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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同樣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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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郎,這‘機關幼兒園’怎地不讓去斥責一番?小郎在園里受了欺負,聽說還遭了打,換作尋常人家,也要鬧上一鬧吧?”

  “你懂甚么?!”

  李景仁喝了一聲,“你當武漢是廣州那等地界,是馮、冼兩家猖狂之所?”

  二婚的李景仁娶了馮氏女,馮氏所出兒子,如今也在“機關幼兒園”上學,前幾日挨了打,馮氏頓時不依不饒,若非親隨稟報的快,興許馮氏就打上門去。

  還好沒發生,否則的話,李景仁殺人的心都有了。

  且不說“機關幼兒園”現在的話事人身份特殊,就說整個武漢官場,直屬單位家的適齡幼兒,基本就是在這里上學。學費是相當的不菲,只不過這筆學費,是府內直接掏了,只有直屬單位之外的子女,前來就學才要地討一大筆錢。

  可即便如此,愿意掏錢的也不在少數,排隊能排到后年去。有些巨商,更是把兒子先“過繼”到一個武漢小吏名下,然后一個人掏兩份錢,讓自己“兒子”和小吏親兒子,一起就學。

  馮氏若是去鬧,得罪的可不是張德這么簡單,而是整個武漢直屬單位的官吏。

  在武漢哪怕是個小吏,雖然職權相對小一些,但因為業務多,反而影響力更大。一個兩個不怎么看得出來,有個五六七八個,這股力量就不小了。

  李景仁還要在武漢混呢,交州那里更需要武漢的支持,他怎敢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去裝逼,而結果卻是肯定要得罪幾百個上千個官吏?

  “阿郎這是說的甚么話?我等貴種,難不成還怕了那貧賤之人?”

  “貧賤之人?你要是真去鬧,信不信幾個小吏就壞了你馮氏幾十萬貫的灰糖生意?你當這里是廣州?是你馮家‘南霸天’的地盤?”

  李景仁惱怒不已,更是惡狠狠道,“你若是惹惱了那幼兒園主事的,就是張操之都攔不住,你馮家等著分崩離析吧!”

  馮氏一時愣住了,很顯然這里面有忌諱,只是自己丈夫不能細說。

  于是她有些忐忑地問道:“阿郎,莫非這幼兒園背后主事之人,跟天家有干系?”

  “我不能和你說,你只需知曉,小兒玩鬧,打了就打了,能有甚事?但我今日跟你說了,張操之倒是不會說什么,最多責怪兩句。但洛陽那里,怕是不會放過我。”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馮氏縱使好奇,但更多的懼怕,她哪里曉得看上去“光怪陸離”的“地上魔都”,其實水比廣州深得多呢?

  “你有心琢磨兒子被打,倒不如想想,能不能弄個兄弟過來,也好在江西‘湖南’做官,省得在廣州就是個米蟲,成日里看馮氏主家臉色。”

  “阿郎有門路?”

  “門路一直都有,只是差事有個高低。張操之他老……咳嗯,老朋友在‘湖南’主持工程,大的肥缺沒有,小的油水衙門,還是能鉆營一二。你那幾個兄弟,好歹也是能識文斷字,這些年也能寫寫算算,來武漢‘湖南’歷練,履歷也要好看一些。將來去京城跑個下縣縣令,又有何難?”

  “我這就寫信去廣州。”

  “寫好了給我,這幾日正好有南昌的隊伍南下,到開春之后再來,也來得及。反正我們也不爭最肥的位子,和氣生財最好。”

  “多謝阿郎關照我家兄弟。”

  “在武漢莫要行使廣州習性,要多看多聽,唉……”

  “記下了。”

  忙著鉆營缺位的,也不只有李景仁一家。甚至不僅僅是武漢,連江淮、洛陽、長安,都有人打聽著消息。

  “湖南土木大使”這個臨時差遣還是很搶眼的,陡然冒出來這么個主持一方大工程的位子,還是房玄齡親自推動,里面油水之多,比朝廷自己修什么黃河大堤那是多多了。

  這么些年皇帝大興土木,工部、將作監等部門就顯得重要起來,但當今天下,若論營造法式,梁豐縣子張德,就是毫無爭議的天下第一。

  在他這里刷了政績、履歷,去別的地方就是“金牌認證”,說話也比那些個“祖傳X代”的“累世操持”之家強多了。

  江漢觀察使在外的名聲,大約就是“管子”和“公輸子”合體,獨立于傳統學術圈之外的“學閥”。

  而且張德也不是沒有人搖旗吶喊,虞氏子弟、陸氏門人、曹憲后輩還有當世“王學”領袖王孝通,論規模,不比孔穎達、褚遂良差。

  只是雙方不在一個領域爭奪,更不在一個地區廝殺,也就相對的和平。

  雖說老張本質上來說,就是偷雞摸狗“重起爐灶”,可孔穎達之流也沒轍不是?武漢有官做,有錢拿,傻子才一棵樹上吊死,科舉這么多年,買醉的選人何曾少了?

  這也是為什么操持“工匠”賤業之輩,拿到武漢的“金牌認證”之后,也愿意細心呵護這個招牌。實在是對中低層而言,如果連這點機會都不去呵護,那是真沒什么出路,只配給洛陽當牛馬用。

  “平之兄,這位就是三郎的四弟。”

  老張給端木原介紹著程處寸,幾年一晃,程四郎變化也不小,沒有以前那么活潑,更沉穩儒雅了一些,同他老子簡直風格迥異。

  要么程處寸像了他親媽,要么老程被綠了,否則實在是不科學。

  “原見過四公子。”

  “不敢不敢,喚我四郎就好。”

  程處寸連連還禮,他在民部“實習”,原本以為會被自己老子提拔一下,結果庶出的到底是庶出的,又有程處弼這個“妖孽”在,程家哪里還需要再折騰更多的“蛋糕”,也就是放任他“自生自滅”。

  年紀輕輕就被生活摩擦,又豈會甘心?

  好在程處寸跟他三哥一直關系不錯,小時候“忠義社”中,也喜歡跟在張德和李震屁股后面胡混,去年程處弼跟他通信,知道他日子不好過,就琢磨著給他謀個前程。只是一直沒有太合適的,等到房玄齡開了大招,程處弼才向張德開了口。

  “原就不客氣了,四郎,漣水和瀏陽水兩地,以我之見,不若選漣水的湘鄉。這‘湘鄉油倉’做得好,得房相賞識,至多兩年,湘鄉縣令的位子,非你莫屬。”

  很直白的開場,端木原說的程處寸一愣,都沒反應過來。

  “他常年在洛陽,不習慣咱們這種。”

  老張見狀,笑呵呵地跟端木原解釋。

  “平之兄這般直白,讓人……讓人有些猝不及防。”程處寸有些尷尬,雖然小時候跟著張德、李震也很直截了當,可畢竟是幼時做派,哪里想到三十而立的張德,居然還是這樣的行事作風。

  一時間,程處寸心中暗道:莫非這就是所謂英雄不改本色?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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