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霧了。
對牛島滿來說,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站在“江風”號驅逐艦艦首甲板上的他,眉頭緊鎖,神情看上去有些焦慮。
如果霧越來越大的話,這次偷襲渡江作戰任務就可能取消了。
但這一仗對牛島滿來說十分關鍵,他手下兩支主力步兵聯隊都幾乎損失殆盡,這一次還是畑俊六極力保舉,他才有機會擔任這一次渡江作戰的指揮官。
如果真的是因為天氣的原因,那真的是天照大神都不幫他了。
“江風”號驅逐艦跟之前被冷鋒炸掉的“海風”號是姊妹艦,排水量兩千噸左右,屬于白露級驅逐艦,幾乎跟“海風”號同時下水。
它跟“海風”號,“山風”號以及“涼風”號四艘驅逐艦組成第二十四驅逐隊,是日本海軍第三艦隊的主力作戰艦艇。
與它并排停泊在江面上,還有一艘驅逐艦,是它的姐妹艦“山風”號。
這一次,日本海軍第三艦隊一下子派出兩艘主力艦艇配合日本華中方面軍對浦口的登陸作戰,那也是下了大本錢的,同時也是來報仇的。
之前“海風”號已經被炸沉,現在艦體已經打撈上來了,估計會拖回日本返修之后,還會重新裝備海軍。
而現在第二十四驅逐隊,“涼風”號會本土保養去了,也就“山風”和“江風”兩艘驅逐艦能夠執行任務了。
除此之外,第三艦隊還派出兩艘掃雷艇,四艘內河炮艦以及海軍陸戰隊一個中隊,協助牛島滿支隊登陸浦口!
可以說,對于這一次行動,日本海軍第三艦隊和華中方面軍司令部都寄予了很高的厚望。
牛島滿一抬手腕看了一下時間,臉上的陰郁之色更濃了,江面上風大,而且水汽潮濕,十分陰冷。冷風直往領口里灌,他下意識的攏了一下衣襟。
“牛島君,還有不到半個小時就進攻了,這天氣。你確定要下達登陸命令嗎?”站在身邊身穿日本海軍少佐制服的“江風”號驅逐艦艦長吉川少佐問道。
這下霧天,對進攻一方來說是相當不利的。
“如果這霧越來越濃的話,我想我們只能放棄這次行動了。”牛島滿眼底閃過一絲濃濃的不甘。
“牛島君,或許沒有你想的那么糟糕,這霧并不大。至少,現在能見度還能有兩三百米,可以一戰。”吉川對這次行動也抱有一定期望的。
“問題是,我們對浦口的情報收集太少了,不知道支那人會在江防上都有哪些布置。”牛島滿搖頭道。
“支那人無非在江邊躲挖幾條戰壕而已,一會兒進攻的時候,我會命令江風和山風號兩艘驅逐艦上的艦炮對岸攻擊,加上炮艇的火力支援,完全可以掩護你們安全的登陸!”吉川少佐自信滿滿的說道。
“吉川君,千萬不要小瞧了支那人。他們當中還是有些能人的。”牛島滿提醒一聲,他就是這么吃虧的。
“是嗎?”吉川少佐不以為然的一聲。
“長官,司令官閣下來電,問登陸計劃是否能按照預定時間發起?”
“回電,如果霧氣消散或者不再變化,準時發起攻擊!”牛島滿回復一聲道。
“哈伊!”
“如果天亮之后,霧氣還沒散去的話,恐怕航空隊的那些家伙們是不會出動了。”吉川少佐,抬頭望了一眼天空,雖然霧氣彌漫。可還能看到點點的星光,這說明霧氣并不濃厚。
“偵查的小船報告,江岸上的支那軍起霧后突然關閉了探照燈。”
“關閉探照燈,是我們被發現了嗎?”
“應該沒有。他們只是關閉了對江的探照燈,沒有別的動作。”
“如果被發現的話,他們應該會開槍試探才是,現在沒有聽到任何槍聲,一定是覺得霧氣之下,就算有探照燈也看不清楚江面的情況。而且還會成為指路明燈,支那人還真是不一般。”
“早就對你說了,我們的對手不好對付,如果讓他擁跟帝國一樣的武器裝備,那可真是心腹大患了。”牛島滿道。
“牛島君,你的這個想法完全不可能。”吉川哈哈一下,在他看來,中國在不久之后會并入日本,這個世上不可能在出現中國。
亞洲只有一個中心,一個霸主,那就是日本,這是日本海軍的信念。
“命令偵查船小心抵進,與對岸至少保持三百米的距離!”牛島滿認為,小心一點兒為好。
“哈伊!”
時間在等待中緩緩流逝。
四點半了,牛島滿有看了一下手表,按照原定計劃,這個時候,他就該下達登陸的命令,在“江風”號驅逐艦的一側,數千名日軍乘坐上百條船只,攜帶各種武器彈藥,已經悄悄齊集在江心位置了。
他們都已經蓄勢待發,等待進攻的命令了。
海軍陸戰隊的氣墊船也充好了氣,就等待把船放到江面的命令了。
“牛島君?”
“在等一等,這霧氣雖然沒有增加,但也沒有減少,再過半個小時。”牛島滿拳頭捏了一下,這一戰不僅僅關系到他的前途命運,還有這數千日軍士兵的生命。
如果一會兒霧氣上來了,登陸計劃就得取消。
江北江防陣地一個靠前的觀察哨內。
“蔣老伯,聽到什么了?”
