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官閣下,你沒事吧?”土肥原賢二一把將驚魂未定的朝香宮鳩彥扶了起來,移到窗口下的墻角的位置。
“我沒事兒……”朝香宮鳩彥被嚇的不輕,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生死關頭,那一次在“忠靈祭”上,來的太突然了,而且自己被炸傷之后,就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難得體會一次那種在生死邊緣的感覺。
“司令官……”門被推開,朝香宮鳩彥的副官還不等沖進來,又一梭子掃了進來,將那些原本還完整的窗戶打了一個稀爛,屋內頓時一通亂想。
這可把朝香宮鳩彥心疼的直哆嗦,這屋子里擺放了不少古董瓷器,都是他來到南京搜刮來的,都是老祖宗給中國人留下來的東西。
而現在,卻被日本強盜強行據為己有,還準備帶回去。
“快,千葉君,這里危險,帶司令官閣下馬上走!”土肥原賢二沖著千葉少佐吼叫一聲。
千葉副官猛地推開門,沖了進來,拉起朝香宮鳩彥,就往外沖了出去,這個時候外面的槍聲更加猛烈了,還有不絕于耳的爆炸聲。
日軍指揮部內已經是亂成一團了,這可是軍團一級的指揮機構,基本上都處在大后方,從來沒有經歷過被偷襲的情況。
指揮機關有相當數量的文職人員,這些人雖然也經過一定的軍事訓練,但臨戰反應那是絕沒有士兵反應來的快。
而且,電一停,槍聲一響,他們就徹底的亂套了。
王斌和姚黑子領隊沖在最前面,他們的方向并不是首都飯店的大門。而是大門兩側的折角處,哪里是日軍的視線的盲角。
隊伍沖到那里后,隨后已經到達樓頂的趙飛燕扔下一根黑色的繩索。一連一排沖到距離大門二十米的地方,遭遇日軍的猛烈反擊。被壓制在花壇附近,其實目的就是掩護王斌、姚黑子等人隱蔽接近首都飯店主樓。
看到王斌、姚黑子接近主樓,并且順著趙飛扔下的繩索開始攀巖上樓,巫小云一努嘴,讓石營長發起全面攻擊,吸引日軍正面的火力。
這一加大攻擊,首都飯店瞬間戰斗白熱化了,到處都是槍聲。伴隨著還有日式九二式重機槍以及香瓜手雷的爆炸聲。
到處都是火光,不斷的有慘叫聲。
“千葉,情況怎么樣了?”
“閣下,還不清楚,敵人切斷了我們的供電線,還有我們的電話線,我們對外的聯絡現在完全中斷了。”千葉急.促的稟告道。
“無線電呢,無線電也被切斷了嗎?”朝香宮鳩彥憤怒的咆哮道。
“司令官閣下,無線電聯絡也需要電呀……”
“快,馬上命令附近最近的軍營支援派遣軍司令部!”朝香宮鳩彥臉色蒼白的命令道。該死的腦袋又疼起來了。
“哈伊!”
“司令官閣下,您沒事吧。”土肥原賢二也在副官的攙扶下,從里面死里逃生出來了。
“土肥原君。讓你受驚了!”朝香宮鳩彥臉色羞慚不已,按照道理,這土肥原賢二算是自己的客人,讓客人在自己地盤上受驚,差點兒還遭逢劫難,他自然感到羞愧萬分。
“司令官閣下,現在最要緊的是弄清楚外面的情況,你聽……”土肥原賢二一臉的凝重,手指朝上一指。
槍炮聲!還有喊殺聲!
不僅僅只是眼前自己周圍的槍炮聲。還有從遠處傳來的,東西南北都有。挹江門,光華門、中山門……
朝香宮鳩彥一張臉驟然變了顏色。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兒,南京城內怎么一下子冒出這么多的敵人,還到處發動了攻擊?
他們哪來的人和武器?
“報告,挹江門發現大批敵人,足足有上千人,他們正在猛攻挹江門,挹江門兵力不足,請求支援!”
“敵人從哪里來的?”
