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長官,這件事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杜光亭怒發沖冠,直接就沖進了豫東第一兵團司令部,門口的衛兵根本攔不住。
“杜師長,您冷靜一些,關于你手下裝甲追擊搜索分隊被日軍飛機襲擊一事,我們正在調查……”
“滾開,我跟你說不著,我要見薛長官!”杜光亭接到自己手下全軍覆的消息,特別是現場還有其他部隊的時候,他早就憤怒的失去了理智了。
那是他辛苦從南京帶出來的弟兄,他的袍澤。
“薛長官正在思考戰局,吩咐不讓任何人打擾。”
“我不管,我今天非要見到薛長官,他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我今天就不走了。”杜光亭氣的不行。
“杜光亭,你干什么,這里是豫東第一兵團司令部,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眼里還有沒有軍紀國法,你還是不是黨國的一名軍人?”參謀長吳錫祺走了過來,嚴厲的呵斥道。
杜光亭雖然是黃埔一期,可吳錫祺是保定的,比他資格要老,大家軍銜雖然一樣,可吳錫祺是兵團參謀長,他只是一個師長,就算是天子門生,那也得服從軍令,聽從調遣。
“我只是不服!”
“你不服什么,你有什么不服的?”
“我的部隊遭遇日軍空襲,當時新38師就在旁邊,他羅雨豐為什么不救,眼睜睜的看著我的部隊被日軍飛機空襲全軍覆沒?”杜光亭惱怒的問道。
“新38師不救,這是有原因的,你不要胡亂猜測,再說,日軍飛機離開后,人家新38師馬上就出手救了你手下不少傷員。”
“馬后炮,什么狗屁鐵軍,我看就是軟軍,慫包蛋軍,看著自己的友軍挨炸,他倒好,躲在一邊看戲,算什么東西?”氣急了的杜光亭直接就在院子里罵了起來。
“杜師長,你跟我進來!”聽到外面的吵鬧聲,薛伯陵開門出來,黑著臉對杜光亭命令一聲。
“是!”杜光亭氣哼哼的跟著薛伯陵的腳步,走了進去。
“杜師長,我知道,你現在非常惱火,自己的部隊遭遇如此大的損失,可有人能伸手救一下,他卻什么都沒做,反而眼睜睜的看著你的部隊被消滅,對嗎?”薛伯陵冷靜的看著杜光亭,問道。
“薛長官說的沒錯,新38師明明可以救,卻眼睜睜的看著我的部隊被日軍消滅,如此友軍,簡直令人寒心。”杜光亭恨聲道。
“那我問你,如果你是新38師的師長,你會怎么做?”
“當然是出手救人了!”
“如果你手中也有一支規模更大的裝甲部隊,還有精銳的重炮團以及數千百戰精銳士兵,你又如何選擇?”
“當然還是救!”杜光亭臉色微微一變,咬牙道。
“救,結果會是什么,兩支部隊一起完蛋。”薛伯陵怒道,“慈不掌兵,義不理財,道理不用我跟你講,你的部隊遭遇的損失,這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要是無理取鬧,那就不配做一名合格的指揮官了。”
“可如果當時新38師伸手相救,未必會兩支部隊全軍覆沒!”
“你知道新38師為什么在那里嗎?”
“他們埋伏在那里,應該是伏擊土肥原師團東進的主力。”
“你還不算笨。”薛伯陵解釋道,“沒錯,新38師與新一軍裝甲大隊以及重炮兩個團,以強大的機動能力,隱蔽接近日軍第14師團主力,在他們行軍的途中,發動了一次規模巨大的集團沖鋒,給予日軍主力重創,損失慘重,初步估計日軍損失達三千人以上,各種武器裝備和物資也是不計其數,這一擊,至少大大的傷了土肥原師團的元氣,為我們圍殲土肥原師團以及重新奪取歸德爭取了時間。”
“薛長官是說他們剛剛伏擊了土肥原師團的主力?”杜光亭驚訝道,“那些日軍飛機是他們招來的?”
“沒錯,在平原開闊地,他們的無法隱藏行跡,就算他們迅速撤離,也比不過天上的飛機,所以,就地偽裝隱藏起來了,他們騙過了天上的日軍飛機,但日軍飛機并沒有馬上離開,你的裝甲部隊正好趕到了那戰場附近,被日軍飛機當成是襲擊土肥原師團主力的部隊,然后你都知道了,若是那個時候他們伸手救你的部隊,他們也會徹底暴露,那損失可就不是現在這個數了。”
杜光亭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承認薛伯陵說的有道理,但是情感上他接受不了,那近千人都是他的生死弟兄,好部下。
這是跟他一起摸爬滾打一起出來的,他們之間可是有深厚情感的。
“光亭,你知道我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又是多憤怒,可當我冷靜下來后,卻又理解羅雨豐當時做出那樣的決定,他要為自己那數千部下的生命負責,也為了那支裝甲兵團和重炮部隊負責,現在我們已經損失不起了。”
“薛長官,雖然能理解,但是我絕不會原諒羅雨豐,還有那個冷國光,我杜光亭絕不會跟這種冷血無情之人有任何交集!”杜光亭憤然一聲,離開了。
“光亭……”
“薛長官,這杜光亭是個性情中人,一時間接受不了,等他想明白就好了。”吳錫祺嘆息一聲,這事兒發生在誰身上都一時間接受不了。
盡管都知道,那種情況下,羅雨豐的做法是正確的。
可一方面你完好無損,我卻傷亡殆盡,這個結果,誰能接受得了?
