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冷鋒很清楚,自己若是這一炮打不響,這日后在一營的位置就會邊緣化。
火炮不能集中使用肯定有實際客觀的原因,大家擔心你集中使用,容易被敵人一鍋端,也能理解,而且日軍可以源源不斷的補充裝備,我們則打一個,少一個。
這種后勤保障是無法相提并論的。
其實就是一個利用有限的力量去博取最大勝利的命題。
關鍵問題在于對戰局的走向和判斷,以及今后抗戰形勢的認識問題。
認識不轉變,思想就轉不過來。
“南京城守不守的住?”
問題很尖銳,也避無可避。。
氣氛一下子壓抑下來,這個還要問嗎,南京城背水之地,兵家絕地,何況現在是力量懸殊,日軍氣勢如虹,南京城失陷是遲早的事情。
若有把握守住南京,國府又怎么會遷都武漢?
“從大家的表情,我已經有了答案,守不住,既然守不住,我們在這里堅守的意義是什么?”冷鋒道。
“拋開政治和國際影響不談,我覺得有兩點,一是給國府創造時間,讓我們從上海、蘇州等地的企業能夠在后方安頓下來,繼續生產,支援抗戰,達到以空間換時間的目的,第二,就是消耗日軍的有生力量,消耗它的戰爭潛力,我們現在多殺一個日軍,將來決戰的時候,就少一個日軍,我們就會多一分勝利的希望。”
“冷副營座說得對,別人看來,明知守不住還要守,這很愚蠢,可我們的目光要往長遠看,守不住不要緊,我們只要能拖住日軍,消耗其有生力量,咱們在南京輸了,中國未必會輸!”羅雨豐有些激動,冷鋒說到他的心坎兒上了,一下子驅散了他心頭的霧霾。
原本他還對冷鋒一來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有些芥蒂,現在是的一點兒都沒有了。
“羅營座說得對,我知道,咱們積攢這些家底兒不容易,可我們不能因為心疼自己碗里的這點兒東西,就忘了我們是來干什么的。”冷鋒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
響鼓要用重錘。
“敵人都打上門來了,我們還在家里計較這點損失,國家都沒了,要這些壇壇罐罐有何用?”
“戰爭打的是錢糧,是人口,是資源,我中華地大物博,人口眾多,有取之不竭的兵源,這些是日本那個貧瘠小國能比的嗎?”
冷鋒的聲音振聾發聵,震的在場的一營軍官們一個個耳膜響動。
有人感覺臉頰發燒,有些人感覺到羞愧,臉色訕訕,忍不住把腦袋低了下去。
“如果用這些壇壇罐罐去一次勝利,去換日軍重大的傷亡,你們愿意嗎?”
關鍵還是思維的問題,一支軍隊的思想除了軍事主官的直接影響,還有兵員組成的根深蒂固的文化基因。
“冷副營座……”羅雨豐有些發愣。
“怎么,不愿意嗎,還是你們褲襠里都沒長兩顆卵子,連回答我的勇氣都沒有?”
“我愿意,冷副營座,如果能重創日軍,咱們營這些壇壇罐罐砸爛了又如何?”炮連連長秦懷義嚯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揮舞拳頭大聲道。
“我也愿意!”
“愿意!”
“你們這是……”羅雨豐呆住了,這些人都怎么了,被冷鋒三言兩語一刺激,這都打了雞血了?
會后。
“冷鋒,你剛才在會上說的,不會當真吧?”羅雨豐親自把冷鋒拉到一邊問道。
“我是認真的。”冷鋒肯定道。
“你莫非心中有什么計劃?”羅雨豐被冷鋒的自信感染了,他自己膽子就大,換一個人,早就當冷鋒是個瘋子了。
“日軍來勢洶洶,雖然偶爾吃了些小虧,但整體上推進很快,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這樣一支軍隊,必然會產生驕狂輕敵的心態,事實上,日軍一支都看不起我們,將領之間又爭功心切,誰都想第一個先突進南京城,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的唐總司令有膽量的話,在外圍戰的時候,放開一個口子,誘使一部日軍進來,集中我們的所有重火力,來一個速戰速決,消滅一部分日軍,這仗就好打了!”
羅雨豐暗暗咂舌,心說道,你還真敢想,就為了調兵遣將,唐總司令都已經焦頭爛額了,還誘敵深入,聚而殲之。
省省吧。
可左右一想,這個計劃還挺誘人的,可萬一成功了,那可就轟動了。
冷鋒也知道,自己這個想法不太現實,太多不確定的因素了,而且對指揮者和參戰的部隊要求很高。
如果參戰部隊都是教導總隊這樣質素的部隊的話,倒是可以放手一搏。
而以現在的雜牌軍,唐孟瀟也只能當一個裱糊匠。
拆完東墻補西墻,拆來拆去,等沒墻可拆的時候,這“誓與南京共存亡”的誓言也就成了一句空話。
從戰役層面上講,這樣的計劃需要指揮員大智慧和大魄力,還得有客觀的條件成熟才行。
這樣的戰術其實可以靈活運用,大到一場戰役,小到一場戰斗,那也是可以的。
“羅營座,老虎洞設有幾道阻擊陣地?”