“報,報告司令官閣下,是,是從城內……”
“城內,城內哪來的敵人,你的,撒謊,胡說八道。”朝香宮鳩彥臉色刷白,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報信的通訊兵在撒謊欺騙自己。
那通訊兵嚇的不知道如何辯解,事實上,他也只是附屬挹江門剛才電話被切斷之前求救的消息,現在首都飯店的對外聯絡的電話被切斷,就算是想核實情況也難了。
尤其自己也遭到了敵人的猛烈的攻擊,而敵人是誰,有多少人,武器配備,現在是什么都不知道。
仿佛這些人就是從天上下來的,地底下鉆出來的。
“司令官閣下,我想這位士兵應該沒有說錯,我們的敵人恐怕早就已經在城里了!”土肥原賢二取下眼鏡兒,掏出一塊手絹,緩緩的擦去鏡片上的灰塵道。
“土肥原君,你說什么?”
“發動這樣的襲擊,在南京城只有一個人能夠辦到。”土肥原賢二冷靜的道,他低估“夜叉”了,什么安全的“撤退”路線,都是騙人的,假的,都是為了今晚的襲擊,一次有計劃,周密計劃的襲擊!
“夜叉,冷鋒!”朝香宮鳩彥幾乎紅著眼,咆哮出聲。
“司令官閣下,你我都犯下了一個巨大的錯誤,那就是低估了我們的敵人的野心。”土肥原賢二急速道,“這是一個比按常理出牌的人,我們無法從以前的行事脈絡軌跡中去推斷他下一步的計劃,但是,這個人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他喜歡做大事,喜歡做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兒。”
“土肥原君,你想說什么?”朝香宮鳩彥早就亂了方寸,好在身邊來了一個土肥原賢二,這是個玩陰謀,耍心計,又懂中國的專家呢?
“今晚的襲擊,他們是有目的的,切斷司令部的電源、通訊。這明顯是一個巨大的陰謀,他們在‘換俘’中嘗到了甜頭,閣下想想。如果我們被俘的話,那會是什么后果?”土肥原賢二問道。
朝香宮鳩彥聞言。頓時驚悚的如同被人卡住了脖子,一口氣吸了上來,卻阻在喉嚨口,怎么也吐不出去。
這一口氣憋在喉嚨口,憋的他一張臉通紅,他可不是一般的日軍將領,除去上海派遣軍司令官的職務之外,還是日本皇族。當今日本天皇的叔叔。
他要是被俘,那對整個上海派遣軍打擊是無法估量的,當然,還有日本皇族的臉面,這就更不必說了。
朝香宮鳩彥雖然是皇族,能做到現在這個位置,也絕不是酒囊飯袋,就是能力跟他的職務不相匹配而已。
但是他也已經聽明白土肥原賢二的意思,派遣軍司令部機構雖然人員不少,還有一個中隊的警衛力量。但對方有備而來,槍聲都已經在耳邊了,一旦外面頂不住。撤退恐怕是不能猶豫了。
噠噠……
外面的槍聲越來越密集了,而且就連大樓內部也出現了沉悶的槍聲,樓道里到處都是跑動的士兵,驚慌失措的,如同一群不知所措受驚的小綿羊。
沒錯,此刻,在攻入首都飯店大樓內的“夜叉”特別行動隊第一小隊的王斌等人眼里,此刻這日軍上海派遣軍司令部的這些士兵和人員在他們眼里都是綿羊。
呯呯……
樓道里傳來一陣槍聲,一群手持三八步槍的士兵慌慌張張的退了進來。樓上一股濃烈嗆鼻的煙霧迅速的在整個大樓里散開!
“散開,散開。支那人的毒氣彈……”
一名日軍軍官一邊跑動,一邊恐懼的高喊。
毒氣彈!
這可把朝香宮鳩彥給嚇壞了。支那人什么時候具備生產毒氣彈的能力了,難不成是其他國家偷偷購買的?
咳咳……
彌漫的煙霧中,日軍士兵一個個被嗆的咳嗽,流眼淚,眼睛根本睜不開。
“快,防毒面具,防毒面具……”
這里是日軍的司令部,防毒面具自然是配備的,可那也不可能每一個人都能配置到,而且,濃煙刺激之下,根本看不清楚樓道的道路。
怎么辦?
朝香宮鳩彥、土肥原等人被困在二樓的一間侍衛室內,煙霧還沒有飄散到二樓,但是就在他們樓頂上,雜亂無章的腳步聲、慘叫聲還有槍聲不斷的傳來。
敵人居然已經進入大樓內部了,他們是怎么進來的?
朝香宮鳩彥和土肥原賢二緊張的額頭上的汗珠都下來了,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危險的情況。
外出打聽情況的千葉副官突然推門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司令光閣下,敵人從頂樓下來了,他們只有不到十個人,但戰斗力十分強大,并且攜帶自動武器,還有類似一種毒氣彈炸彈,他們都攜帶防毒面具,還有手電,我們的士兵根本不是對手……”
“什么?”
