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旗連的戰旗就在眼前,相對比而言,林飛虎手中的戰旗是多么的可笑。而捧著戰旗的龍小七在嚎哭,那哭聲聽得人全都升起別樣的情緒。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這面殘破的戰旗。從前是它被賦予精神,而現在,它賦予別人精神。所以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向這面戰旗敬禮,甚至都能從戰旗上嗅到當年的廝殺戰場,看到一個個護旗兵扛著戰旗引領部隊的沖鋒陷陣。
戰旗飄揚的時候,戰旗隕落的時候……見證了太多太多的生死廝殺,染了太多太多的鮮血。
“你們以為我想鬧啊?我不想鬧,一點都不想鬧!”龍小七仰著頭高聲道:“可我不得不鬧,如果我不鬧,這面戰旗也不會答應啊!什么是戰旗連?什么是護旗兵?沒有成為護旗兵的人就不配進入戰旗連,因為他們根本不懂什么叫戰旗精神!”
首長們盯著龍小七,守護者盯著龍小七,特甲類部隊盯著龍小七,林飛虎也死死盯著龍小七。當他把戰旗祭出的時候,瞬息間成為全場的焦點。
“新兵下連的時候把我分到了戰旗連,一個破落的連隊,跟我一起來到戰旗連的全都想方設法調走,為什么?因為現在已經不需要護旗兵了,因為現在沒有戰爭了,戰旗連變得可有可無。”
龍小七深吸一口氣,深情的盯著手中的戰旗,狠狠的抿了一下嘴唇。
“所有人都走了,我留下來了。為什么要留下來?只因為我覺得自己不應該離開,哪怕這是一個破落到極致的連隊。”龍小七狠狠抽了一下鼻子繼續說道:“老姜,我的班長,戰旗連最后一名護旗兵。他告訴我什么叫戰旗精神,告訴我怎么才能成為護旗兵。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告訴我的嗎?命!老姜用他的命告訴我什么才是護旗兵,戰旗連的精神究竟是什么!他用自己的命讓我成為了護旗兵,戰旗連最后的護旗兵!”
“啪嗒!”
一滴眼淚落下,重重砸在殘破的戰旗上。
這一刻,龍小七拼命的忍耐著,而因為忍耐,整張臉都死死的繃緊。他的腦海里浮現出老姜的模樣,耳畔響起老姜對他說的每一句話。
“戰旗連裁撤了。”龍小七慢慢抬起頭,雙眼通紅的緩聲道:“最終還是裁撤了,因為現代戰爭不再需要護旗兵了,因為護旗兵已經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可我卻是最后的護旗兵,我謹守著已經快要消失的戰旗精神。為什么?因為我是護旗兵,哪怕戰旗連裁撤了,也以自己是戰旗連的一名護旗兵為榮!”
眼淚順著龍小七的臉頰向下流淌,他覺得自己太不爭氣了。這本來是一場撕逼,可撕著撕著,他的鼻子酸了,他想到了從前的一切。
他想要干哭的,他只是想做個樣子而已,可現在……
“呼……”龍小七重重吐出一口氣,使勁眨眨自己的淚眼繼續說道:“都說我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禍害,可誰又知道我為什么要禍害?我是戰旗連的最后一名護旗兵,我必須得扛著戰旗繼續前行。我不能讓戰旗連因為蒙羞,更不能讓護旗兵因為慚愧。一個人的戰斗,一個人的連隊,我必須得囂張起來,必須得跋扈起來。
只有這樣,我才會覺得戰旗就在我身邊。我害怕只要自己一停歇,就會把戰旗連忘掉,就會忘記我還是一名護旗兵啊!所以我的選擇就是永遠沖鋒,永遠不讓自己停下腳步。禍害也好,混蛋也罷,最起碼我用我的方式守住了戰旗,守護住了護旗兵。”
眼淚一滴滴落在戰旗之上,龍小七想放聲大哭,卻又死死的憋著。當他憋著的時候,喉嚨里發出低沉嗚咽。
哭,不出聲,死死的憋著,仿佛只要出聲就會崩潰一般。周圍的人都看到了龍小七的表情,都聽到了他這種嗚咽,都覺得心口仿佛被鋼針狠狠刺了一下。
“呵呵,失態了,不好意思。”龍小七強撐著笑笑道:“有一個寡婦,潑辣無比,蠻不講理,跟誰都敢拼命,誰都怕她。她,是潑婦嗎?是,她絕對是潑婦。可這個寡婦帶著五個女兒過日子,她要是不潑出名的話,她根本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我,就是這樣的潑婦!”
龍小七狠狠擦了一把眼淚,腰桿筆挺的走向主席臺,鄭重無比的把雙手捧著的戰旗遞給首長。
“首長,我剛才把你們都罵了,因為你們該罵!”龍小七凝視首長的雙眼道:“戰旗連重組是好事,可戰旗連的精神終究不能改變。還是那句話,如果戰旗精神消失了,那么留著戰旗連還有什么用?”
首長沒有說話,他慢慢的伸出手接過殘破的戰旗,沖龍小七輕輕點了一下頭。
龍小七笑了,哭完之后笑了。
該說的他說完了,不該說的也都說了。重組的戰旗連究竟要怎么完成建制就是別人的事了,但他相信經過這些,重組之后的戰旗連一定不會草率。
“每一名戰旗連的成員都是護旗兵,只有護旗兵才有資格成為戰旗連的一員。”首長捧著戰旗沉聲道:“龍小七同志罵的對,戰旗連如果失去了戰旗精神就不能稱之為戰旗連;龍小七這個潑婦做的也對,他用自己的方式一直守護著戰旗連的傳承。我得謝謝龍小七,是他把我們罵醒了!我們要的不是戰旗連,我們要的是戰旗精神!”
此言一出,不遠處的林飛虎愣住了,他已經意識到戰旗連的重組出現了問題。不僅出現了問題,而且還是重大問題,可能直接導致他不再擔任戰旗連的連長一職。
“龍小七,你覺得戰旗連的重組應該以怎樣的方式構筑建制?”首長詢問龍小七的意思。
“首長,當我把戰旗交到你手中的時候,就意味著我已經功德圓滿。”龍小七笑笑道:“我守住了戰旗連,守住了戰旗精神。至于重組的戰旗連應該怎么構建不是我考慮的事了,因為我就是一個小小的護旗兵。還有,一個人背著戰旗連走了這么多年也累了,我想好好休息休息。”
龍小七的笑容滿是解脫,他的確背著戰旗連走了許多年,磕磕碰碰、風雨無阻。戰旗連的第1444名戰士,永不講理,囂張跋扈,無恥卑鄙……只為能扛著沉重的戰旗向前沖鋒,永遠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