“沒,沒什么,剛才偶爾聽到幾聲木槳在水中劃動的聲音,很輕,很慢,幾乎聽不到。”老蔣是長江邊上的漁民,五十歲了,十二歲就開始跟著父親在長江上大魚,一雙耳朵靈敏異常,他能聽到水里魚兒聚集的聲音,一網下去,往往都有不少的收獲。
百姓們都稱呼他為“聽魚王”,這魚在哪兒都能聽得見,就別說這船了,五百米以內,什么船經過,他一耳就能聽出來。
有這個本事的人。在江北的漁村中,還真找不出幾個來!
這老蔣頭聽說打小鬼子,二話沒說就來了,還把自己村里的十幾個后生都帶過來了。這日本人來了,老百姓都受苦了。
“這個時候江上怎么會有船呢?”
“馬上報告營部,就說江上發現可疑船只。”班長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上面交代了,任何異常情況都必須第一時間報告。否則一旦出了事兒,軍法處置!
這不是玩笑,真出事兒,那是要掉腦袋的。
“嗯,知道了,我馬上上報江防指揮部,告訴陣地,小心警戒,若是敵人,可開槍示警!”這個營長是原來補充旅的。江防方面的工作由新38旅接手,并成立了江防指揮部,便于統一指揮。
羅雨豐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副官從床上叫了起來。
“發現可疑船只,是補充二團三營長報告的,現在江面上起霧了,能見度只有兩百米左右,這是他們之前找到的一個當地的老漁民,他聽出來的。”
“聽出來的?”羅雨豐剛接手江防,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很了解。這乍一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他也沒急著否決,現在這個敏.感的時期。戰局如此的緊張,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也不是沒有可能。
總之,小心無大錯,萬一真有敵人,那提前發現了,也是有個準備。
“老羅?”
“老秦。把你也吵醒了,有個情況,江上發現不明船只,距離咱們岸邊很近。”羅雨豐看到秦延昆披著一件棉大衣走了過來。
“發現不明船只,老秦,你還記得牛島滿從白渡橋偷襲咱們的事情嗎?”
“你是說,這是日軍派出的偵查斥候?”羅雨豐一驚,這就是前幾天的事情,他怎么會忘記呢?
“這個說不準,不過如果日軍選擇這個是直接渡江攻擊浦口的話,這是最好的機會。”秦延昆道。
“沒錯,江防是我們現在最弱的一環,一旦被日軍偷襲,那麻煩就大了。”羅雨豐也覺得事態嚴重了,“得馬上報告師座。”
“別急,咱們先要確認情況,現在就報告,萬一不是,那不是鬧笑話了?”秦延昆道。
“對,先弄清楚情況再說,如果真的是日軍的偵查斥候,那他們此刻應該已經到江心了。”羅雨豐道。
“選擇在黎明之前發動攻擊,這跟之前的白渡橋、西梁山偷襲登陸如出一轍。”
“走,馬上去江防陣地。”羅雨豐轉身回去,穿戴整齊,全副武裝,招呼警衛排一聲。
“老秦,等等我。”秦延昆也從房間內跑了出來,打算跟羅雨豐一起去江防陣地看一看。
江防指揮部距離江防陣地還有一段距離,等兩人坐著吉普車感到那個發現可疑船只的地點的是偶,補充二團三營的營長早已在營部等候一會兒了。
“長官好!”
“說說情況吧?”
“這是新38旅旅長羅雨豐,新任江防總指揮!”
“總指揮好!”
“好了,好了,別敬禮了,快跟我們說說情況。”羅雨豐是個急性子,這繁文縟節一來二去的,耽誤不少時間。
“總指揮,發現可疑船只的人在靠近江邊的一個地堡中,具體情況,您跟我過去,您問他可以嗎?”
“嗯,過去!”二話不說,就出了營部,通過戰壕前往江邊。
“今天江面上風不大,現在又是夜里最靜的時刻,所以我才能聽見江面上有船活動,根據我的判斷,這船也就距離岸邊不到三里地,應該是兩頭尖的雙槳漁船,劃水很輕,這個季節沒有人半夜了下水打魚。”
再說,這江北浦口一帶的碼頭都被封鎖了,船只都轉移到內河了,這江面上的船,要么來自上下游更遠的地方,要么就是來自對岸了。
“能判斷出船的方向嗎?”
“沿著河岸從西往東,這是水流的方向,也更省力。”
“別監測點可有發現?”羅雨豐問營長道。
“這邊發現有可疑情況后,我們馬上通知上游和下游兩公里,請他們注意觀察和傾聽,上游說他們沒有任何發現,下游的在十分鐘后也聽到了,但不是很肯定。”
“一艘船嗎?”
“只有一艘!”
“通知部隊,加強警戒,所有人全部叫醒,進入戰斗崗位,隨時準備戰斗。”羅雨豐雖然還不能判斷是怎么回事兒,但這個時候,由不得他有任何僥幸心理!
“老秦,你回去一下,同意一團和二團,隨時準備戰斗,還有,別忘了通知師部,要快!”羅雨豐道,眼看距離天亮也就一個小時左右。
江面上的薄霧似乎并不是很濃了,日軍如果這個時候發動偷襲,后果不堪設想。
江防戰,誰也沒打過,只能是摸著石頭過河了,羅雨豐留在江防陣地上,一旦日軍偷襲,他可以就近指揮戰斗。
同時,他把偵察營也調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