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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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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之兄,我這個弟佬,就交托給你了。”

  “噯,何至于此,原也不過是混點盤纏……”

  端木原拱拱手,跟老張告辭,便騎了馬,和程處寸一起離開了武漢。臨行的時候,老張親自相送,自然是有人曉得能讓使君出來相送的,也不是什么尋常人物。

  馬都是好馬,黑風騮的種,毛色油光锃亮,保養的也極好,這等神駿,大部分都是送到洛陽和長安,剩下的,就是武漢內部消化。

  府內很重要的一個福利,就是官吏配送車馬,武職或者警察,有點身份的,都想琢磨一匹黑風騮的種,騎出去相當的有面子。

  只可惜“踢云烏騅”出現的少,至今也只有六匹,四匹還歸了皇室。剩下兩匹,一匹被張德送去了江陰,一匹送給了李績,也算是“一馬歸一馬”。橫豎當年黑風騮,也是從李績那里混來的,還賺了一回老魔頭裸奔長安……

  一路前行,下午兩點鐘就到了巴陵,摸出銀質懷表看了看時辰,端木原對程處寸一行道:“辰光富余,若是諸位不急的,就在巴陵玩個兩天,再坐船去湘陰就是了。”

  此時的湘陰和后世不同,是在湘水入洞庭湖的湖口。后世湘陰所在的位置,則是扔了一支駐軍在那里。

  “可是有甚說道?”

  程處寸問道。

  “洞庭湖水賊極多,這光景咱們要走的話,興許夜里才能到湘陰,一路上難保沒有膽大的。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言罷,端木原又道,“玩個兩天,也好讓巴陵本地人知曉四郎是要去長沙赴任的,如今‘湖南土木大使’正紅,定會有人來宴請四郎,捧你一番。”

  “這又是何道理?”

  “揚子縣商賈追漲殺跌的道理罷了。”

  開了個玩笑,端木原從程處寸的幾個親隨笑道,“也算是諸位老哥謀點福利,這四郎被人請了去吃肉,咱們也能落袋點好處。送上門的金錢美人,他們敢送,我等難不成還不敢收?”

  “這……岳州不會嚴查?”

  “憑本事收的禮,為什么要查?”

  程處寸有點不適應,大約是和他爹還是有不小的差距,臉皮居然有點嫩。

  見他這模樣,端木原頓時道:“四郎若是這個心態,我看也不要去湘鄉了,還是回武漢做個抄書匠算了。”

  “平之兄何出此言?我也是有志氣的!”

  “臉皮不厚心不黑,算甚志氣?”

  “莫要活見鬼的模樣,為官一方的底線就是沒有底線,你這端著君子道德去做官,怕不是失心瘋。”

  端木原嘲諷了一番,又面色稍稍嚴肅,“連個官場應酬都玩不轉,還想一展抱負,這不是癡人說夢么?燈紅酒綠金銀財寶,四郎要學會游走其中啊。”

  咂咂嘴,端木原又看著程處寸道,“若是實在良心過不去,那就當是給你家哥哥受的罪,咬咬牙,也算是能對付過去。”

  最終還是聽了端木原的安排,先去巴陵縣玩上幾天。果然,他們一行人實在是扎眼,別的不說,那兩匹大馬就著實令人側目嘖嘖稱贊。有人稍作打聽,便曉得其中一個乃是要去湘鄉主持“油倉”的大使,而另外一個,這是長沙縣廝混的“前文安縣主薄”。

  尋了一處還算體面的客舍,也沒去朝廷驛站,住下之后沒多久,就陸續有岳州本地的名流邀請他們一行人赴宴……

  “平之兄,我見武漢,卻非如此,怎地我們來了這里,就要這般應酬?”

  “廢話,你當真是好命,攤上了兩個愿意扶持你的兄弟。如此愚鈍,哪是做高官的料?”本來不想解釋的端木原過了好一會兒,才沒好氣地對程處寸道,“你在武漢的兄長,一地蓄納丁口百幾十萬,勝兵數十萬,工坊成敗上千,歷朝歷代,有此基業,皆能成就一番霸業。如此霸業之基,他何必跟你一樣還要胡混?”

  “霸、霸……”

  “噯!可不敢當如此稱呼。”

  吳楚交界之處,“爸爸”稱呼早已有之,只是流傳不廣,多是方言俗稱。端木原這光景就是拿這么個諧音來開涮,程處寸到了武漢,見識各種風物,自然也聽說過。

  “若是四郎也和我一樣,從北走到南,從東走到西,才會知曉,你張家兄長,是個何等厲害的人物。如此人物,自然可以不予理會一應俗物,行事瀟灑,全憑本心。”

  “兄長豈能謀反?”

  “老夫何嘗說過他要謀反?老夫不過是說霸業之基而已。怎么?莫非四郎覺得勝兵數十萬,工坊成百上千,也不算甚么?”

  “這、這自然不是!”

  “那又是如何?莫非說不得這個?犯了甚么忌諱?皇帝都不介懷,你卻操了個小黃門的心。”

  情不自禁摸了摸褲襠,還好,不僅還在而且溫熱沉重頗有份量。

  連續三天,程處寸一行人喝的天昏地暗,美嬌娘玩到眼睛發綠,腿軟腰酸不說,已經出現了黑眼圈和白頭發,當真是勞心勞力。

  什么巴陵熊氏、君山葉氏、華容呂氏……坐地戶們簡直就是你方唱罷我上場,金錢美女一大堆,跟撿來似的玩程處寸一行人身上砸。

  所為所求,也不過是打聽個消息而已,講白了,之所以端木原讓程處寸只管“兩頭爽”,那就是在端木原眼中,這幫岳州佬,也就是個出身稍微好一點的“情報販子”。

  武漢在側,真指望他們這些坐地戶還能和以前一樣施展點能量出來,還不如琢磨張德突然暴斃武漢還好一些。

  到巴陵的時候,程處寸一行人還是相當窮酸的,最貴的東西,也就是張德送的馬。離開巴陵的時候,家當居然要用三四條船來運,里面不但裝了綾羅綢緞各色財貨,還有幾個嬌滴滴的小女郎,就等著好好給程處寸暖被子。

  “平之兄……我總覺得,這好像有點不妥?”

  “這些女郎你不要?我不介意四郎享用過的。”

  感覺自己心理有點不健康的程處寸想了想,給武漢的張德寫了封信,希望張德能夠開導解惑。

  然而他們在湘陰住了一晚上,武漢就來了回信,信上就四個字:高興就好。

  收到信的時候,一旁偷看的端木原差點笑岔氣,而程處寸羞臊無比,真想直接往湘水里一跳一了百了。

  他如何都沒想到,張德不但沒有開導解惑,反而還這般玩耍。

  “如何?老夫早就說過,你這是命好,攤上了兩個愿意扶持的兄長。你是來做官還是來做道德先生?既然不在武漢,又無兄長看護,不過是‘順勢’二字,連這點都做不到,還指望施展抱負,愚不可及。”

  “是,處寸知錯,還望平之兄教我。”

  老老實實認了錯,是個好孩子。

  端木原于是慢條斯理地搖頭晃腦:“看你不算無藥可救,老夫也就不吝傳授你一點人生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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