮殿直連的北門,浩蕩的希德努斯河和綿延的耕田就在她垂簾之前不斷往后過去,初次單獨執行使命的溫若明娜深吸口氣,將鉛封文書和皮匣子珍重地捧在膝蓋上。
同時,高文取得令世人矚目大捷的消息,惹惱了位紅發紅胡子的英豪,那便是安條克公爵博希蒙德。
他剛剛帶領軍隊攻陷劫掠了巨大的異教城市霍姆斯,這也應該是一個很榮耀的勝利,但現在卻全被高文搶走了風頭,這讓爵爺在安條克的“亞吉中央塔樓宮”里很是不愉快!現在建立更大功勛的野心,已讓博希蒙德無法忍受了。
博希蒙德摸著紅胡須,盯住了眼前的銀盤地圖,對著身旁的扈從騎士和波斯財務官單手揮著拳頭,慷慨激昂,“現在我正執行了十分有效的移民策略,這一年來前來投效我帳下的諾曼底、阿普利亞、不列顛和兩西西里的騎士已經有二百多人,我現在擁有安條克、拉塔基亞、塔爾圖斯、薩莫薩塔、霍姆斯在內的二百四十座軍鎮和采邑,為我效命的各族戰士足有近兩萬人,現在該是兌現我和高文、戈弗雷神圣同盟誓言的時刻——我要進軍馬拉什,徹底屠滅叛逆我的阿尼賊黨,吞并這塊富饒險要的山地國度。”
“我的殿下,您可以向兩個王國申請援軍,”地圖桌邊一名披著斗篷的,來自兩西西里的名叫賴諾爾德的騎士建議說。
聽到這話博希蒙德點點頭,摸著胡須,“高文倒是沒什么問題,他肯定會增援我起碼一個旅團的,畢竟老交情。但戈弗雷正在四處掃蕩圣城周圍的敵對勢力,怕是軍力沒太大的富裕。”
“最起碼加利利的坦克雷德閣下,會帶著他的軍隊返歸來這里,追隨您作戰的。”
“沒錯,我叫坦克雷德回來,另外讓我的仆人阿勒頗的里德萬,還有黎巴嫩的馬龍派前來我的軍旗下集結——在今年的秋冬時節,我會踏平馬拉什。”博希蒙德始終沒有忘記亞美尼亞人加諸他身上的恥辱。
很快,安條克的傳令騎兵馳入了圣城的時候,恰逢領主們在此的會議剛剛結束。
執政官座位上的戈弗雷提出了這樣一個議題:現在整個圣城地區已被我們的軍隊蕩平歸順,各位領主們的采邑也都安定下來,那么下面整個國家的攻擊目標應該選定在何處?
一派人主張北上,奪取推羅和西頓,因為那是兩座位于黎巴嫩的強大海濱城市,先前還有過對雷蒙德的敵對行為,我們對它們宣戰的借口充足;而另外派則主張奪取和圣城相距不遠的阿薩城(即阿蘇夫城),這是座地位重要的海港城市,并且距離耶路撒冷太近,若埃及人的艦隊利用這個城市運載士兵登陸突襲,將是王國的心腹大患。
戈弗雷沉吟不決,“你們兩派都有十分充裕的理由。所以我很難做出抉擇。”
于是他開始詢問重量級的人物,喬瑟蘭、坦克雷德和弗蘭德斯羅伯特。
喬瑟蘭附和前者,認為必須要先擴充王國的海關財源。
而羅伯特認可后者,他認為從地理位置上來說,埃及必然會形成對耶路撒冷的最致命威脅,越快拔除周邊的潛在危險越好。
當座椅下爭吵紛紛時,加利利王子坦克雷德始終不發話。
也由此他成為舉重若輕的人物。
耶路撒冷的圣墓守護者兼執政官見短時間內形成不了決議,就宣布暫時休會,請各位領袖們回去后再行思索。
坦克雷德不發一語,從來來去去聚群商談的諸多騎士當中,走出了巖石穹頂清真寺,這兒現在已成為了王國的議事大廳,也化為了座大軍營,院落當中修筑著一排排廄舍,戴著頭盔的士兵們扛著十字弩與長槍到處皆是,奴仆們背著籮筐拾取著馬糞,陽光下所有的行為都彰顯著對新月教圣地的玷污,坦克雷德用手指擦擦鼻翼,接著跨坐上了坐騎,順著彎曲的宮城街道,前去了圣墓教堂。在那里,許多香客和軍人在肅穆地跪在圓廳中央耶穌陵寢上的小石棺槨前,寄發著虔誠和哀思。
忽然,宗主教薩姆貝爾從柱子后轉出,對著坦克雷德諂媚地笑起來,“那位執政官到底有了決斷沒有。”
坦克雷德搖搖頭,接著與其他人一樣跪在地板上,垂下頭在口中喃喃禱告著。
宗主教自背后,扶住了他的肩膀,低聲說道“你的舅父從安條克送來了密信,傳令騎兵正在我的館舍當中休息,他要求你帶著所有的士兵回去,協助他攻擊馬拉什。此外還有個對你的要求,那就是盡量把耶路撒冷推入和埃及的戰事當中去。”
“也就是說,我的舅父在平定馬拉什后,會南下奪取的黎波里、推羅和西頓,將力量膨脹到無人可敵的地步。所以他不希望戈弗雷北上,而希望讓他進攻阿薩城,和埃及交兵?”
“應該就是這個意思,這也是我身為宗主教的使命,要不斷逼迫戈弗雷實踐他身為圣騎士的職責,和強大的異教徒作戰,而不是成為個對教廷爭奪權力的國王,而埃及是最合宜的目標,讓戈弗雷陷于這幾乎等于無盡的征途里去好了——沙漠、要塞、漫長無水源的道路。”薩姆貝爾語調陰沉,而后他笑起來,像是個長著蝙蝠翅膀和勾鼻子的魔鬼,“另外我可向你許諾,城陷時在這座圣殿山掠奪的財富,有幾乎一半被饋贈到了這座圣墓里來,只要你聽從你舅父和我的勸告,我答應將其中七百馬克的黃金送給你。”
“很簡單,我明日就建議把決斷權交給神明,而抽簽的神龕是歸你來管理的,剩下的應該不用我多說什么了。”坦克雷德答復說。
果然第二天,當坦克雷德提出這樣的方案后,執政官也欣然同意,并順理成章將運作權力交給宗主教薩姆貝爾:薩姆貝爾把兩個名字“阿蘇夫”和“蘇爾”(法蘭克人稱推羅為蘇爾)擺入神龕后,執政官上前將手伸入石洞里抽取了其中一個。
出現的名字,當然是“阿蘇夫”。
“哦哦哦!”殿堂里的騎士們紛紛拔劍呼應著,喬瑟蘭叉腰立在人群里微微搖頭。
“諸位,攜帶好帳篷和十字架,戰士們的目標已經確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