合著我就該死你,你就不該死?
“薛長官,委員長電報!”
“拿進來!”
“是!”
“給我。”參謀長吳錫祺從機要參謀手中接過了電文,看了一眼,臉色微微一變,“有人在委員長面前把冷國光和羅雨豐給告了。”
“告了冷國光和羅雨豐?”薛伯陵感到驚訝,事情出了也不過一個多小時,誰這么多嘴居然傳到武漢去了。
“會不會是杜光亭?”
“不太像,杜光亭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不會背地里弄這種小人是非的。”薛伯陵搖了搖頭,否定了吳錫祺的猜測。
“我們怎么解釋,這告狀的人說冷國光和羅雨豐不顧袍澤之情,友軍危難之際,都沒有伸手搭救,簡直就是冷血無情,這樣的人怎么能夠擔任黨國重任,建議軍事委員會對調查冷國光和羅雨豐這一次見死不救的行為,以正視聽。”
“惡人先告狀,看來,我們當中有些人眼紅人家的成績個戰功了,這是想要自毀長城,還是這里面有日本人的陰謀?”薛伯陵怒叱一聲道。
“其實這里面跟冷國光關系不大,羅雨豐是直接指揮官,他怎么做,是不需要冷鋒授權的。”
“新38師是從第五戰區調魯西,配屬魯西兵團指揮的,冷國光的魯西兵團參謀長兼前敵總指揮職務還沒有卸任,按照職屬,羅雨豐是必須要聽從冷鋒的調遣的,這也是挨得上的。”薛伯陵分析解釋道。
“這倒是也有些道理。”
“那接下來怎么辦,蘭封會戰還怎么打?”
“土肥原師團主力現在何處?”
“退守民權一帶構筑工事,他們被羅雨豐這一下子打的不輕,不但傷亡巨大,還丟失大量輜重和武器彈藥,我們現在完全可以轉守為攻,吃掉土肥原師團!”
“嗯,可以下達反攻的命令了!”
被人告狀的事情,冷鋒隨后也知道了,這種事沒道理可講,他也不會去申辯什么,老蔣要是連這點兒智慧都沒有的話,還當這個國民政府的領袖?
但是下面的人告了狀,一般人的話,估計直接丟給侍從室處理了,可這告狀的人身份不一般呢,那他只有親自出面處理了。
老蔣只是讓侍從室發來一封讓他解釋的電報,很明顯他心知肚明,這件事他知道冷鋒和羅雨豐沒有做錯。
只不過,也要堵住其他人的嘴.巴,需要一個解釋,讓人家把氣消了,讓不明白的人弄清楚里面的具體情況。
漢口警備司令部,督察室。
“查到是誰在背后找我們新一軍的麻煩了嗎?”巫小云俏臉生寒,冷冷的掃過手下這些得力的干將。
“處座,是一戰區長官部最快把消息傳回來的,具體是誰,還要查,我們在一戰區長官部沒有掌握任何內線,所以,現在還不清楚。”
“軍統那邊怎么說?”
“他們也不清楚。”
“我看不是不清楚,是有人不想讓我們知道,這種事兒,能有什么秘密?”巫小云冷冷的道,“軍統鄭州站岳炳燭一向自以為是,這個人需要小心提防。”
“處座,外面有一個自稱是塔斯社記者,說是想要給我們警備司令部做一個專訪。”丁夢雨推門進來小聲稟告道。
“我知道了,把人帶到我的辦公室去。”
“是!”
丁夢雨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一個記者,處座通常都是不見這一類的人,怎么會把人安排去她的辦公室呢?
不過她也知道,凡是這種異常的情況,一定是秘密的,不到那個級別,是不能夠隨便打探的。
只有巫小云知道,蘇俄方面似乎沒有通過國府高層,而是私下里先來接觸了,用記著的身份過來,不太會引人耳目。
蘇俄現在迫切需要得到日本方面的武器裝備的情報,對于飛機方面自然是十分重視,如果能掌握其缺點以及制造技術,那樣在未來可能發生的戰斗中會占據一定的優勢。
事實上,蘇俄在東北跟日軍已經有一些小動作了。
雖然是一種不太先進的飛機,但對航空工業本身就不先進的蘇俄來說,如果能夠通過逆向工程,將技術消化吸收的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種私下里接觸是有風險的,對蘇俄和冷鋒來說都有。
但如果以現在的大背景之下,如果通過高層直接接觸,那樣冷鋒極有可能什么好處都得不到。
因為蘇俄完全可以以援助為條件或者要挾,讓冷鋒無條件的將俘獲的日軍飛機給蘇俄來的專家檢測,甚至是運回去。
而為了大局,冷鋒則必須做出某種犧牲。
私下里就不一樣了,大家可以討價還價,這就跟做買賣一樣,雙方得你情我愿,而且還不用承擔其他什么,大不了一拍兩散。
這件事,冷鋒通過戴雨農向老蔣報備了,老蔣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同意了,他也是明白人,如果真的提到兩國援助的附加條件里的話,那國府說不定真要讓步。
可若是私下里做交易的話,那得益雖然是冷鋒,可最終得益的還不是中國?
肥水不流外人田,這點兒覺悟蔣先生還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