“朝香宮閣下,不能在等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里,去第16師團指揮部。”土肥原賢二當即建議道。
“好,聽土肥原君的,馬上撤離!”朝香宮鳩彥也顧不得自己是日本天皇叔叔的身份了,眼下是逃命要緊。
要是被抓住了,那就真是奇恥大辱了。
“快,黑子,左邊十點鐘方向,我們的目標是活捉朝香宮!”王斌與姚黑子分成兩組,交替掩護,從頂樓下來,一路直奔朝香宮鳩彥設在首都飯店的辦公室的,他們的目標正是日本上海派遣軍司令官朝香宮鳩彥本人。
“明白!”雖然頭上戴著防毒面具,但姚黑子還是能清楚的看到王斌的手勢命令。
“哚!”
姚黑子抬手就是一槍,將目標擊斃,然后迅速的沖了過去。
“進!”
滴滴滴……
金陵大學管理大樓,救國師和“夜叉”指揮部,此時此刻,已經不需要再隱藏什么了,大樓內外全部換上了荷槍實彈的救國師的士兵。
“第二支隊到什么位置了?”
“已經到中央馬路了。”
“請雎支隊長加快速度,務必在一刻鐘內長安門附近設嚇埋伏,只要中山門的守軍一出現,就給我以強大火力狠狠打擊,并抽掉兵力迂回至中山門,徹底占領中山門!”冷鋒擦了一根火柴,正準備點燃手里的香煙,聽到薛平的報告,手一晃,熄滅了手中的火柴,命令道。
“是!”
“下關和煤炭港碼頭有消息嗎?”
“程頭剛剛來電,日本海軍的一艘炮艇被擊傷,正在往下游逃跑,程頭已經安排一排駕駛一艘炮艇追去了。”
“劉新宇在什么位置?”
“已經快要道江陰要塞了!”
“電令劉新宇,決不能讓日本人的炮艇順流而下,到達上海。”冷鋒立即下令。
“明白。“
“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也不知道建楚在挹江門的情況怎么樣了。”邱青泉手指夾著香煙,扭頭過來問道。
“戰斗還在繼續,不過,只要日軍沒有增援,拿下挹江門絕對沒有問題。”一名通訊參謀立正報告道。
“報告,日軍憲兵出動了,目標是挹江門。”
“知道了,日軍若是要援助挹江門,最短的路線就是從中山北路直接穿過去。”冷鋒點了點頭,今晚的行動,他已經將自己手頭的兵力都運用到極致,可他也知道,很多方面他想到了,卻難以顧及到。
比如日軍駐南京的憲兵部隊,日軍憲兵部隊在青龍山被他給打殘之后,兵力折損大半,實力下降很大,而此時的憲兵司令是佐方繁本兼任的,這個人雖然有點兒小聰明,但是太自大自負,冷鋒根本就沒瞧的上他。
但是今晚第一個反應過來,并迅速出動馳援挹江門的居然是憲兵隊,這讓他有些驚訝。
當然,憲兵隊距離挹江門最近,他們有此反應也是正常的,不過,這支被打殘來的憲兵,也不能掉以輕心。
“馬上電告廖副參謀長這個情況,讓他酌情處理!”冷鋒命令道。
“是!”
首都飯店,巫小云指揮一支隊一營已經攻到大樓前的花壇前,距離那扇進入大廳的大門只有不到二十米了。
飯店大樓內的濃煙滾滾,大量火光竄出,里面的槍聲不斷傳出,激烈程度不亞于外面的激戰。
巫小云一直跟隨部隊戰斗在最前沿,只不過,她既不動手,也不動口,而是用眼神指揮打仗,一個眼神掃過去,就連直接指揮戰斗的石營長都感覺壓力巨大,不敢有任何懈怠。
巫小云很冷靜,冷鋒交給她的任務是攻占首都飯店,所以她并沒有命令一營將首都飯店圍的跟鐵桶似的,她給里面的日軍開了一個口子。
這就是圍三缺一,她很清楚里面的都是什么人,一旦封住了他們的退路,那拼命起來后果恕難預料。
要的就是讓日軍的指揮系統全線奔潰,只有這樣,才能亂中取勝。
冷鋒要的是整個戰局的最終的結果,而不是抓住某一個人,或者擊斃某個人,那樣,對整個戰局并無多大的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