“我們左右兩翼都設有三道陣地,第一道陣地在主陣地的西南方向,151高地,你們一連是我營的尖刀連,這個151高地就是你們的主陣地,第二道阻擊陣地在你們后方四百米,主要有二連負責……我們營負責右翼230高地,左翼211高地是三旅五團一個營,中間結合部由兩個營各派一個排駐守。”
這是一個分批次,逐級阻擊的防御戰術。
太保守了。
看來長官部的策略就是拖延和遲滯日軍的進攻,絲毫沒有主動殲敵的意圖。
如果是兩支實力相當的隊伍,如此阻擊,或許效果不差,可力量如此懸殊,這樣的布置,日軍進攻起來反而會容易一些。
“羅營座,我簡易,咱們把兵力集中起來使用,在第一道很第二道陣地上只留少量兵力阻擊,同事在陣地工事下面埋設地雷和大量炸藥,等日軍沖上來,我們直接引爆,你覺得怎樣?”
“這第一道和第二道陣地就不守了?”
“只要老虎洞主陣地在,日軍想要從這里過去,那是絕無可能!”冷鋒道。
“冷副營座,你這個想法很大膽,容我考慮一下。”
“羅營座,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們的應該分清主次,我覺得,我們應該是保存自己的前提下,消滅日軍有生力量,達到遲滯日軍的戰略目的。”冷鋒總結了一下。
“嗯,有道理,我這就給團座打電話……”羅雨豐興奮的道。
冷鋒搖了搖頭。
羅雨豐馬上明白了,這個想法未必會得到上面的支持,還不如自己打完了再說。
這很大膽出位,還好羅雨豐不是那種平庸的指揮官。
他決定了,大膽的冒險一次,不成功便成仁,反正他已經抱著必死的信念了。
中午在營部用了簡單的歡迎午餐,然后冷鋒就帶著叢虎四人直接去了一連。
一連陣地在老虎洞西南的一個山包上,一個大約一百七八十米左右的向下的斜坡,坡度有三十五左右,是一營的最前哨陣地。修筑了不少堅固的防御工事,塹壕和坑道相連,設施齊備,有指揮所、防炮洞、衛生間、廚房……
除了這些永久的工事之外,還挖了不少散兵坑,簡易的交通壕等等,縱橫交錯,基本沒有火力的盲區。
“副營座,您剛來,是不是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想跟全連班排長先見個面,大家認識一下,你負責幫我召集一下。”冷鋒命令道。
“好,我這就去通知他們過來。”
第一個到達連部的是一排長劉大友,他的大嗓門可是一連一大特色。
還沒進門,那雷一般的“報告”聲就老遠的穿透木板門。
“程連副,怎么回事,這會兒把我們叫過來啥事兒?”大嗓門的一排長劉大友一進連部就咋呼開了。
“進來。”
“報告程連副,一排長劉大友奉命前來!”
“小點兒聲,我這耳朵都快被你咋呼聾了。”程剛呵斥一聲,指著冷鋒介紹道,“過來,見過我們冷鋒冷連座!”
“冷連座,我們連座不是羅營座兼任的嗎,怎么……”
“你咋呼什么,這是上峰任命的,冷連座還是我二團一營的副營座。”
劉大友一個激靈,啪的一個立正:“教一旅二團一營一連一排長劉大友給冷連座敬禮。”
“冷鋒,是你們的新連長。”冷鋒回敬道。
一連的班排長陸續的進入連部,在程剛的介紹下,先跟冷鋒照面,相互認識了一下。
一連全員一共有一百七十五人。
連部共七個人,副連長程剛,警衛員小夏,文書兼機要員小宋,外加兩名衛生員。
通訊班一個,八人。
警衛班一個,七人。
一排三十一人,排長:劉大友。
二排二十九人,排長:史今。
三排三十人,排長:王輝。
炮排十七人,排副:田小鵬(外號,小田螺)。
重機槍排十七人,排長:姜毅。
彈藥班九人,班長:黃勇。
炊事班七人,班長:石長貴。工兵排二十三人,排長:楊得志。
翻看了一下家底兒,還不錯,輕機槍每個班都有一挺,還有一個機槍班,加起來,全連有十二挺輕機槍,捷克式ZB26仿。
重機槍四挺,馬克沁水冷。
另外還有六門迫擊炮,四門60毫米的,兩門81毫米,還是法國貨。
每個班還配備了一支MP18,俗稱花機關。
警衛班和軍官每人都配備一支快慢機,也就是二十響,金陵兵工廠仿制的,質量還不錯。
步槍比粵軍的質量好些,大多都是仿毛瑟98步槍,少量中正式,警衛班倒是水一色的中正式步槍。
子彈通用,補給起來到不太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